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侯世禄的马队陆续撤进大营,九斤对张臻说:“满桂那里有麻烦了,过去看看吧。”
几人快步赶到西侧城墙,扶着墙垛口,张臻的心悬了起来。
四支马队围着满桂骑兵疯跑,卷起来的尘土飞起近十丈高,满桂骑兵极力向护城河靠近,双方一直相距百十步,箭來箭往,各有死伤。
满桂的骑兵一旦向鞑子骑兵冲过去,鞑子骑兵就会远远躲开,始终保持百十步距离,当满桂的骑兵回身,另外一侧的鞑子骑兵就会尾随上前,箭雨倾盆。
满桂这边人马很快死伤过百,鞑子骑兵还有两千多人,虽然靠近护城河,但是马队移动太快,加上尘土飞扬,城头火炮难以给予支援。
九斤亲自调整好了一门红衣重炮,手中举着火把,心中计算半天,无奈的将火把扔进水桶里。
满桂的骑兵仍在嘶吼着搏杀,基本处于被围殴的局面,就像上百只鬣狗围杀几只雄狮,先是不停的挑衅消耗狮子体力,抽冷子上去咬几口,直到雄狮体力耗尽。
九斤来到张臻身边说:“岳丈,看来老侯这缩头乌龟是当定了,满桂有勇有谋,是员大将,咱得保他。”
“贤婿,君命不可违,守城人马不能出城。”
“所以,只有小婿过去耍耍了。”
“这是骑兵厮杀,你去了又能如何?”
“不告诉您,您就等着官复原职吧,马忠,给小爷拿条绳子,小爷得下去。”
马忠看看张臻,张臻听了官复原职几个字,心中痒痒,大手一挥:“贤婿多加小心,老夫亲自擂鼓助威。”
九斤和巴彦本来可以轻松跃下城墙,但人多眼杂,万一传的张府女婿能上天入地,保不齐有人会睡不着觉,所以只能顺着绳子向下出溜。
下了城墙,满桂留下的伤兵们正准备上马前去增援,九斤和巴彦跑到营门口,九斤对他们喊道:“本将乃齐天大圣,你们都踏实待着,等着数银子吧。”
说完提着盘龙大枪,和巴彦快速跑过浮桥,向尘土飞扬的战场冲了过去。
那些伤兵面面相窥,一个年龄大的老军说:“没听说有这么个大将军?”
“能不能成?就他们两个人。”
这老军看看没了影子的两个人说:“你们觉得战马能撵上这齐天大圣?”
不提这些伤兵们如何议论,单说九斤和巴彦冲进浮尘,正有鞑子马队冲过来,大牲口特有的腥臭,卷起的尘土,浓烈的血腥味混杂一起令人窒息。
九斤从里衣撕下两块布巾,和巴彦蒙住口鼻,对巴彦说:“你向北,我向西,杀光他们。”
说着大枪抡起一圈蓄力,双臂内力灌入大枪一记斜劈,大喊一声:“裂山~。”
‘咔嚓嚓’一道雷电般刀气劈空而去,百步内所有挡在刀气面前的人马全被一劈两半,血腥气冲天而起,浮尘被这瓢泼般血雨压制,九斤眼前顿时清亮一片。
九斤四下看看,周边尘土飞扬好在还没人注意,不然这盘龙枪当大刀用岂不让人笑话。
九斤躲避着脚下碎肢烂肉,大体数了下有百十个鞑子兵被自己劈死,也没时间看有没有误伤,只听着巴彦在大吼:“风雷斩~,屠龙斩~,蹦山斩~。”
巴彦的刀气,五十步内连九斤都得避让,这小子一口气连劈三刀,至少杀进去一百多步。
九斤不再耽搁,万一没巴彦杀的多,如何有脸见江东,不,见北海那些难民。
九斤开始顺着护城河北岸向西跑,一路遇到的鞑子骑兵,都是几十骑聚在一起,全被九斤用盘龙枪劈死。
交战的骑兵移动速度太快,九斤向西跑出去七八里,快到城墙西北拐角的地方,终于找到满桂的骑兵,见他身边还有很多亲兵,九斤大喜,还好没来晚。
大概双方的弓箭都射的差不多了,满桂一方还有五百多人,鞑子那边顶多一千数,两下里正亡命对冲,竟无一人退缩。
看着满桂向北冲阵,九斤索性就等在南边,两息间,鞑子骑兵就和满桂的骑兵对冲而过,两边各有几十人落马,死伤人数不相上下。
还未等鞑子调转马头,九斤大喊道:“鞑子们,我想死你们啦。”
说着铁枪抖起上千个枪花,携带砂石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直撞过去,漫天尘土飞扬中,鞑子人马还在发愣,九斤已经如龙卷风般横扫而过。
窜出三里外,眼前再无一骑,九斤才摘下蒙脸的布巾,缓缓说道:“这招透山势枪法可以打隧道啦。”
这招透山势招数一往无前,可以清空挡在面前的所有障碍,端的是威力惊人。
人马碎肉飘落,战场尘埃落定,刚刚冲过来的近千鞑子,还剩四五十人呆呆的坐在马上,不知在想什么。
北面三里外,听不到巴彦的喊声,想必也收刀入鞘了,九斤走到一员铁盔上插着野鸡毛的鞑子将领跟前,看着他坐下的高大白马说:“这马不赖,叫啥名?”
那二十多岁的将领转动呆滞的眼珠,下意识的回道:“西域宝马,阿拉丁。”
九斤一听没了兴趣,阿拉伯马,跑半天就没命了,冲阵三分钟,趴下歇三天,通常做为仪仗马队使用。
北面传来隆隆马蹄声,满桂的骑兵正在返回。
九斤对这几十个鞑子喊道:“都下马,你也下来。”
这个将领听到喊声恢复神志,扔掉弯刀跳下马,‘噗通’就跪在九斤跟前,其他那些人也跳下马,呼啦啦跪在那人身后。
九斤看到不远处有匹乌骓马,走过去翻身上马,看到满桂正冲在前面,便向他挥挥手说:“满大帅,你发财了。”
巴彦骑着匹黑马冲过来,跳下马来到九斤跟前问:“主子,没伤着吧?”
“没,你杀了多少?”
巴彦摘下瓜皮帽,挠挠秃脑壳说:“三百多,还误杀了几个官兵。”
满桂的骑兵来到三十步外,有人上去将那几十个鞑子绑起来驱赶到一旁。
满桂翻身下马,大吼一声:“全体下马,拜~。”
说着扔掉斩马刀跪在地上,‘咚’就是一个响头,把黑铁盔都磕掉了,确实用了力,因为脑门上眼瞅着鼓起一个大包。
九斤跳下马,上前扶起这员大将说:“让你的弟兄们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咱俩说说话。”
满桂吩咐完,两人坐在护城河岸边石头上,九斤看他都是外伤,就点上烟,把剩下的大半盒烟递给他说:“你的人马剩下不到一千数,有什么打算?”
满桂点上烟摇摇头说:“剩下一个人,只要皇上不下旨,就得守在这儿。”
九斤说:“这一仗,你满桂名震天下,说是全歼在德胜门的鞑子也不为过,这里面有两个贝勒,两个固山额真,你是想卖钱还是献给朝廷?”
“马队里有锦衣卫,私放战俘是重罪,这几千鞑子身上的金银也有几万两,够用啦。”
九斤心说,这大老粗挺稳,不贪财,便说道:“把你那些伤兵都叫过来打扫战场,搜集马背上的财物。
另外,务必告诉手下将士,我这个叫齐天大圣的金甲大将,杀了三百多鞑子,你得给我报功。”
“恩公,这不合适,一多半的功劳都是您的,恕满桂不能从命。”
“我非公门众人,要功劳没用,若是你心中难忍,给我个三五千银子就成。”
满桂咳嗦几声,吐出口污血,九斤问:“有内伤?”
“二十年征战,浑身都是伤,无碍。”
满桂的亲兵送来水囊,九斤摆手示意不渴,满桂咕咚咕咚喝了半兜子,对那个亲卫说:“去拿五千两银子给这位齐天大圣。”
这亲卫也是贫嘴,咋舌道:“这么多,太贵了些。”
九斤对满桂竖起大拇指说:“你真够意思。”
转头对那个亲兵说:“说好来帮忙打架,给八千银子,你家大帅却只给五千,你若再不乐意,那就拿八千。”
满桂笑道:“快去快去,多拿些金子。”
战场还在清理(翻捡财物),九斤和巴彦骑着两匹乌骓马回到瓮城,张霖马忠都等在城门洞里。
看九斤进了城门,欣喜道:“咱们发财啦。”
九斤看看巴彦马鞍子上装金银的皮兜子,心想,怎么还惦记我这点碎银子?
跳下马说:“一点碎银子,算不得什么财。”
张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摆手说:“城外名单报过来啦,两个贝勒,一个叫岳托的被活捉,一个叫杜度的阵亡,还有两个固山额真叫什么济尔哈朗,萨哈廉的授首,首级已被张督军送往皇宫报喜。”
“咱爹去哪了?”
“爹在城头分发赏银,你也上去乐呵乐呵吧。”
九斤说:“灵儿在家等我吃饭,你把我那份领着送家去,走啦。”
说完翻身上马,领着巴彦急匆匆而去,再扯一会儿,那一兜的金银首饰就保不住了。
两人快马疾驰,在漫天星光下回到永宁居,跨过火盆,把那一兜的金银首饰给牛武入账,九斤便去了后宅洗浴。
紫禁城乾清宫御书房内,十九岁的崇祯帝朱由检,一扫连日来的暴怒焦灼颓废恐惧。
此刻正强压心中兴奋,倾听从德胜门赶回来报喜的张泽林叙述下午交战情形。
“托万岁爷的福,那侯总兵眼看不敌,大将满桂率铁骑杀进鞑子后阵,一柄斩马刀上下翻飞如刀切豆腐,杀的鞑子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足足砍杀了两个时辰,全歼了来犯之敌。”
一旁的大太监王承恩轻咳一声,提醒他莫要过多粉饰,皇帝听得津津有味,摆手说道:“无妨无妨,战绩还能有假不成,派去查验的人回来没有?”
王承恩说:“万岁爷,这会儿也就刚到德胜门,不过首级都拉回来了,百官们都在午门外观瞻呐。”
皇帝喝了口茶说:“可安排相熟之人辨认?一个贝勒,两个固山额真,这还是头一回授首。”
“锦衣卫的密碟已经确认,首级,官印也都分辨仔细,十成十啦。”
“好,好,难怪孙师评价满爱卿:才即饶为,性复坦荡,盖天授直朴,人当大用;好,甚好!”
“皇爷,皇爷,大喜啦。”
乾清宫外传来喊叫声,王承恩一听是在午门留守的干儿子王喜,赶紧说道:“这大呼小叫的全没了规矩,万岁爷恕罪,奴婢去打他板子。”
皇帝摆了下手说:“宣,”王承恩见皇帝高兴,底下人也都跟着轻松,走到门口说:“万岁爷让进去呐,”说着又嘱咐道:“莫要大呼小叫,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王喜进了书房:“奴婢王喜,给万岁爷请安。”
“说事儿”
“喏,万岁爷,南城守军来报,左安门和广渠门外的鞑子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