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着废墟,一群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看着这燃烧的熊熊大火,所有人都知道,今夜,城主府完了。
沉寂少顷,还是郑老先开口,微微咳嗽两声,拖着疲劳的声音道:“各位,老夫承诺的帮助已经做到,现在返回郑家,各位若是要去助战,还请速速行动吧。”
说罢,老人在一群郑家弟子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原地只留下青瑶跟樊邢文还坐在那里,此时青瑶已经醒来,捂着伤口,呆呆地坐在那里。
樊邢文走来走去,说道:“怎么办,将军不见了,咱们回去也没法交代,而且,就算现在咱们过去参战,就凭咱们两个突然出现在城楼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会被瞬间绞杀,怎么办,怎么办……”
“别吵了。”青瑶银牙轻咬,喝道,越说她越心乱。这一喝又带动了肩上的伤口,阵阵剧痛让得她紧皱着眉头。
随即,青瑶道:“容我暂且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去城楼参战,不能杀人,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投石车跟檑木箭支,这样,就算战死也能为大军攻城提供绝大的助力。”
樊邢文顿住脚步,想了想,一咬牙,“好,就这么办。”
随即,青瑶默默疗伤,樊邢文顾不得身上的那些小伤,开始四处寻找松油,制造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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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徐,清辉银月,夏夜的竹林里没有一丝噪音,婆娑的树叶映照着月光向地面上的小动物们表演着他们的鬼脸。
就在荥阳郡外不远处树林的一棵大树上,一道紫色的倩影正在为另一个盘坐的人影疗伤,那个人影便是钟图,而那到紫色的倩影便是少司命。
本来易容的二人是互不相识的,但是少司命奉命跟踪起义大军来到荥阳郡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觉得这里很熟悉,或者说有个东西很熟悉。
随后,少司命注意到郑家的修士大会,当日她也曾扮成江湖游士去参会,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但是灵觉敏锐的她反而觉得这次修士大会背景不简单,于是在暗处给了荥阳郡城主一个提示,后来城主府大战,随后纵火,她都在暗处观察。
刚开始她观察这一群人大闹城主府,并没有发现那个英俊的白衣青年人是钟图,只是觉得这个白衣青年人的功力很高,是个很了不得的年轻一辈。
但是之后当这位白衣青年人与城主大战的时候,她突然见这个白衣青年人施展一道不灭金身,后来更是将大预言术的精神力化作攻击手段杀向那城主,紧接着一记天眼伤人神通更是让她震撼不已。
那时的她心里有种不可言状的感觉,如此多的秘术,不是钟图还能是谁,他还活着,而且一直就在自己面前。
但是很快她注意到,钟图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刀,为什么,他的紫电剑呢?
可是随后的事情又让她吃了一惊,钟图手中的刀在他的手中居然迅速变成了一把紫色的剑,不是紫电剑还能是什么,刀化剑,剑变刀,这是什么武器?
但是到这里少司命也就不再纠缠这些事情,只是想静静地看着,想上前去又不能上前,她现在是阴阳家的亡命使者,她的自由与命运由不得她,所以她只是想看到钟图没事之后便静静离去,不再回来。
可是谁想钟图突然走火入魔,乱杀一气,火光掩映中,俨然成了一个嗜血狂魔,这时她不得不出手,再这样下去,钟图会完全被心魔吞噬了心智,成为一台杀戮机器。
而那,是她不愿看到的,她希望这个男人还有原本那个笑容阳光灿烂的灵魂。
于是,少司命果断出手,一记掌刀制住发疯中的钟图,随后带着他迅速离开战场,只待找个地方为他净化心神,以求钟图能从魔障中走出来。
而现在,少司命便一边为钟图疗伤,一边探出灵识为钟图净化心神,还好钟图陷入魔障不深。虽然净化是个费神费力的活儿,但幸好也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
不多时,少司命从钟图的背部、天灵盖慢慢扯去双掌,从钟图的精神海中收回了心神。
一阵虚弱,好似用尽了力气一般,少司命脚步一阵虚浮,便慢慢坐下来,坐在钟图旁边,静静地看这钟图。
她在想,到底自己是应该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呢,还是应该见他一面……
就在这时,钟图长长的睫毛微颤,就要醒来。
少司命一惊,刚要起身化作一阵清风离开,却是瞬间被一只大手抓住,那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抓住纤细的皓腕,让她离开不得。
就在这时,钟图缓缓睁开双眼,虽然没有卸下易容装束,但是眼神中依旧荡漾出一种异常的温柔,还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惊喜。
少司命就这么任由他抓着,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再逃脱。
钟图也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良久,才咧嘴一笑道:“终于找到你了。”
少司命眼神平淡如常,月夜下紫衣飘飘,恍惚间,还是那个美丽出尘的少女。
“你是来执行任务吗?”钟图见少司命恢复了这一身阴阳家的装束,微微颦眉又问道,“阴阳家又要兴起了?”
少司命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伸出玉指,清凉如玉,轻轻点在钟图的眉心。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在钟图的脑海中飘过,那是少司命的身影,渐渐,一幕幕出现:回到阴阳家,面壁,带着东皇太一的命令来到这里执行任务,遇到钟图,为他疗伤……
钟图体味半晌,才慢慢睁开双眼,静静地盯着少司命,道:“这么说,你还是要回去?”
少司命微微点头,轻轻一甩,便挣开了钟图的抓住她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钟图急忙起身,却是脚下一虚,一下子又坐回了树干上,胸口微痛,只能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那个曾经魂牵梦萦的身影,只盼能多看一眼。
少司命就站在钟图面前的那一节树枝上,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是却给钟图一种一生也触及不到的距离。
青叶婆娑,少司命袅袅而立,背负明月,静静地看着钟图,清风拂来,带起一缕衣襟飞舞。
皓月长空婀娜影,羽裳惭夜娉婷,万叶飞花绕寒轻,薄纱不语,蝉枝孤傲凌。紫发紫眸梦牵萦,仙貌一睹难平,罗生堂下秋兰静,恍然大梦晓,容颜尽寒倾……这便是此情此景、钟图心情最好的描述
清风拂过,钟图的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只剩下一节树枝还在轻颤,证明这里有过一个人。
猛然,钟图不顾胸口的疼痛站起来,看着这皓月长空,猛然发出一声惊天的呐喊:“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
像是一下子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钟图一下子坐回了树干上,后背猛然靠在树上,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痛,刚有所好转的伤势隐有复发。
“呼~呼~”钟图大喘了几口气,捂着胸口,缓缓从树干上站起来,回了回神,看着不远处荥阳郡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城楼的方向一片火光,那里正在大战,像一台绞肉机一般戮杀着无数的性命。
不行,我得去参战,要助起义军攻破荥阳,要加快建造自己的势力,要去救她就需要庞大的势力。
想罢,钟图一个纵身消失在树枝上,随即一道黑影在月下向着荥阳郡城楼方向疾驰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少顷,钟图之前所在的那棵大树下,一处阴影轻颤,一道紫色的倩影缓缓出现,面遮轻纱,紫衣飘飘,迎着皓月,向着钟图消失的方向深深地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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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郡城楼,起义军与守军的攻城守城大战。
“轰~轰~轰~”一颗颗巨大的燃火巨石落在起义军前进的大军上,在黑色的大地上,造就一朵朵绚丽的火花。
“架云梯,开始登城。”吴广手握长剑,骑在马上大喊,亲兵护卫左右,挥舞军旗指挥大军。
“嗖~嗖~嗖~”一阵阵箭雨射来,“呃~”“啊~”惨叫声不断响起,前排倒下一片,一波一波,起义军损失惨重。
但士兵还是一波猛似一波,一波强似一波,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拍打着荥阳郡城楼这块坚固的焦岩,不死不休。
城楼下不多时便堆积了无数的尸骨,厚厚的尸体足足把地面拔高了三丈,仿佛是在为后来的同伴提供最后一点点的帮助,散发最后一点光和热。
吴广大恨,对面城楼上的指挥大将手段相当老辣,只要这边一做冲锋,立即投射巨石,城下一有云梯往上架便会立即遭到守军的檑木碾压,而且调兵遣将十分适当,并且仿佛能掐会算一般,总能猜到他下一步着重攻打哪个地方。
这让他们不能形成有力的攻城强度,反而自己这边损失惨重,刚才那一波火流弹更是瞬间灭掉了自己大军的前排,现在没有前排的冲锋能力,大军失去了最强力的机动部队,以至于不能迅速让大批士卒攻至城下,就更没办法架起云梯。
“里面怎么还没人出来接应。”吴广暗暗着急,没有人来接应,那这边的修士营也排不上用场,百丈高的竖直城墙就算没有阻碍就不是一般修士能上去的,现在还有阵阵箭雨,就更不可能了。
“哈哈……”突然,对面城楼上爆出一阵疯狂的笑声,随即,只见轰然一声巨响,对面城楼上的四架投石机瞬间点燃。
再然后“轰~”“轰~”“轰~”投石机一架一架地猛烈燃烧起来。
城楼上守军大乱。
“轰~轰~轰~”一声声爆鸣,火光映着百尺高楼,昏拓站在高楼下。
“这是怎么回事?”昏拓大惊,随即怒道。
“报将军,有敌方修士来袭。”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
“什么!在哪里?”昏拓一听,大惊道。
“在,在……”那亲兵吓得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见身边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慌张大喊道:“快跑啊,快跑啊,起义军修士杀过来了……”
昏拓大怒,一把上前揪住那个士兵的衣领,“咣~咣~”上去便是两耳光,一把扔在地上,大骂道:“你哪只狗眼看到对面修士杀过来了?”
“属下,属下……”那士兵一时间被打懵了,坐在地上,吞吞吐吐道。
昏拓暗骂一声,也不管他,一把拔出长剑,“铿~”一声砍在身后那面大铜锣上,“轰!”一声巨响,半面一人高的铜锣落地,发出惊天一响。
慌乱的士兵被猛然一震,瞬间的寂静,待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将军,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众将士被震住,昏拓长剑一立,“铿”然一声插在地上,怒喝道:“各司其职,有扰乱军心者,斩!”
随即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拔出长剑喝道:“带上第三队,随我去战那所谓的敌军修士。”
“是。”昏拓身边的亲兵一躬身,赶紧调遣兵力,随着昏拓向着那无尽的火光与爆鸣声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