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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审判再开。新的法庭上,法官收到了那份有着牧师印戳的证词,却并没有给予采纳。
理由是根据余无的表现,从爆起杀人、逃匿在堂区内、帮助张梦饮越狱、在上一次法庭中的诸般狡辩的言论。都证明他是一个心思缜密又极为大胆,残暴且狡猾的家伙。
他必定是利用了话术与欺诈,编造了一个身份,蒙骗了善良但又老迈的偏乡牧师。
他能早早就想到这一点,让一位牧师为他背书,又正是对他深谋远虑且极为狡诈最好的证明。
因此,他与张梦饮不认识是不可信的。那把带着血迹又没有涂毒的匕首也是伪造的。
一套自我闭环的论述,就是法庭现在的观点。
不过,法官认为庭审在这方面也是有失误的。那就是单纯从身份上判断了两人的主从关系。在这套阴谋背后,明面上的贵族实则是余无的下级才对。
而很显然,这个组织不会仅有这两位成员。肯定还有更大的黑幕在背后,尚未被揭开。
因此,应先将他们关入大牢之中,好好审讯过将一切真相吐露过后,再施以极刑才是正确的。
其后法庭又追加了三起谋杀案,对象正是之前不幸离世的前任法官们。
根据调查,所谓的意外根本就是谋杀。是余无和张梦饮的党徒们,为了阻挠正义的审判而发动的攻击。而最后一位牺牲的法官,显然在自己死亡之前就看清了真相,这才将家眷们送到了不会受到他们侵害的堂区。
因为他们的主谋就在这里,党徒们不得轻举妄动。
最后,在法官家的一个暗格内发现了他的亲笔书,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为此,余无、张梦饮罪大恶极,应该立即被关入大牢。而出于对他们党徒之渗透深浅的不知,伯爵主动提出要提供自己城堡内的地牢作为关押的场所。
实在是公义。
面对这样的审判,余无非常淡定。张梦饮更是滑稽得笑了出声,他完全看不起这个世界了。
“证据确凿!两位犯人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吗!”
随着法官的话语落下,牧师的黑袍内又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
他板着一张死人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强烈建议撤销该处罚,改为将他们驱逐出橡郡,永远不得踏入。”
伯爵呵呵一笑,说道:“牧师,牧师,你不是律法和规则的拥护者吗!?为何现在做出了公平的审判后,还是要继续庇护这两位犯人?嗯?哼,看来我是需要向冠林主教团提出疑议了。”
牧师深深的看来他一眼,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不用再说了!你的建议我...法官大人是不会采取的。”
牧师说了第三遍,然后转身离开。
那呜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大,像刮起了阴风阵阵。
随着黄羸疾的离开,伯爵立即是越俎代庖的下达命令道:“卫兵!为他们戴上枷锁!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这次,他带来了整整五百卫兵!甚至带来了一批强弩!就算余无再能杀,也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法官大人。”余无此时喊道。
法官看了伯爵一眼,后者用眼神给予了指示。
“说吧。”
“大家,记住。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法官,如果可以,记得买一些花朵去祭拜他们。”
“逮捕他们!”
因为教堂的空间不大,只能容纳得下二十多个卫兵,其中七八个拱卫着伯爵,剩下的手持长戟逼向了余无。后者先是对张梦饮说道:“不要动手。还有,尽量别死。”
不死人转头向伯爵说道:“你的脑袋,长得很像一份军功。”
这句话明显惹怒了伯爵,他察觉到了余无肯定打算抵抗。因此一声令下,卫兵们放弃了逮捕,而是打算直接将他杀死。
到时候拖着两具尸体出去丢进地牢,证词再捏造就好。
「钢铁之躯」!
余无发动了咒术。
瞬间,一股热流从大脑扩散向全身,澎湃的力量充斥着每一条肌肉,身体整个膨胀了一圈,将盔甲撑得紧绷。
“吼!!!”
他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咆哮,右手收起,高举起了盾牌,顶住了袭来的长枪。左手持剑横扫,干脆利落的截断了铁制的戟身。
砰!
他化作一枚炮弹落入了人群之中,一名卫兵直接被他撞死,他倒下时内脏正在从盔甲的缝隙中流出。
右手击出,盾牌削掉了一名卫兵的脑袋。同时,左手的骨剑画了一个半圆,四名卫兵被瞬间切成了两半。
铁的,肉的;红的,黑的;腥的,臭的,它们交杂在一起,填充在在场所有人的视觉与嗅觉里。
伯爵见势不妙立即逃窜,身边的卫兵们则加入了战局。申无阶所身处的位置,唯一的选择就是往教堂的后面逃去。不但可以选择从后门逃脱,更可以得到牧师的庇护。
他必须保护自己,因为他是橡郡的秩序之芯。
余无根本不管他,依然在切割着,十几名卫兵在一分钟之内就全部变成了残破的尸体。而此时屋外的卫兵,任是纷纷涌入教堂之内。
此刻的他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的领主还在里面呢。
二十、三十、五十,余无既像礁石又如海浪,吞噬着生命与灵魂,他根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屠杀。长戟穿透了他身上的盔甲,却刺破不了他的皮肉。教堂逼仄而封闭的空间,也限制了弩箭的发挥,根本用不出来。
当第一个梯队被尽数消灭后,三位骑士终于得以进入教堂。
此时,法官们是跌坐在地上尿了裤子。张梦饮则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在某个位置上,对着败葬之母的雕像喃喃自语。
骑士们见到了仿佛来自深渊的一幕,余无浑身是血的站在肉与铁的堆砌物上,他的眸子是红的,脚下踩着半个残缺的脑袋。
这就是一头深渊里的怪物!
这一幕没有摧垮骑士内心的勇气,其中一名的反应最快,他用细剑迅速刺向了余无的颈脖。他认为余无既然浑身是血,那么肯定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
“太慢了。”
余无一击就削断了他袭来的剑,一脚把他踹开。
骑士跌落地面时,另一位补了上来。他穿着全身盔甲,厚重且严实,根本不需要使用盾牌。因此,他手里提着一把和骨剑差不多的大剑,双手高举批砍了下来。
噗呲!
血肉飞溅,还带了点骨屑。他没有砍中余无,只是将一堆碎肉砍得更碎了而已。
“太薄了。”
余无抄起右手,用盾牌给了他一击上勾拳。盾棱直接打得板甲凹陷了下去,他的内脏被强烈挤压,肋骨也断了几根,一股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从口鼻流出,充满了他的头盔,满溢出来。
大剑脱手,他极力想摘下头盔,以免窒息而亡。
“太笨了。”
最后一位骑士竟然采取的方案是逃跑,不过他估计疏于锻炼很久了,身上的盔甲都不合身,步伐也凌乱不堪。
余无抬手就是一发火球术,将它的背后炸了个稀巴烂。
骑士燃烧着倒在了大门前,门外,面对此情此景的卫兵们,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
还是他的骑士侍从冒着被杀的风险,冲出来将自己主人的拖拽进了队列之中。
余无的声音传出,说道:“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现在,我要去追杀们的领主了。”
说罢,就背向他们,走向了后方。路过张梦饮时他说道:“走了。”
张梦饮睁开略微湿润的双眼问道:“去哪儿?”
“先去把刚刚丢掉的公义找一点回来,然后我带你回家。”
“然后呢?”
后面没人追来。
“然后,我打算弄个贵族身份。”
两人向教堂深处走去,余无的灵识告诉他,伯爵没有跑走,而是做出了一个聪明的策略。
去寻求牧师的庇护。
两人一路来到了牧师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一声回应后才打开了房门。
本以为是卫兵解决了两人来接自己的伯爵,看到一个血人走进来后,心里的恐怖再也压制不住了。
虽说他戎马多年,可这些年沉溺于权谋和美色,抱持着野心勃勃没错,但面对死亡的胆色却丢了。他越退越后,直到退到了牧师的背后,用双手拉扯着他的黑袍这才得到了一些安全感。
余无挑了个位子坐下,身上的血迹哗啦一下挤出了不少。掏出瓶子喝了一口,「钢铁之躯」消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顿时消去。
这时,一个又黑又矮,长着两只小鸟足的东西从黑袍中钻了出来。他正是那几次哭声的来源。
黄羸疾不语,对整个局面丝毫动容都没有。
“你是...阿少?”
黑东西没回应他,只是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寇思迈的声音传了出来。
“伯爵,尊贵的伯爵。请找个位子坐下吧,我正是您口中那个善良又年迈的牧师。请相信我,余无先生不会伤害你的——暂时来说。”
伯爵依然不为所动,怎么可能让自己坐在那个怪物的身边。
“黄羸疾,帮他一下。”
牧师在黑袍下的手掐咒,打了个响指,伯爵的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走向了余无身边的那个座位。
“不要过分惊讶,伯爵大人。护符不起作用是正常的。毕竟,那是用来抵抗魔法与邪恶力量的。”
身为一郡之守,身上肯定会有一些保命的东西。这里是他的主城不是战场,或许会疏于防范,倒也不至于全然没有。
落座之后,余无就开口道:“牧师,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非常错的事情,我杀人了,很多。他们不是狂尸,不是怪物,是人。”
“......”
牧师沉默着,显然余无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知道错是因为...我感觉到了,杀人和杀死其他东西的内心感觉不一样。杀戮过后,我的「心」感觉到不舒服,但是不会持续太久。我的身体,则一点异样都没有。而我如今杀死的和我曾经想保护的,本质上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更感觉到,其实我对杀人并没有真正的反感,甚至和杀死其他东西一样,丝毫都不抗拒。我同样感觉到兴奋——杀戮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早就不再紧张,十分自然了。”
伯爵坐下来之后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打断了余无的话,对着黄羸疾呼喊着:“他不是人!根本不是!他是个怪物!没有人可以做到他所做到的!我和你说了,他是个怪物,是个邪恶生物。”
黄羸疾缓缓说道:“他是人,也不是。他不是邪恶生物,也可以是。”
“他,是一个不死人。”
一个...不死人!
伯爵想起了那些典籍上的传说,那些天生的杀戮者、战士与王!
南方分明就没有不死人了!每一个都被驱逐出境,北方通往燕国的路,也被被不平海和漩涡海上的岛国「魏」给隔绝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不死人。
“伯爵,您是否感觉过幸运?”寇思迈问着,然后自答道:“现在轮到感觉不幸了。”
此刻,余无继续发言。
“但是我不杀他们,我就会被杀。这或许是借口,或许是理由。但...牧师,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同样的,牧师说了一句和之前相同的话:“我能给你些回答,但我不能保证那是答案。”
“请说吧,牧师。”
牧师说道:
“火的力量是秩序。秩序代表着归纳与区分。将水与灰区分,将生于死区分,将人与神区分。”
“【生命来自于火焰;火焰让生者与亡者区分开来。】这代表着,死亡这个概念也是由火焰带来的。”
“那么,生者与死者的差别在哪儿呢?是灵魂。生者,拥有着秩序而完整的灵魂。亡者,则只有混沌而散漫的灵魂。这就是生者与亡者的差异。”
“秩序的灵魂中诞生了「自我」,这是一份脉络清晰的记忆,是线性意志的延续,是从「一」而终的存在。而自我将「我」与「我以外」分离,造就了了了分明的个体。”
“人类,是一种群体的物种,也是无数个体。他们需要聚集在一起,又会相互摩擦,碰撞,人类之火就在其中迸发。其中,激烈的表现形式,就是杀戮。平和的表现形式,就是合作。某种角度来说,人杀死人,反而象征着社会进入了文明阶段。
曾经,有一位来自齐国地区的智者和我说,这种模式称之为「冲和」,只有取得微妙的平衡,人类才能以更好的样貌生存下去。比文明更文明的样貌。”
“然而,从我记事以来,人类就一直在杀着自己的同类。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或许也是。所以我想,人类远没有达到可以完全和谐共存的状态。
不过,我们仍有进步。我们建立起了组织、社会、王国——其中,也不乏一些退步。兴起教会,建立道德,积累知识。或许,在未来,在无火的世界里。我们会达到那个状态的。
而杀戮的另一个面相,就是人性。人性中有破坏、邪恶的一面,就和我们有建立、善良的一面一样。因为这个世界本身从神中诞生的。而神是复杂、混沌的、多面的。灵魂本身,就是神性遗留在我们身上的「物质」,所以它自然有神性复杂的一面。火焰充盈了它赋予了它能量,也...造成了一些改变。可灵魂的本质还是大体不变的。”
“我们注定是这样——会施行杀戮。不是每个人,但总有人。”
“我们有序的灵魂深处知道,每个人都知道。死亡是可怕的,因为死亡带来的混沌,失去能够称之为「我」的意识,而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的身份上。”
“所以,人能施加最大的恶意,就是剥夺对方的「我」。讽刺又那么自然的是,施行秩序的,也同样是这一批赋予死亡的。”
他最后说道:“就像不死人,余无先生。传火,是维系这个世界秩序最崇高的方式。但传火的过程,却施行了最多且最大的暴力。因为火的燃料是灵魂,而想要得到它们,就必须杀掉无数个「我」,将能量和物质都回收。”
余无听了一轮,发现牧师好像,似乎,或许还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余无先生。”
“是。”
“所有杀戮都取决于「我」的选择,选择又取决于能力,最后又回到「我」的意志。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个答案,那么我在此告诉你。”
“尝试尽可能的活下来,然后救助那些你想救助的人。”
终归,牧师还是劝住了余无想获得军功的想法。他的回答不是:去杀光那些你想杀的人吧,然后救你想就救的。因为你可以,就尽情的去做吧。
更像是,如果有人要杀你,你就反击吧,然后再去救你想救的。你可以选择这样做。
就因为你可以。
此时,城门口,一个男子从马儿的后门取出了一根长针后,将束缚着它的嚼头和马鞍都卸了下来,车驾颓然倾倒向前。他拍了下马屁,说道:“现在你自由了。”
马儿回到了旷野。
他的身边是一个身形矮小的侏儒,后者对着他说道:“我不喜你的主,她是个残酷的主,为了制造悲壮的剧目不择手段。”
“你这样想,这代表你与你的主一样毫无品味,谎言和误会铸造悲剧,而悲剧具有撼动人心的力量,伟大的力量。不像某些行为,弄虚作假的手段,滑稽得像个笑话。像你。”
侏儒桀桀地笑着,说道:“你可以摘下我的脑袋。但我能让你的脑袋就放在那里,可你就是摸不着。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别再闹了,你们两个幼稚的家伙。”一把女声从背后传来。她穿着流苏长裙,手里握着一支竖笛。
她走上前来,说道:“我们永远只安排其情节,而让剧目自行演出。现在退下!我的主要来了。”
男子和侏儒都极为不悦的退了下去,而正在此时,一个身材比同龄人更为高挑的小男孩从女子的裙摆中钻出。他笑着问道:“姐姐,我的妈妈在哪儿呢?”
女子换了一副和熙的面容说道:“快了,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再等一会儿。”
在她身后,侏儒问男子道:“你知道那个家伙,最终和伯爵达成协议了吗?”
男子瞥了侏儒一眼,答道:“我只知道他死了。”
“果然是无趣的家伙。真正令人感到紧张而心动的,就是那面上心里的戏码。否则所谓的悲剧都只会流于表面,没有深度。”
他们即将开启的争斗再次被女子打断,她牵着男孩儿的手,朝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