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砍草了。”这一个辛德瑞拉瞥了几眼褚一,使劲挣脱了褚一的手,低着头从褚一的身边绕开。
褚一并没有跟上这个辛德瑞拉的脚步,也没有叫住她,而是任由她从自己身边离去。在周围围观的人见褚一并没有再说什么话了,便慢慢各自离去了。
猎人倒是热情地拉着褚一的手,让他跟着自己回家,但是被褚一以要在周围逛一逛为理由回绝了。很快,这里便只剩下褚一一个人,以及不远处那个崭新的集装箱小镇了。
“你在想什么?”世界问道。
“如果这个世界是《灰姑娘》的世界,那么故事,到底是发生在之前那个城市里,还是这个城市里呢?我们先遇到的那个辛德瑞拉是真正的灰姑娘,还是这里这个辛德瑞拉,是真正的灰姑娘?”褚一问道。
“也许……都不是。”世界说道。
“也有可能,都是。”褚一再次说道。接着他突然扭头朝着森林之外走去。
“你准备去哪儿?”世界赶忙问道。
“与这个城市相邻的第三个城市在哪儿?”褚一问世界道。
“你的意思是……会出现第三个集装箱小镇,以及第三个辛德瑞拉?”世界的语气似乎有些怀疑。
“既然求救信都有那么多,那么会出现这么多个辛德瑞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褚一说道,似乎在开着什么玩笑一般。
“希望你这次的直觉也是错的。”世界道。
世界带着褚一抛弃了原定的路线,直接朝着另一个城市飞去。在抵达这个城市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选择从天上落下,而是在天上像之前找辛德瑞拉一样,将整个城市划分成无数方块遍历它。很快,他们便悬停在了空中,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场景。
在他们的正下方,赫然又是一个相似的集装箱小镇。
世界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下去看看?”
“嗯。”褚一点点头,接着落在了旁边的森林里。这回没有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个猎人了,褚一直接穿过森林,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小镇的边缘。褚一的到来瞬间吸引了在这一个小镇周围劳作的镇民,他们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褚一,眼神中是褚一从未见过的警惕和冷漠。接着,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匆匆赶来,手握着武器迎向了靠近的褚一,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逃难的。”褚一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哦,原来是来逃难的啊。”士兵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收回武器,回过头招呼着其他人:“来逃难的。”于是其他的镇民马上换上了热情的表情对着褚一笑着,让褚一有些发憷。
“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辛德瑞拉的女孩?”褚一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问道。
“辛德瑞拉?有啊。”士兵马上点头道,接着仰起头四下看了看,伸出手一指:“喏,那边那个正在砍草的就是辛德瑞拉了。”
褚一顺着士兵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少女正背对着他弯腰在砍着森林边缘的杂草。似乎是听到有人在讨论她,这个辛德瑞拉直起身茫然地回过头,看向褚一和士兵的位置。
——不同。与褚一见过的两个辛德瑞拉,长得也完全不一样。褚一重新看向面前的士兵,问道:“辛德瑞拉是不是有一个猎人父亲,还有一个后母,和两个姐姐?”
“对啊,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士兵认真点点头。
“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褚一再次追问道。
“我是士兵,猎人是猎人,后母就是后母,姐姐就是姐姐啊。”士兵回答道。
死死地盯着士兵好一会儿,褚一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谢谢。”接着径直转身离开,无视了身后士兵和镇民们热情的招呼声。
“怎么看?”褚一再次问世界道。
“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啊!”世界似乎也已经陷入了苦恼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第四个城市。”褚一冷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辛德瑞拉。”
“你女儿叫什么?”
“辛德瑞拉。”
“你是谁?”
“辛德瑞拉。”
“那么你呢?”
“后母。”
“猎人。”
“王子。”
“姐姐。”
……
站在一座不知道名字的城市里最高的高楼楼顶,褚一看着那逐渐向西偏移的太阳,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看?”褚一突然开口。仿佛复读机一样,几乎每到一个城市,见到那个城市的集装箱小镇,遇到那个城市的灰姑娘之后,他都会问世界这句话。他们已经不知道到访了多少座不同的城市,星球上每一片大陆都到访过,甚至连大洋中心某个荒无人迹的小岛都没有放过,然而他们依旧是见到了那一个个,样貌不同,肤色不同,年龄不同的——“辛德瑞拉”。
“怎么看?”没有听到世界的回答,褚一再次复读了一遍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世界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萧索,仿佛已经自暴自弃了一般,她叹口气才说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诡异的……世界,这么诡异的……文明,抱歉我现在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现在的我并没有太多的功能能够研究他们,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把他们抓过来切片研究实验一下。”
“如果。”褚一突然说道,“如果每一个集装箱小镇上,都在上演着‘灰姑娘’的剧情,那么……当某个小镇上,关于灰姑娘的故事完结了,那么这一个小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是指……”世界试探道。
“回我们来这个星球之后,第一次遇到的小镇,还记得吗,我们可是帮那里的辛德瑞拉,完成了她的故事。”褚一说道,接着朝着楼下纵身一跃。
很快,褚一便再次回到了熟悉的米斯城里,站在小镇的边缘,看着小镇里秩序井然,仿佛住在桃花源一般宁静悠闲的镇民们,褚一现在只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的疏离感,特别是在见到了无数类似的小镇,见到无数的“辛德瑞拉”之后,再回到这里,只让褚一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压抑。
褚一呼出一口气,像平常那样慢慢走回了小镇,镇子里的居民显然还认识褚一,无论是过路的,还是在做事情的镇民,在见到褚一之后,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对褚一打着招呼:“褚一你好!今天白天都没有遇见你呢,你去哪儿了?”
褚一笑着一一应付着,终于走回了他熟悉的,辛德瑞拉的家。集装箱的门半掩着,褚一想了想,还是上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就在褚一准备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大门被猛地拉开——而褚一最为熟悉,在这个星球上第一次遇见,自己和世界帮她找了衣服和水晶鞋,让她参加了舞会与王子见面的那个辛德瑞拉,穿着一身华丽的丝质长裙,脸上涂着极其不合适的别扭粉末,仿佛贵族小姐一样,优雅地出现在了褚一的面前。
“辛德瑞拉?!”褚一看着变成这样的辛德瑞拉,似乎有些惊讶——难道王妃就是这样的打扮吗?
然而,让褚一更加始料未及的是,辛德瑞拉接下去的话——
“哦,褚一啊,你来找辛德瑞拉吗?她去砍草了,应该快回来了。”辛德瑞拉,这个穿过水晶鞋,坐过南瓜牌悬浮汽车的辛德瑞拉,面不改色地对褚一说道。
褚一的脸色瞬间变化,他皱紧了眉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辛德瑞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你是?”
“我是,辛德瑞拉的姐姐啊。”她回答道,仿佛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