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黑与白的界限(上)
格拉希尔是条由北至南,蔓延数千大日轮的狭长森林,它低处卫星潮汐线,北起北陆高原,南抵【巴芬山脉】(1),几乎纵贯星球三分之二直径,而东西间隔却不足十个大日轮。
西侧临近首都格拉兹海姆区域地势平坦,东侧高地则丛林险峻,塑造出格拉希尔森林独特的阶梯地形。山坡上长满了耐寒的云杉和落叶松等针叶林植物,把整片狭长区域覆盖得严严实实,仿若卫星诗蔻蒂表面的“绿色裂缝”。
这里是诗蔻蒂人内心仅次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和遗迹文明起源地瓦尔哈拉月海、神圣不可侵犯的应许之地。蓓露丹迪教义严格禁令人类通行于此,违者将贬为流民,永远驱逐出遗迹内。受严苛教义约束和威慑,数百年来从未有诗蔻蒂人走进过这片坐落于星球正面与背面的潮汐交界线,他们会绕行巴芬山脉,甚至更远弯路,刻意避开神秘黑暗的森林。
因其特殊地理位置,行星乌尔德从天际消失后,卫星蓓露丹迪成为唯一星球,以神之名带来皎洁银光。所以被蓓露丹迪教会认定为神最后的踏足之地,跨过格拉希尔便是乌尔德所在。
季风拂过潮汐线,云杉稀疏作响,落下许多结成籽的颗粒,落入男人苍蓝色发丝。他没有过多在意,仍旧匍匐在地缓慢向漆黑森林深处进发。
格拉希尔地处首都以东,间距相当于芬撒里尔至格拉兹海姆,并不算近。因此洪荒节整整过去了四天,这里依旧处于黑月的尾巴。
方圆数千日轮内没有房屋和设施,更别提照明器材与篝火,男人必须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世界里寻找到目的地。
“大致定位没错吧?从溪流沿岸进入森林整整一天了,理应靠近心脏区域…”
流民尼奥尔德拿起手电筒,照亮从方尖塔内搜来的格拉希尔军事基地建构图。他仔细核对地图细节,生怕失去方向后完全迷失。
北陆高原融化的冰川将清澈淡水引入森林,又经过地壳变动分裂成数百条蜿蜒溪流。其中最大水道【维穆尔】(2)途径森林至平原,经人工改道后最终流向诗蔻蒂首都注入星落湖,成为格拉兹海姆失去旧陪都梵格尔夫后最重要的水源。
乌尔德殖民军在格拉希尔秘密建造军事基地,需要大量淡水和林木资源,供给军队作为建筑材料和日常饮用。建构图中基地最终选址于维穆尔溪流入口大约数千日轮外沿岸处,这为尼奥尔德精准定位方向提供了指引。
“临近军事基地处,河溪必然会混入污水。只要做水质监测或者寻找照明设备,哪怕只是微弱光芒,也肯定就是乌尔德人!”
尼奥尔德自言自语后,发现身旁蓝发男人没有任何回应,略带恶作剧地将手电筒直接照向脸颊。
灰色瞳孔立刻收缩成细线,瓦尔基里诺恩斯眯起眼睛扭过头,自从离开格拉兹海姆进入格拉希尔,他始终保持少言寡语状态,令同行者捉摸不透。
“气息正在逼近!”突如其来的短促话语,吓得头发本就蓬松的尼奥尔德发丝根根竖起。
“喂!别吓人好吗…这里本就静得出奇,突然…”
诺恩斯捂紧他的嘴巴,摆出“嘘”的手势,在他们不远处,有人正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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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恩斯从星落湖高空坠落时,目睹了视线内离奇一幕。破碎损毁的星际飞船发生时间逆流,瞬间恢复成原本完好无损模样,朝蔚蓝天空尽头飞驰而去。
这是因为宿主罗伊娜无意识间启动了冈格尼尔沙漏进阶技能“时间回溯”,倒回了机毁人亡的因果,而唯有瓦尔基里不受影响。
就这样他高速坠入星落湖,沉入深不可测的湖底,直至事件发生后一天,才在玖莉修女照顾下于金宫遗迹寝室内苏醒过来。
飞船爆炸外加坠落湖底带来严重身体创伤,普通人早就命丧黄泉了,但瓦尔基里印记“狂猎”保护了诺恩斯,却无法守护他最重要的人。
“罗伊娜被带离了格拉兹海姆!?”听完阳衍伊敦和守护者拉克夏叙述,他激动地从床上跳起,“不可能!她和我一起脱离星际飞船,怎么会…?”
“一头巨大苍蓝鹰鹫带走了罗伊娜,连同星际飞船一起离开首都。”
拉克夏回忆起当时发生在星落湖高空的全部过程,他没有时间回溯前记忆,对飞船曾经爆炸一无所知。
没能守护好邮差少女,令诺恩斯感到无尽自责和绝望之中。如果星际飞船成功抵达了行星乌尔德,那么希芙所托付的希望星火,将变成天际彼端的飘渺斑点,永远触不可及。
当他陷入沉沦之时,有人推开房门,一巴掌打醒了失去斗志的瓦尔基里。诺欧通遗迹守护长,一如既往地展露出令人畏惧的霸气。
“这幅没用的模样,很难想象与诺欧通初来乍到时,意气风发的瓦尔基里是同一个人!”代号“赤焰影士”的雷克斯用嘲讽语气说道。
距离遗迹城邦入侵小镇诺欧通,摧毁流民区,引导星际风入境致死阳衍希芙不过经历短短一个月时间。
“哼!”诺恩斯无视红发守护者调侃,取出外套内侧的白色信件扔到雷克斯面前,“这下你们可算如愿了!罗伊娜带着冈格尼尔沙漏去了乌尔德,可惜这封信件没能来得及送到她手上,毕竟我可不是专业邮差。”
雷克斯拾起信件,故意挥舞信封拍打手心,制造令人烦躁的声音:“堂堂瓦尔基里难道不该坚守使命,追到行星,把信件送到收信人手边吗?”
“我已经尽力了!可…命运终究重演了十五年前一幕,诅咒之子根本登不上那座通天塔的顶端…”
诺恩斯紧咬下唇,悲愤地握紧拳头击碎了露台玻璃窗后,指关节立刻被鲜血浸染。肩膀处瓦尔基里印记呼应着主人情绪,闪烁出黯淡的浅白色光芒。
“登不上通天塔的诅咒之子…吗?可惜这次你不用登上塔顶,因为希望的星火仍旧留在诗蔻蒂上。”
“!”他激动地抓紧雷克斯衣领,鲜血因此染红了白色领口,“她在哪里?”
“格拉希尔森林。苍蓝鹰鹫是耀夜派来的先古巨兽,它逼迫星际飞船更改航道,降落在殖民军新建基地内,而罗伊娜…就在耀夜手里。”
“你怎么会知道?”
“冯塔里克先生带来的消息,自从方尖塔见过罗伊娜后,他立刻出发去往那边,监视流萤首领一举一动。”
“冯塔里克…见过她了?”诺恩斯放开双手,表情略带惊讶和不满,“既然如此,他为何对洪荒节坐视不管,眼睁睁…”
“他无法在遗迹内过多插手,否则会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这样只会害了罗伊娜,你应该知道。”赤焰影士拿起床榻前两把银剑,随同信件掷回给重焕精神的年轻瓦尔基里,“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心里有数了吧,诅咒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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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不断逼近,军人穿戴印有长鸣灯纹章的沉重盔甲,踩过布满青苔和露珠的岩石,水花溅起弄脏了鞋履,却丝毫没有在意。
乌尔德殖民军出现于格拉希尔森林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反倒验证了一件事实,军事基地已经近在咫尺。由敌人亲自领路,显然比漫无目的寻找目标更加切实有效。
尼奥尔德趁军人擦身而过间隙,从云杉树根后闪身偷袭,他手脚麻利地偷去绑在腰部的利剑,横在对手头颈旁。
“不要动!带我们去军事基地,老实点就饶你一命…”
军人没有耐心听完整句话,突然过肩摔把尼奥尔德翻到在地,夺回利剑进行反击。他这才注意到,军人瞳孔深沉浑浊,与血红狂吟时格拉兹海姆城民一摸一样。
嘭!好在诺恩斯预判到危险,从背后用岩石猛烈敲击军人后脑勺,把对方砸昏过去,得以解救狼狈不堪的同伴。
“尼布罗根指环控制了格拉希尔森林,这些军人早已失去了灵魂。”
诺恩斯捡起青苔地上的大块岩石,瞄准重新爬起后全身安然无恙的军人。他终于明白那股惶恐不安的气息源自何处,血红狂吟已经完全覆盖了这片应许之地。
注意到流民尼奥尔德想要拿出无限宝瓶,攻击面前咄咄逼人的殖民军时,他立刻阻止惊慌失措的同伴。
“不能使用圣器!格拉希尔一举一动都在耀夜掌控中,启动圣器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可…敌人已经变成没有灵魂的疯子,如果不使用…”
话音未落,如恶魔般凶残的军人飞身而起扑倒了尼奥尔德,张开獠牙向头颈处咬下。
诺恩斯掷出的石块只能暂时延缓对方,却无法真正阻止血红狂吟操控下的灵魂,眼见尼奥尔德性命难保,他唯有拔出雷瓦汀之剑斩杀军人。
“喔噢噢噢!”伴随低沉怒吼声,压在尼奥尔德身上的军人不见了踪影。
漆黑森林里,庞然大物从口腔与鼻腔中吐出炙热气息,失去灵魂的“恶魔”已成其口中食物,任由鲜血浸染青苔。
“附近全是遭到尼布罗根指环控制的乌尔德军,赶紧爬上来逃跑!”
翼手盗贼团团长梵骑在灰色巨狼贾杰尔背脊上,拔出大刀向两人呼唤。刀身反射夜空中蓓露丹迪皎洁银光,于森林内映出黑与白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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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巴芬山脉:横贯格拉希尔森林至帕尔雷遗迹,由东向西的连绵山脉,山峰常年白雪皑皑。
2、维穆尔:北陆高原冰川经格拉希尔森林流向格拉兹海姆的河溪,因途经之地没有其他遗迹和居住区,所以水质清澈,成为首都最重要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