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英灵战争终结

　　夏逸犹豫了片刻，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停的挤压着他那颗本已憔悴的心灵，让他渐渐感到自己喘不上气来。蓦地，他大吼一声，不肯认输地喊道：“荒谬！人类的劣根若不斩断，万物皆是罪恶！即使用雪儿的声音也没有让我回心转意的可能，我不认为你的话有任何意义，所以我才不会被艾斯奥特曼牵着鼻子走！我自己创造的过去，就应该由我亲手将其毁灭，那些毫无意义的过去，我可不想再回头去看！”

　　艾斯的面容里看不出半点的杀意，依然平静地有如湖水，柔声而道：“没有过去的人，未来是不会前来造访他的。累积了过去的往事，才有了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去都不会毫无意义的，因为过去、现在、未来都是相互串联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你若阻拦我，我也只好顺手消灭你了。”夏逸依旧盛气凌人地指着艾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艾斯选择我就是最大的错误，我从来都不是你们光之战士口中的善类，我还能依稀记起，在我不到七岁的那年就杀过人，跟我姐姐一块儿灭了一户人家数口，还纵火烧了房子，姐姐负责倒汽油，我负责点火。我不知道我当时跟我姐姐是如何落难到需要靠那户农庄上的人帮助，但最后，我跟我姐姐却半夜起来把人一家都解决了，那时起，人命在我眼里就不再值钱，杀个人就好像杀只鸡一样，那些恶棍在我眼里与超兽没有分别，你说是吧，艾斯？”

　　谁都不知道，当年那如碎片般的记忆是如何断断续续拼凑起来的，夏逸更不知道，有关他和姐姐夏美一同灭人满门的记忆，其实是他们捣毁了一个专门诱拐儿童的无良之家，他夏逸不仅不是杀人魔王，还是个为民除害的少年英雄。

　　“你不必自污，就算你真的这么做了又能怎样？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太过善良的人，你说你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但事实恰恰相反，你所做的一切都与自私无关。所谓的天道亦是如此，若是在相同的环境中成长，没几个人能拥有像你一样远大的想法，不是屈服于权威，彻底被你父亲这样的人带歪，就是堕落成无法无天的恶少，花天酒地、仗势欺人。可你没有，你选择反抗，你知道你父亲那么做是不对的，而你视金钱如粪土，不想与那些吸血鬼为伍，你清高，你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像你这样充满个性的人，又岂能沦为天道和亚特兰蒂斯的傀儡？”艾斯似乎看透了一切，讲得情真意切，夏逸几乎差一点就被说动了。

　　道理谁都懂，但此刻不是说理的时候。要知道，一个太善良的人同样是可怕的，因为他的正义感早已凌驾于人性之上，否定着自然界生物一切本能的欲望，眼里容不得一粒沙，不允许有任何的不完美，并且想要杀掉所有坏人，哪怕那个坏人只有一点点坏。古有包青天铁面无私、惩奸除恶，但包公的正义感依然受着皇权的约束，可如今的夏逸，无论其拥有的是艾斯还是亚特兰蒂斯之力，那都早就不是任何人间的道德和法律能约束的存在，而力量若无半点约束，那守护谁还是毁灭谁，成为神明还是魔鬼又或者当个无所作为的隐士，就全看力量使用者的自觉了，若夏逸是一个野兽或恶魔，那全宇宙都留不下几个活口，可他依然拥有那份力量带来的无上权威，他完全可以说谁是坏人谁就是，并且无需进行任何审判便将之除去，哪怕只是看谁不像好人，都能毫不犹豫将其打入地狱。

　　夏逸并非残酷暴虐之人，也不像其父那般精于算计，纵然也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绝不是限于为了赚钱或者统治谁的那种卑微格局，真正凶残的人反而不会想着把所有人都杀光光，如果不是正义感足够强烈的人，是不会把杀光全人类这种事挂在嘴边的，更不会去实践，因为他们绝不会有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境界和格局，“净化世界、杀光劣等人”这种事，不仅麻烦且成本极高，对于征服者来说不会有什么收益，以利益驱动的人类是不会这么做的，与其杀光，还不如把敌人都变成奴隶和韭菜，慢慢剥削、慢慢吸血，因为屠杀对他们而言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残暴如当年的日军也都会想着奴化控制而不是一直这么杀，自古以来皆如此，屠城永远只是震慑敌人的手段，没有哪个帝王和将军是纯粹为杀而杀或者为净化罪恶、优化人种而杀，让人类变得更好这种崇高理想，他们没有，对君王而言，居高临下统治他的臣民就够了，都杀光了，他们统治谁去？

　　让某些群体或者会危害全人类甚至全宇宙，这才是造成“杀光”这种想法的思考前提，有这种想法，是建立在心中充满“扫除危害世界的祸根”的这种朴素的正义感，而那些所谓的“群众”，在手握天道的制裁者眼中，也不过是可笑的猴子，他们只会对这些无知的庸众感到厌弃而绝不会觉得他们可爱，因为他们的存在早就脱离了庸众，他们的境界是庸众无法理解的，庸众们只是一群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可以轻易被愚弄，今天他们支持的英雄，明天就会被他们唾弃。强者永远都有强者自己的一套理念，他们无法也不屑站在弱者的角度是思考问题，弱者与弱者共情，是因为他们都是弱者，越共情则越弱，使得拥有弱者思维的人永生永世都成不了强者，而真理，也不可能被大多数人掌握。对如今的夏逸，甚至是风森等获得超越人类力量之人来说，是绝对无法融入群众的，这股对庸众的嫌恶感是他们必须自我压制和克服的，正义感越强的人，越容易将他们心中对现实的不满化作一种超越规则的“教义”，这也是麦迪乌斯和亚波人都会找一些被人类以及现实社会所伤害至深的人加以劝导拉拢，让本就愤世嫉俗的他们死心塌地为他们效力，只是麦迪乌斯想彻底净化每一个污秽宇宙的愿景更宏伟且更无私，而亚波人的出发点永远是他们异次元人的利益当先，这也是亚波人与天道格局的天差地别。而夏逸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并不是理由，亚特兰蒂斯和你之间，怎么选择是我的自由！”夏逸还是不甘示弱。

　　“没错，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但是，希望你每时每刻都牢记一句话，那就是，拥有强大力量人的最大的弱点就是力量本身。亚特兰蒂斯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如果迷恋其中，早晚把埋入自己掘下的坟墓中。”

　　“送上门的力量，我不拿白不拿，反正以我们原本的实力，也注定无法与深不可测的天道对抗，如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艾斯，你放心，我是不会完全顺从麦迪乌斯的，但我赌上了亚特兰蒂斯万年的命运跟麦迪乌斯相搏，所以我不能输！”不知为何，那些在脑海里上蹿下跳，左摇右摆的回忆片段在无形之中渐渐扩大并占据了夏逸的整个大脑，慢慢地，夏逸竟奇迹般心平气和了下来。

　　艾斯平静地点点头，非常满意地展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现在的心境确实真正明朗了不少。只要循着奥特戒指所传达给你的信号，你就能找到你的另一半，但是切记，一定要时时小心，千万不能再听任他人摆布了。”

　　片刻过后，光芒散尽，暴雨和狂风都在一瞬间停滞住了，昏暗的暗金色天空仿佛镀上了一层幽幽的银色光泽，显得神秘而肃穆。

　　风森见到眼前的夏逸，着实欣慰不已。夏逸的脸颊上，已经多出了几分健康的血色。

　　夏逸幽幽笑道：“小风，虽然我的迷惘只是暂时的，但我们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天道的理念，我既不完全接受，也不想全盘否定，没必要什么事都搞得非黑即白，世上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有利和无益之事的区别，只不过我是人类，我不可能完全摆脱人类的思维去看问题。当然，过去的事过去了，离开的不会再回来了，只有把握现在，才能创造未来。”

　　“小逸，跟我一起走吧，你一个人行动很危险，我们以后就不分开了。”风森急忙说道。

　　夏逸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接下去该做什么，我不用你们来帮我。”说着，他一把抓过海皇三叉戟。三叉戟在他的手心里化作光束而消失，又有两道金光自盔甲上直射而出，落在地面上，化作了肖恩和罗生门的形状。

　　风森顿了一下，只见夏逸的脚底骤然炸起无数的金光，他驾驭着以迅雷般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那片被英灵军团围得犹如铁桶的亚特兰蒂斯皇宫。

　　肖恩、罗生门各自甩了甩头，大脑逐渐恢复清醒，风森喃喃地微笑道：“你们都没事就好。”

　　“喂！你们都在那儿吗？”不远处的山坡前，传来了大师的呐喊，三人抬眼望去，都欣喜若狂，肖恩、罗生门都赶忙迎了上去，只有风森还站在原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矗立在高地之上的亚特兰蒂斯宫殿，规模极其浩大，外围的城防设施一应俱全，就像是一座像固若金汤的城池，但这座“城池”似乎在英灵们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皇宫四面的大门早已被各路英灵部队攻破，皇城内，一阵又一阵的巨大轰鸣声从中传出，整个亚特兰蒂斯都燃烧着战火，英灵联军、神兵们和兵马俑都在惨烈地战斗着。

　　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风驰电掣中，刀枪相碰，交手不断，火花四溅！战马与天马交错而过，人亦与人交锋而过，锋利的刀刃互相间划过了对方的身体，绽放出最妖艳的血花。

　　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宛如一群凶神恶煞的魔鬼，与清军的正，红，旗部队一起突在了最前，武悼天王冉闵的部队也是不分敌我、见谁砍谁。当然，杀到最后，蒙古铁骑还是如狂风般从后方一路超过了清军和其余几路军队，以最凶猛地姿态和第三层宫殿门外的两翼天马骑士接战了，两军只相交一个回合，天马骑士便通通被砍于马下，哲别和速不台分两翼直冲，各自张弓搭箭将宫内冲出的天马骑士射落。但从宫门里源源不断涌出的神兵和兵马俑，却一时阻滞住了蒙古铁骑以及从后方赶来的清军的前进步伐。

　　“这里就交给我们！”说着，从斜刺里驾着乌骓马杀来的西楚霸王项羽，手起一霸王枪扫飞了一大片的兵马俑，紧接着，西楚霸王麾下的铁骑随之加入战斗，侧里的岳飞统领的岳家军兵分多路，牛皋、张宪、岳云、杨再兴几人个个奋勇当先，韩世忠、梁红玉夫妇同时赶来与他们兵合一处，另一边的刘邦也让韩信、英布赶来冲阵，与项羽尽释前嫌，强强联手，跟随李世民的秦琼、薛仁贵等人以及跟随嬴政的王翦、蒙恬也被分出来支援，他们争先恐后，不停地挥舞手中的兵器，似乎都在比谁杀敌更多，华夏群英尽展风采，战况也愈发激烈。

　　就在众人都杀得难解难分之际，正宫门前突然显现出了一个身着金盔的庄严身影，扬声直叫：“都住手！英灵们，你们要见的人，不正是我亚特兰蒂斯的国王艾玛姿吗？”

　　整个场面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兵刃交击之声都在一瞬间凝滞，取而代之的是众位英灵的嚷叫：“对，我们找的就是您，一切都听从陛下的旨意！”

　　“嗯，很好。那么，我就要下令了。”夏逸昂然一笑，手中的海皇三叉戟陡然一震，惊雷相随，他将戟高高举起，大声号令道，“各路英灵听令，将那些出现在皇城里的神兵和兵马俑一律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谨遵圣意！”众位英灵齐声高呼，杀声再度响起，比之先前要来得更为猛烈。此言一出，被麦迪乌斯派来守卫四门的神兵纷纷慌了神，齐声惊叫：“不好，艾玛姿造了天道的反！”

　　杀声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渐渐停止了下来，整座皇城此时此刻已经洒满了鲜血，堆满了尸体，人头多到足以堆砌成奇观，好一番尸山血海的地狱场景，并且处处都布满了兵马俑身上凋落的碎渣，抬眼望去，满城尽是骇人的杀戮痕迹。

　　“亚特兰蒂斯的子民，难道就要在这靠杀人创造出来的文明上生存下去吗？难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辉煌吗？”踱在宫殿的长廊上，夏逸颓然哀叹道，“艾玛姿，对不起，我不能如你所愿，原先的剧本要改一改了。”

　　“夏逸，哪一个文明不是靠尸体累积而成的？只要我们的文明建立起来，你就是至高无上的天之骄子，这普天之下谁人可以匹敌你？”艾玛姿骄狂的声音在夏逸脑海中炸起。

　　“呵呵，到头来，我们两个灵魂都只不过是被麦迪乌斯这个畜生利用的棋子而已。”夏逸根本听不进艾玛姿的忽悠，冷笑着说，“还有，已经逝去的灵魂是不应该长久的留在现世的吧，再说，我可不喜欢有背后灵对我指手画脚呢。”

　　“你……夏逸……我们难道不是一体的吗？”艾玛姿惊异地俯视着夏逸这个他的“容器”。

　　夏逸笑而不语，径直地走出大殿，下达了他对宫墙下的英灵大军们最后一道旨意：“所有的英灵，都请回到你们应该回的地方吧，死去的灵魂不该在现世逗留，你们的使命早就在生前就完成了，人类的命运如何，与你们再无关系。”

　　“谨遵圣意！”英灵们仍旧痴痴地应和着，一束束金芒顿时冲天而起，每一个英灵都重新化成了天上的星尘。

　　“夏逸！你这是在做什么？亚特兰蒂斯怎么办！”艾玛姿第一次对夏逸表示气急败坏。

　　“沉没的就让它永远沉没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最后再联合一次。”夏逸成竹在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