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疾驰,马背上的不死人花了好一会才稳住了身形。然而,即使他拉动缰绳,漂亮的栗马仍在狂奔。
很快,余无的视线内多出了一支车队。为首的一人身着铠甲,戴着头盔,正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他们也看见了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的余无。
哨声,呼喊,七八个手持长枪的家伙脱队来到了前方,整支车队也停了下来。
余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萝卜是个健康的大男孩了,也要为自己的下半生着想了。
不死人揉着它的脑袋,笑骂道:“让我来猜猜,你看到了个漂亮的漂亮的美人儿是不是?你这个色胚。”
事与愿违,余无此时用力拉动缰绳,萝卜比不过他的蛮力,只能高高扬起前蹄子。不死人用大腿夹住了马身,最终安定住了它。
他与车队的距离不足百米,这个距离有些微妙。可以说余无是勒马,也可以说是卫了下一次冲锋做准备。
一个仆人从马车旁边疾步走向了领队旁边,后者侧过身子,两人谈了几句,后者就招呼了两个随从一起向余无走来。
不死人看见有人张弓了,这可不是好兆头。以免对方误会,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勉力控制着焦躁不安的萝卜。
只是,随着白马的逐渐靠近,这个健壮的棒小伙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来者,报上你的姓名。”
白马银装,话语听起来还有点中性,这不禁让余无想到了那个银环骑士。他骑在不断踱步的马儿身上,回话道:“我叫余无,阁下您呢。”
走近了余无才看清,不但人穿了盔甲,就连马也披着锁子甲。这就是书上所说的骑士吗?
“我是槿郡伯爵的册封骑士,张梦饮。”
原来还真是个骑士。
余无说道:“很抱歉我的坐骑冲撞了车队,它似乎是看到心仪的对象了。”
余无在打量骑士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不死人。特质的剑盾,良好的装备,优质的战马...肯定不是个普通人。
骑士?不对,他没有侍从,装备看起也非套装,更重要的是他说话的强调以及身上的气质,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册封的骑士。
所以,是流浪骑士或者野(武)士吗?
他试探性的说道:“驾驭自己的坐骑是每一位骑士的基本功,你在这方面还需要多下点功夫呢。”
“啊,我只是个骑马的,不是骑士。”
“是吗?你的坐骑似乎不认同啊,它分明是一匹优质的战马。如果你只是个骑马的,不妨将它卖给我吧。”
萝卜好像忽然听懂了,迈开步子就像往前,仿佛在说:俺这就跟您走。
余无心中暗骂了一句,应付地说道:“啊~它可是我旅途上的伙伴呢。”
骑马马背上的余无此刻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大动作,以免引起张梦饮的误会,只能任由萝卜与白马越来越近。
隐隐间,他加大了握缰的力度。
“旅途?所以你要去哪儿?”
“暂时来说,应该是王都。”
“所为何事?”
“送信。”
骑士感觉试探的差不多了,单刀直入道:“说实话,我不相信你所说的。除非你能提供可靠的证明,否则我只能让你下马了。”
下马,指的是被你们抓住吗...这就有点难办了。
“我可以离开。”
“不,你不能。”
余无正在头疼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东西,伸手向怀中掏去。这个动作让对面的骑士蹭的一下就拔出了长剑,两位随从听声也举起了长枪。
“嘿,冷静一点。我只是要取出你想要的证明。”
“动作,慢一点。”
骑士也不想惹出更多麻烦了,本来这次出行就是某种避难。只是,他也怀疑余无可能会是某种斥候,专门来打探消息的。在他身后或许还有一支部队也说不一定。
余无缓缓从甲内掏出那枚「深海」符咒,海涛的波浪声震震而响,举着它,说道:“这是教会给与我信物。这次送信也是受某位牧师所托。”
咒印的力量是难以刻制的,更别说是静默教派著名的「深海」,那股力量就算从未接触过咒术力量的或者从未到过西边的人,都能清楚感知到它是来自「不平海」。
“您是教会的客人?”
“是的。”
寇思迈牧师赠与的符咒再一次为余无省却了麻烦——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骑士收起了长剑,驭马上前。
靠的足够近了,余无很是显眼的将一只手探向挂在那儿的骨剑。骑士会意,胯下的白马就不再迈步。
“如此,也请您谅解我过分的谨慎。”
“难免如此。”
教会的客人还是靠谱的,这是燕国的共识。毕竟教会的牧师们在燕地这么多年,还真的一件丑闻和恶行都没有传出过。
既然是靠谱的人,不妨拉拢一下,也算为这趟行程的安全增加一点砝码。而且,将他安置在身边,也预防了他可能是斥候,跑去通风报信的可能。
毕竟,他是教会的客人应该可信没错,但也只是教会的客人,不是牧师。
想到这里,名为张梦饮的骑士就说道:“如果您打算前往王都,必会要经过香橡城,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不妨和我们一起前行。”
面对这个邀请,余无陷入了思虑。此时,他看到了萝卜湿漉漉的大眼睛,仿佛在祈求他答应。在这个攻势下,不死人终究心软答应了下来。
“那么,请随我一同去面见夫人。她是一位尊贵而温柔的贵妇人。”
拨马而走,余无与张梦饮并行。不死人其实不想这样,奈何萝卜非要献殷勤,可惜白马根本就不搭理它,高冷的很。
“可以请问一下,您是从亚楠而来吗?”
这个方向去往王都的,无非只有两个地方。余无势必不是来自沐槿城,而乡间估计也出不了一位谈吐清晰,打扮整洁的家伙,所以张梦饮才有此问。
“是的,我是从亚楠的方向来的。”此时的余无还不知道,亚楠改名成亚南,也不知道即将影响燕国南部教会格局的大事件——毕竟这些都还没发生。
“听闻那里发生了重大的瘟疫,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逃了出来。而且,听说国主(城主)和主教团也...”张梦饮话有未尽,意思却也表达清楚了。
说起这个,余无先是暗淡,然后笑道:“瘟疫已经解决了,亚楠现在应该在重建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张梦饮也是欢颜而笑,说道:“那就好,亚楠可是南方最重要的一座城市呢。”
毕竟,槿城可是和亚楠有很多生意来往,特别是血疗产品更是重中之重。
两人很快来到了马车前,被两位仆从栏了下来。张梦饮先行下马,余无客随主便,也跟随着下马。
没了重负的萝卜立刻就将脑袋蹭向了白马,后者只是扭过头去,一点都不想搭理它。
两人来到了马车旁,余无看到了马车上有「槿郡伯爵·夫人母子」的字样。车窗打开,一个美丽而成熟的面孔露了出来,她声音温柔地问道:“梦饮,他就是那位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