……

　　“你说什么？”格雷果里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直接告诉路法我要杀死他？你不是开玩笑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褚一表情认真严肃。

　　“那么请说服我你让我这么做的理由。诡辩也行。”格雷果里说道。

　　“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现在的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实质的筹码能够将路法不可控的行动变为可控。”褚一说道，“就如你刚刚说的那样，你至多只能制造一些虚假的信息尽力误导路法，这也是你计划不可控的原因。我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创造一个真正的筹码，而不是通过谎言和欺骗引诱路法。”

　　“创造一个真正的筹码？”格雷果里皱眉，“就是大大咧咧告诉他，我要杀了他？”

　　“没错，不仅要告诉他，你要杀他，同时也要告诉他，我们也在你的家里，不是因为胁迫了你的家人，不是偷偷潜入到你家的，而是光明正大的，与你一起，准备杀了他。”褚一认真地说道：“这是事实，也是筹码，同时也是我们开诚布公的诚意。”

　　“诚意？”格雷果里更是不理解这个词。

　　“进行交易的诚意。”褚一说道。

　　“交易？什么？你是指，我与路法进行交易？呵，怎么可能？他能够被黑夜女巫信任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因为他长相帅气。他对于黑夜女巫的忠诚程度，夜使们对于黑夜女巫的忠诚程度，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更何况，他如果背叛了黑夜女巫，一定会死，无论是他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黑夜女巫找到，如捏死一只蛆虫一样被杀死，因为他，他们的灵魂，都被拴在黑夜女巫的手中，他们都是傀儡而已。”格雷果里说道。

　　“不不不，我们即将与他进行的交易，不会是让他背叛黑夜女巫，黑夜女巫并不是我们的交易筹码，而是让他代表女巫，与我们进行交易。黑夜女巫，是我们的交易对象。”褚一说道，“所以，他对黑夜女巫越是忠诚，我们掌控的筹码重量便越重。”

　　“什么意思？”格雷果里再次问道。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这些，这些，还有这一些……”褚一在手中的那份报告上指指点点着，接着说道：“能够得出，我们现在正处在黑夜女巫设计的，进行第十三次核试验的实验城市之中——与你父亲两百年前参与的第十二次核试验一样。对吧？你这么多年收集的信息和资料，进行的推理，得到的结果肯定比我更加详细把？”

　　“没错，那又如何？”格雷果里反问。

　　“那么，也就是说，这所谓的‘核试验’，对于黑夜女巫来说，异常重要，否则她不可能每隔一段时间，便进行一次，整整进行了十二次，对吧？”褚一说道。

　　“这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格雷果里没有什么表情。

　　“那么如果，我们对路法说，第十三次的实验，会失败。他会怎么样？”褚一再次问道。

　　“一定不会相信，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让人，或者亲自去查看，那个‘实验’是否遭到破坏，同时一定会加强防卫的工作。这是最正常的反应。”格雷果里想了想道。

　　“对了，你知道那个核实验的具体地点在哪儿吗？”褚一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有人在烛火城做过什么奇怪的行动——除了那些被蒙骗过来替黑夜女巫刻写魔法阵的魔法师以外。也许，不是在城内？”格雷果里想了想说道。

　　“嗯……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正常反应……你说的属于正常的反应，但是如果在这儿之前，我们加上了，你亲口对他说要杀死他，这个条件呢？”褚一问道。

　　“我……不知道，这很奇怪，因为你要加的这个条件，本身就很奇怪，所以会产生什么奇怪的结果，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格雷果里摇了摇头。

　　“设身处地，如果你是路法的话，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想？”褚一反问道。

　　“……”格雷果里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表情才有些古怪地说道：“似乎，并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反应。他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去确认实验是否会遭到破坏的。但是……但是……很奇怪，我觉得，他会先停下所有的动作，然后听我们把话说完。至少我如果是路法的话，我会猜测对面的那个人想杀死我，并且通知我，与黑夜女巫准备进行的计划即将遭到破坏之间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褚一反问格雷果里。

　　“……交易。”

　　……

　　“你在威胁我？在威胁黑夜女巫吗？”路法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微笑道。

　　“不，是交易。”格雷果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哦？哦哦哦哦哦哦……”路法眼皮上扬了一下，接着似乎恍然大悟：“你想用杀死我这件事，向我，不，向伟大的女巫大人，换取关于你们那些臭虫准备破坏伟大的女巫大人行动的计划。呵，我是该说你没长脑子呢，还是你脑袋里长霉了……”

　　“不。”格雷果里出声打断了路法似乎成竹在胸的猜测，“不是，‘杀死你’这件事。而是，‘给我们一个杀死你的机会’——这才是，你需要付出的筹码。”

　　“我需要付出的筹码？呵，你还真以为你是在赌场跟我赌博呢吧？”路法笑了。

　　“不是赌博，是交易。”格雷果里感觉到路法抓着自己脖子的手指松了一点，继续说道：“我只身一人，单独来邀约你，并且将我，和我们的目的说清楚，便是我们为交易做出的信用保证——我们用完全暴露自己，自断后路，以及所有人的性命，来保证交易的公正与公平性。因为无论我们的交易是否达成，我们在这座城市里都插翅难逃——我已经注意到，你派人去我家查探情况了，对吧？”

　　“啧啧……很让人，佩服的行为啊。还未行动先自爆一波？而且这仅仅是为了让我信任而给出的条件而已……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越过交易这种无聊的选项，直接在这里把你杀了，然后再把你那个小小的庄园夷平——这对我来说，这难道不是完全不需要靠什么狗屁交易便能以绝后患的行为呢？你说呢？毕竟对我们来说，你，一点儿也不重要。杀了你，不过跟拍死一只蚊子一样。”路法的脸贴近了格雷果里的连，脸上带着无趣的笑容，松开钳着他脖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格雷果里的脸颊。

　　“这就表示，你不接受我们的交易咯？”格雷果里对路法的话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现，只是如同沉稳管家一样，轻轻确认道。

　　路法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格雷果里，开口道：“对啊，那又怎样。”

　　“那么黑夜女巫的第十三次核试验，将会失败。”格雷果里回答道。

　　“即便你们都死光了？”路法问道。

　　“即便我们都死光了。”格雷果里回答。

　　“呵，证据呢？你以为我会相信？”路法冷笑。

　　“永夜历，3473年，八月十三日，余灰城，你们进行了第十二次核试验……”格雷果里说道。

　　“啧。”路法似乎突然如释重负，他打断了格雷果里的话，“你就准备用这个来威胁我么？这并没有任何的价值，只能说明，你把你父亲的死因调查清楚了，也只能说明，你背叛人类的动机而已。”

　　“……摇铃系统，远方来客，钚弹，12.5x10^24，5.157MeV，9.68……”格雷果里一字一句慢慢地往外说着。

　　“等等！等等！”路法高声叫道，他的声音有点儿变形，甚至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这几个名词…..这些数字……第一个是每个在核试验中使用的，标准五公斤钚弹的钚原子数量，第二个是钚弹爆炸之后，钚原子衰变，每秒发射的α粒子数量，最后则是第二个的能量瓦特数。这些数据只可能来自于……

　　“金太阳宫？”路法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没错，这是只有金太阳宫才会有的数据，也是你们每次进行核试验后的，报告。”格雷果里回答道，接着再次问道：“那么，我便不再多说了。你是否愿意进行交易，给我们一个，杀死你的机会？”

　　“为什么要杀死我？”路法沉下脸，问道。

　　“原因你已经说了，因为我把我父亲的死因调查清楚了。甚至我不会忘记……当年是你将那份‘死亡通知’，交给我父亲的……那是一个雨夜，你将脑袋隐藏在兜帽之下，但是……我还是看见了一缕红发。”格雷果里看着路法的双眸，平静地说道。

　　“啧……呵呵呵……”路法似乎被格雷果里逗笑了，“你居然看见了……还记了两百年？啧啧啧……”

　　“那么，是否愿意达成交易呢？”格雷果里没有理会路法的笑，而是再次问道。

　　“……”路法沉默了，他在思考。格雷果里给出的筹码真的是太大了，大到他不得不答应的地步，但是，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强行按着脑袋走的套路。有没有，破局的办法？

　　“答应他。”突然，路法的脑袋中响起了黑夜女巫低沉的声音。

　　路法瞳孔一缩，他明白了。他没有，也不可能有破局的办法了，因为，格雷果里自始至终，都是在与黑夜女巫对话，他交易的对象，是黑夜女巫，而不是自己。

　　城堡中。

　　“金太阳宫。”黑夜女巫低吟着这四个字，“褚一。”接着她再念出两个字，“交易？”她最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