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混沌之地，我第一次握住了自己的法体，它叫凝焰。”盖亚说道。
“我也用过一把叫凝焰的剑，是在游戏里。”周萌插嘴道：“我还挺喜欢那把剑的，用着顺手。”
“我也喜欢。”盖亚说，他和周萌并肩行走在金色的海面上，手携着手，仿佛亲密无间的兄弟。
“因为那是力量。”他说：“我和哥哥的元灵上被加了封印，在书院里我们就和其他学子一样读经、学法，可握住凝焰的一刻我就明白了。我根本不需要学习，力量就住在我的心里，只要封印被打开，我就是强大的神。”
“可我还是战胜不了敌人，因为他是仙庭的尊者。我听先生说尊者都是凡人出身，却拥有比肩神明的修为，真是令人敬畏。”盖亚轻声感叹道：“后来先生来了，他也是一位尊者。他帮我对付敌人，就在战斗正酣的时候，阿心的娘亲向那位尊者射出了凛阳。”
“是啊。”周萌点头，好像自然而然地就知道凛阳是什么。
“敌人被击败了，阿心的娘亲也死了，用生命发射凛阳的人都会死。”
“她在死之前做了一件事，就是将阿心与了我。最喜欢的女孩终于属于我了。”
“我从你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忧伤。”周萌打趣道：“不像是得到心爱女孩的样子。”
“因为她属于我不到一分钟就死了。”盖亚的语气轻飘飘的：“先生想杀她，我就和先生战斗，她利用我拖住先生的机会射出了第二只凛阳。”
“我哥哥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盖亚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杀掉了重伤的先生，然后制住了我，用我的元灵当做谐振源发动了第一次大冲击。”
“听起来挺残酷。”周萌评价道。
“是啊，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活着，我们都是他的棋子。可惜在关键时刻有人破坏了他的计划，第一次大冲击没有完成，我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并没有灰飞烟灭。”
“你这样子挺好啊！”周萌说：“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还呆在这么个美丽的地方，完全不用体会世间的烦恼。”他说的没错，金色的海确实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人类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这样的地方。
“知道这是哪里吗？”盖亚问道，他和周萌也已经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金色的波涛中。
“在我心里啊。”周萌坦然答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就住在我心里，所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是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少年反驳道：“如果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好吧。”周萌不耐烦起来：“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才是主体，我就是你。”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周萌说：“我是我自己。”
“以后没有你了。”盖亚忽然笑起来：“你看看自己的胸口。”
周萌被有点阴恻恻的笑吓了一掉，赶紧低头观看，发现原来自己正赤身裸体，胸前有一道恐怖的创口。
就在心脏的位子，伤口丑陋而狰狞，几乎将整个胸腔分成了两半。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活不了了。”盖亚端详着周萌：“还不如趁着没死透把一切都给我。”
“你要我的一切做什么？”周萌被吓到了，高声问。
“重新活过来！”盖亚激动地说：“这么久我也想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骗局，都是安排好的，阿心根本就是我哥哥的傀儡，她一刻都没喜欢过我，她娘亲也是，故意将阿心与了我，引诱我与先生交战，好让阿心有机会射出凛阳。”
周萌被盖亚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吓坏了，连连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你想跑？”盖亚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这是在你自己的心里，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飘然移动身躯，贴近到周萌身边：“把一切给我有什么不好？有一点哥哥可没骗我。那就是我确实是神王的子嗣，继承了神王的力量，既然一切都是假的，不如拥抱最真实的力量，看着所有人都匍匐在你脚下，不是比得到任何人的爱更爽吗？哥哥比我先想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能杀了我。但他也告诉我，希望我创造属于自己的命运，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能一起变成掌握命运的神。”
“如果我不愿意呢？”周萌问。
“你拒绝不了我。”盖亚倨傲地说：“因为你都快死了，如果你拒绝我就会灰飞烟灭，什么都留不下。”
“可那样你也什么也得不到。”周萌开始反击：“等于你和我一起死了。”
“不！”盖亚认真地说：“我不会死。既然第一次大冲击都没有杀死我，那我就永远不会死。只不过嘛……”他话锋突然一转：“如果你死了，我就真的永远孤独了。”
“你说过你不怕孤独。”周萌提醒道。
“那是因为有你呀。”盖亚喃喃地说：“如果连你也离开了，我不确定自己能熬过和时间一样永恒的孤独。”
刚才还是目空一切的神祗，现在却像个迷路的孩子，周萌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盖亚本来的面目。
但他还是温言安慰道：“孤独也比烟消云散强啊，想想看，我就要死了，变得就像没存在过一样，是不是比你还要惨。”
“这么说你是宁愿死，也不愿意把一切给我？”盖亚逼问道。
“是的。”周萌坚定地说：“其实你说得对，如果死了，我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还不如给了你。可你与他们太像了，我不敢把一切给你，我怕见到自己的手握着凝焰来扫荡天下。”
他不知不觉地揽住了盖亚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孤独的孩子，在遇到白雪凝之前没有一个朋友，那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孤独，可有了朋友再失去就知道孤独多可怕了。”
“不过，无论是死还是孤独都没有失去自由可怕。”周萌贴着盖亚的脸颊说话，像与最亲密的人说悄悄话：“刚才凝凝让我遵循自由的心做出选择，那时我就想好了。无论是灰飞烟灭也好，还是承受永恒的孤独，我都不会放弃自由的心，不会让自己被力量迷惑，变成那种想要将众生都踩在脚下的东西。”
“你这话听起来真迂腐！”盖亚甩掉周萌的胳膊：“简直是个懦夫、蠢材、白痴……”他漂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像正在脑子里搜寻更恶毒一点的词汇，终于他想到了：“英雄，你真他妈像个英雄！”
“你这么说让我很难为情。”周萌老实地说：“我觉得懦夫的比英雄更适合我。”
“不！”盖亚摇起头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人性是神性和兽性的结合体。凡人的心中有不可磨灭的贪婪，他们崇尚竞争，信奉物竞天择的道理。能超越这一切的难道不是盖世英雄？”
“我……”周萌无言以对。
“你是英雄，我是神！”盖亚拍着他的肩膀，做豪迈状：“真是绝配，怪不得我进到了你的心里。”
“可我们还是要竞争一下，看看谁能占据融合的主导权。”他审视着周萌：“我很荣幸能有你这样的对手。”
“我不想当你的对手。”周萌说。
“那就由不得你了！”盖亚霸气地说：“咱们还需要个裁判。”
“裁判？”周萌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是在我的心里吗？”周萌彻底糊涂了。
“是在你的心里，不过也在灵虚里面，这里还有一个人。”
“谁？”
“你自己看吧。”盖亚说着向身边的海面一指，一股红色的流体就从金色的波涛中钻了出来。
流体升腾到空中，旋转了几圈后凝聚成了六翼的女神。
周萌直愣愣看着女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到盖亚说：“这是我的母亲，我终于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