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G5市花港路的一栋四层高的建筑物里，整栋楼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悠着。

　　这里，是G5另一大帮派比利先生的堂口、G5人津津乐道的“基地”。四层楼、加地下一层的大部分，统共被分隔成一千多个20到50多平米不等的单间，也就是从事“那种事”的客房。每天晚上七点至十点以前，是这里最繁忙、最热闹的时候；宵禁时间到，有过夜需要的客人可以在此呆到次日早晨。

　　现在是晚上刚过九点，各个房间里的动静渐渐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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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股淡黄色、飘飘悠悠的烟雾正从房门的四缘慢慢地挤了进来。床上的二位正纳闷着，门外传来“着火啦！着火啦！”的喊声。紧接着，震天响的开关门声、急促的脚步声、“噼噼啪啪”的火焰声、恐惧的吼声从各处传来。

　　“着火了？”男人一惊。他赶忙起身，捞起脚边的衣服就往外跑。床上的女人或许还意犹未尽，或许是刚才的剧烈活动闪了腰身，“哎哟哎哟”地半天起不来：“我的老娘啊，这可咋办啊！”女人无助地哀嚎着，眼瞅着男人用衣服裹着下身跑出了房间，自己却动弹不得。

　　比利的四层楼确实着火了。大火从一层顺着楼梯间往上窜，不消几分钟的功夫，浓烟就布满了整栋大楼。男男女女或裹着被单、或披着衣服、或干脆赤裸着身体，从一层前后左右的六个大门蜂拥而出、来到楼下的马路上，战战兢兢地看着渐渐被浓烟包围的大楼。

　　“这不是炮房，这是火房。”刚跑出来的那个秃顶男人不忘调侃两句。

　　就在人们叽叽喳喳的时候，几辆消防车“呜呜”地飞驰而至。一个消防员下了车，认出了大楼的一个负责人。他上前问：“着火点在哪儿？”负责人急得直抓头发，说他也是刚跑出来、不清楚什么着火点。

　　此时，还有几个男男女女陆续从楼里跑出来。人们身上全是黑乎乎的东西，面目滑稽又可怜。消防员懒得管这些人，他们举起水枪，对准了火势旺盛的地方喷了过去。

　　乱成一锅粥的比利大楼的斜对面，两座鸽寨之间的一条过道里，刺客、大鸟、牙签和几个马仔、大约十来个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偷偷地乐着。火灾之前的十几分钟，刺客他们自作主张地跑去比利的“基地”那边、偷偷把设备间里两条电缆线短路、还在地上喷了许多机油。几秒钟后，整个基地就弥漫在一片火海之中。

　　上次在市政广场那边，烟枪的人虽然干翻了比利最得力的手下蝰蛇，却觉得不过瘾，感觉比利那边“口服心不服”，而且还变本加厉、把乾公子在威山路的消息透露给了骆局长（这件事不用猜，肯定是比利他们干的）。所以今天晚上，刺客等人来到花港路这边，打算玩个大的，给比利一个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教训！

　　不过，由于火情发现得比较早，而且G5的消防总队离着这栋楼只有一个街区，所以比利的损失并不大，估计花上半个月的功夫就能重张纳客。人员的伤亡上，除了呛晕了几个人之外，只有那个跟秃顶男在一起的老娘们死了，还有一对六十多岁的男女因为行动缓慢、而且火灾之前的“战斗”过于激烈，没来得及逃出，也算是“死得其所”。

　　次日早上，听说此事的烟枪气急败坏地对刺客吼道：“谁让你们玩火的？！”牙签想上前跟哥哥辩解两句，被后者一巴掌弹开：“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也难怪烟枪发火。这么大的事，赌场老大居然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

　　烟枪怒不可遏，也不单是因为瞒着他，主要是烟枪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喜欢来硬的。虽然在道上混，虽然也曾经好勇斗狠，但烟枪并不是那种嗜血的人。他更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咱先谈，实在谈不拢再来硬的。这是已近而立之年的烟枪现在的行事准则。“上次那事就非常过火了，”烟枪对刺客说，“我让你们教训蝰蛇一下，你们可好，打着我的旗号要了人家的命。这次直接把比利的饭碗给点了！以后这买卖还咋做？比利不得跟咱急眼？到头来两败俱伤，谁的买卖也别做了！”

　　“老大，那你说咋办？”说话的不是刺客，而二当家博士。博士见烟枪盯着自己，继续道：“心慈手软带不了兵啊！大哥。你看看上回比利对你的态度，如果不是哥利亚在场，他都敢跟你动手。而且，跟A9的人走漏消息的，肯定也是他们，没别人！你想想，你以前是怎么照顾他的。对这种人，你不来点儿硬的，下次他就敢在你脖子上拉屎！不过，”博士话锋一转，对刺客道：“你们几位也够呛，直接点了房子。这事比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蝰蛇已经死了，你们又来这一手。啧啧！”

　　博士自以为说得头头是道，怎知烟枪一直面带怒容地看着他。烟枪的意思是：乾公子的事，当初是你揽的。现在搞到这个地步，钱没拿到，辛辛苦苦绑来的“票”也等于送给了利先生，更让原本和气生财的两大帮派彻底翻脸。这一堆烂事，都是因为乾公子，都是因为你博士，居然还腆着脸说三道四！

　　博士看出烟枪的心思，摊开两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闹到这个田地。我的初心是好的，为了让兄弟们捞上一笔。大哥，你不会为这事怪罪我吧？”

　　博士这么一说，烟枪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叹口气，说：“哪儿的事！唉……妈的，说一千道一万，都是A9这王八犊子，老子非做了他！”说着就要去地下室。博士虽然也想做了乾公子，但不是这个“做法”。他赶忙拦住烟枪：“大哥，你做了他，利先生那边怎么交代？”

　　“我就一说罢了，”烟枪道：“干脆！利先生不是惦记着他么，咱就给他送到丽公馆去，省得闹心！”

　　博士再次拦住烟枪：利先生之所以把乾公子留在这儿，就是为了避嫌。你冒冒失失地把乾公子送过去，不是自讨没趣吗？烟枪一听，没了主意，坐到沙发里愣神。

　　两位当家的说话时，刺客、大鸟还有牙签都站在一旁，没人敢插话。牙签刚要凭借大当家弟弟的身份说一句，博士给他使了个眼色，牙签赶紧闭嘴。

　　“现在怎么办？”烟枪问刺客、也是问博士。

　　“我估计，”刺客斗胆开口道，“比利他们未必知道是咱干的。”

　　“不是咱们干的，还能有谁？你掰手指头算算，整个G5，除了咱们，还有谁敢跟比利他们叫板？还有谁跟他们有仇？此地无银三百两！”烟枪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博士耸了下肩膀，安慰老大。

　　几个人正讨论着，一个马仔满面通红、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报……老大，不好了，比利带着人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