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洪荒过后 世界变得更好还是更糟(上)
洪荒节过后第三天,湖水从古老石板街道缓缓褪去,留下臭气熏天的污秽和水渍。首都格拉兹海姆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许多不幸的城民先遭到血红狂吟操控成为傀儡兵器,疯狂攻击乌尔德殖民军和相关建筑设施,成为枪口下亡魂。等尼布罗根指环解除终焉技能后,又淹死于星落湖海啸。只有那些躲藏于建筑内,或身居高地的幸运儿,勉强成为这场浩劫的幸存者。
格拉兹海姆失去了近三分之一人口,受损程度远超百年前血红英灵事件,亡者中还包括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斯卡狄、总司铎基恩和核心人物——阳衍巴德尔,遗迹守护长芬里尔则下落不明。
所幸这座诗蔻蒂最大遗迹都市并未重蹈旧陪都梵格尔夫覆辙,芬撒里尔阳衍伊敦及时救场,避免了宏伟首都彻底沦陷。
自从血红英灵之后,诗蔻蒂人从未如此团结。由诺欧通邮局局长威利斯领导,天才建筑师月鸣法亚拉与机械月鸣托莉雅辅助,格拉兹海姆迅速投入重建工作。留在贫民窟内,免于被殖民军扣押的政务厅长官斐尔德也积极加入善后事宜,或许这位身材肥胖的高官并不如外貌那样贪图小利。
圣心教堂地处西南高地,教堂在灾难中完整保留下来。圣心宗牧师贝克和修女玖莉着手收留无家可归的城民,以蓓露丹迪神名义施以援助,越来越多其他宗派神职人员加入圣心教堂队伍中来,所有人摈弃教宗差异,团结一心共度难关。
“希望的黎明,终究会重新升起~”
伊敦从金宫阳衍之室露台,眺望朝阳下的遗迹都市。她坚信自己体内的遗迹之力终将带来复苏,而这就是她的使命。
“不行!格拉兹海姆面积达到芬撒里尔数百倍,人口更是千倍级。单凭你一个人,很快会支撑不下去的!”
拉克夏的怒吼声打破了金宫清晨难得宁静,性格暴躁的遗迹守护者发飙无可厚非,自从来到格拉兹海姆后,伊敦身上白斑开始活化,精力也变得虚弱起来。她本就不是力量强大的阳衍,支撑巨大都市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津利阳衍苏娜也遭到乌尔德殖民军扣押,目前行踪不明,难民开始往金伦加遗迹转移。”另一位遗迹守护者雷克斯则报告来自圣都亚格拉希尔的信件,蓓露丹迪教会希望他们继续坚持一段时间,“想要解决燃眉之急,恐怕只能等待调遣更远距离的阳衍…”
然而信件不过一纸空文承诺,不然阳衍巴德尔也不会坚持到五十五岁高龄,仍旧消耗生命维持首都运转。
“关于罗伊娜的情报有了吗?”伊敦似乎不想纠结面前守护者们提及的烦心事,她更在乎三天前发生于星落湖上空的奇异事件。
当时有只巨型苍鹫划过天空,挟持了追赶星际飞船失败后坠落高空的罗伊娜,随后护送飞船顺利逃离遗迹。
然而娇小阳衍明白真相背后存在着谎言,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曾经改变过时间因果。
星落湖上空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宿主罗伊娜释放遗迹圣器的技能?
“瓦尔基里和流民尼奥尔德已经出发去往格拉希尔,线人传来消息,漆黑森林深处目击到巨型野兽,正是苍蓝鹰鹫。”
”线人,谁?”
雷克斯没有告诉阳衍,线人正是冈格尼尔沙漏收信人冯塔里克。
伊敦没有继续追问,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营救朋友:“等格拉兹海姆恢复秩序后,调遣遗迹城邦在内所有力量,进攻耀夜最后的堡垒!”
少女褪去稚嫩,瞳孔锐利地凝视东方。她知道洪荒节不过只是序幕,世界远远未到最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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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散落着燃烧的飞船残骸、尖叫的幸存者和死去的尸体。
他们由高空坠落而下,试图用双手抓住某样值得倚靠的东西,来获取求生希望。
然而这些动作不过徒劳无功,在星际飞船遭到遗迹圣器撕碎瞬间,死亡变成唯一的命运。
罗伊娜忍受着失重带来的痛苦,她位于残骸最底层,亲眼目睹因她而亡的可悲生命。
这架由首都格拉兹海姆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起飞,目的地行星乌尔德的星际飞船,不仅载有殖民军总司令弗雷德里克,也包括飞船工作人员和五十多位扣押为俘虏的月鸣。月鸣受遗迹城邦征召聚集于首都筹备洪荒节,无辜地沦为血红狂吟受害者,但至少,他们原本可以活着抵达乌尔德。
船舱里还有她最重要的同行者,虽然罗伊娜说不清楚两人间奇妙关系,信件委托人?朋友?守护者?但无可置疑,名为瓦尔基里的男人对她很重要,甚至逐渐超越诺欧通的家人们。
如今,同样自由落体无法控制身躯的诺恩斯,正努力借助“狂猎”印记接近,守护即将坠地的罗伊娜。可两人相距至少数十日轮,根本无法触碰彼此。
“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
邮差少女的眼泪在空中飘荡,她是这起事故罪魁祸首,为了对付弗雷德里克夺回尼布罗根指环,她在船舱内启动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然而圣器没能响应共鸣,反而把飞船撕成两半,引发机毁人亡的惨剧。
“请至少…至少保护那些人,让他们能够幸存下来。求你了,冈格尼尔沙漏!”
遗迹圣器似乎再次响应宿主的愿望,于星落湖高空燃起耀眼之光。这股光芒如地平线升起的黎明曙光,照亮千疮百孔的格拉兹海姆遗迹。
光芒中心,罗伊娜蜷缩成团,把自己一切奉献给冈格尼尔沙漏。只要能弥补犯下的“过错”,她愿意牺牲自我。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一只巨型蓝色鹰鹫飞过眼前,硕大羽翼挥舞起飓风,驰骋在高空中。
“那是…什么?”
这是少女最后的记忆。
从噩梦中惊醒后,太阳穴立刻涌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眼睑干涩,脸颊泪痕尚未褪去,唇部留有咸盐味。
罗伊娜身处光线昏暗房间内,这里布局宽敞朴素,环境和装饰比起希敏约格脉冲而言高档许多。与其说囚牢,可能用卧室来形容更加贴切。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时间过去多久,甚至回忆不起因何获救。但梦境中反复循环数十遍的景象,却依旧记忆犹新。
坠落于星落湖高空、周围散步着残骸和尸体、诺恩斯努力靠近的身姿、冈格尼尔沙漏亮起耀眼白光、以及一只苍蓝鹰鹫。
这到底是虚幻梦境,还是留残于脑海的记忆碎片?罗伊娜陷入思维茧房,大脑变得愈发胀痛。
手掌碰到某样东西,绿色邮差包依旧背在身后。她猛然一惊,翻开牛津尼龙包身拉起拉链,发现内胆里空无一物。不仅冈格尼尔沙漏消失不见,连白色信鸽也失去了踪迹。
“拜克斯?你在吗!?”
用尽力气拍打紧锁房门,她无助地呼唤拍档。没过多久,有人从屋外解开了锁扣,熟悉的女孩面露狡黠,做出“请”的姿势。
“终于醒来了,邮差~耀夜大人有请!”流萤Rank II 弗蕾雅,优雅地引路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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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佩戴纯黑色面具。
这张面具并非五年前,他从方尖塔实验室拾起那张,原本属于流萤首领的面具。
冒充名为耀夜的流民之王,抵达希敏约格脉冲后,男人和之前就认识的遗迹圣器幻术面具宿主达成交易。
流萤Rank VI娜蒂拉曾经藏有自血红英灵事件后,失踪近百年的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作为合作代价,指环交给了男人,男人则许诺末日黄昏后重生旧陪都。
两人的计划进展顺利,旧耀夜被骗到了格拉兹海姆,新耀夜则回到了流萤。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娜蒂拉复刻出具备最深层幻觉的新面具,催眠内心潜意识,让男人认为自己就是耀夜。唯有如此,男人才能够不被轻易识破,长期潜伏于反政府组织流萤内,执行他蓄谋已久的末日黄昏计划。
就这样,男人瞒天过海,在流萤内部培养了一批使用遗迹圣器的宿主,帮助他执行末日黄昏第一篇章和第二篇章。
随后便像食之无味的杂碎般,把这些愚蠢流民,包括自愿与梵格尔夫同归于尽的娜蒂拉一起葬送,男人需要除掉流萤内部唯一知道他身份真相的隐患。
于是,末日黄昏第三篇章正式开幕。其演奏者,必须是他本人。
“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人的神之器,终于重新相聚了。”
实验台前,三件Tier S级遗迹圣器整齐摆放于耀夜面前。来自【帕尔雷】(1)的德罗普尼尔手镯、格拉兹海姆的尼布罗根指环、以及诺欧通的冈格尼尔沙漏。它们没有响应男人召唤,黯淡无光地平躺在实验台上,如同三件做工精湛的工艺品。
因为耀夜并非它们中任意一件神之器的宿主,他与手中Tier A级圣器原始权杖签订了【共鸣契约】(2),成为这件来自津利遗迹的圣器宿主。
冰冷实验室内除了耀夜,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由于不太显眼,或者说不好发现和看见,所以假如不出声的话,很容易被忽略。
“你到底是谁?为何陷害我,冒充耀夜之名!”
白色信鸽站立于实验室左侧液体容器上方,凝视眼前男人不紧不慢的姿态。他眼神锐利,仿佛狩猎者紧盯唾手可得的猎物。
然而拜克斯却并不准备像方尖塔时那样丧失理智,反而回归到平日老气横秋语调。比起向假冒者复仇,令隐藏于面具下的真相浮出水面更加重要。
“哈哈哈!耀夜,终究被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由耀夜呼喊耀夜之名,让在场两人都感到颇为别扭,“这个不幸的故事永远石沉海底多好呢。”
“曾经的耀夜,已经死在芬里尔和弗雷德里克手中。我是拜克斯,而非其他任何人。”白色信鸽特意在姓名上做了强调。
耀夜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手,拿起实验台上尼布罗根指环,假惺惺比划动作,模仿五年前陷害流萤首领一幕。
“你应该感谢我,若非由我替代耀夜,希敏约格脉冲地底那不切实际的希望之光,恐怕永远触不可及。”
“…”
拜克斯知道面具男人试图激怒自己,却选择了忍耐,继续倾听过去五年间,这个男人如何一步步把诗蔻蒂推向黄昏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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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帕尔雷: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位于格拉希尔森林东侧。
2、共鸣契约:遗迹圣器和宿主间互相认同的仪式,通常以启动技能为标志,但少数强大圣器会自主选择宿主,排斥不合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