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奎听到刘全的名字,立刻满面笑容,拱手说道:“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难怪刘掌柜把家眷都接走了,大伙儿还以为这老小子见势不妙溜啦。”
说着话感觉不对,赶紧赔罪说:“您看看我这嘴,跟刘掌柜多少年交情,兄弟般相处,这说话就没了分寸,恕罪恕罪,谁成想这刘掌柜竟是北海镇的人。”
九斤拍拍他肩膀说:“北海镇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人口牲畜,金银财宝,北海镇来者不拒。
来做生意,小爷欢迎,谁要想跟小爷掰腕子,北海镇的规矩~,是管死管埋,北海镇要追杀的人,普天之下,没人能护得住。
回去告诉山西商会,还有隆昌背后的主子,做生意,多学学大唐女船王俞大娘,切莫学那南宋浦寿庚。”
粱发奎弓着腰露出谦卑神情,在得知此事商谈之人是刘全后,梁发奎就知道事成了。
这小爷不声不响的将商会派来的好手擒获,也是表明他的手段不弱,不愿被人牵着走。
既然答应做生意,梁发奎也不再为那八个人求情,客气了几句告辞离去。
九斤来到西侧厢房,仔细查看了巴彦抓回来的八个人,三个巴牙喇四十多岁,五个山西商会的打手都在二十多岁。
他们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没有发现身怀异禀之辈,便招呼牛武连夜突审。
冬去春来,清明节后的北海镇满目翠绿,麦苗如茵。
九斤的四季园不会缺少花卉,牡丹园含苞待放的各色牡丹,再有五六天就会争相开放。
院内七十六颗樱花树已经缤纷如雪,吸饱了雨露的樱花,一簇簇盛开在枝干,伴随着徐徐春风,翩翩摇逸,观之赏心悦目。
宋代诗人方岳曾赋诗:山深未必得春迟,处处山樱花压枝。桃李不言随雨意,亦知终是有晴时。
张灵儿每天在四季园中松土施肥,清理杂草,累了就在树间的秋千上悠来荡去,彩裙飘飘如仙子临凡。
雪梅去了牛头山,跟着大师姑学习剑法,这个月底就将回到四季园。
白芷喜静,常常在屋里刺绣,一坐就是大半天,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像个大瓷娃娃。
薄荷最大的爱好就是围着灶台转,遇到北海镇每隔五天的大集,就拖着九斤专门给她做的买菜小四轮去逛集市。
每到赶集这天,四季园中的下人们就会放假一天,折腾了俩月九斤醒悟,这不是歇周末吗。
随后九斤与车贤、刘全商定,所有公事人员每隔五天休沐一天,中秋、春节另有假期。
刘全年前回来忙着处理隆昌商号的订单,粱发奎陆陆续续分五次送来大批金银首饰古玩字画。
单就金银重新熔解后就有一百七十万两,玉器珠宝、远古祭司的器皿、书画古玩都存放在北海一村的库房。
隆昌商号在北海镇南大街花重金购买了铺面,把九斤不要珠宝玉器,古玩字画都放在商铺中出售。
京师隆兴银号的管事也和王英签订协议,在北海一村的村公所旁边空地,修建了五层高的北海镇分号,专门办理银钱汇兑业务。
这座银楼也成了北海镇最高的商铺,听说生意欣荣,常常有运送金银的马车整夜来往于码头和银号之间。
李春的隐身门还没找到中意的衣钵传人,九斤知道后,上个月让他陪着巴彦回沙窝村西山洞,前去祭奠巴彦的半个师傅。
在给吴青峰上坟后,到沙窝村挑选些白无名,因为皇上已经下旨,私下净身者将发配戍边,因此沙窝村收留的上千个白无名成了李春最后的希望。
车贤的护卫小队增加了三百人,他们跟随广辉的车队走出山东,进入大江南北,草原戈壁。
王吉率领的响马依然留在沂蒙山,因为青州府、济南府、兖州府都冒出几十支土匪队伍,少的几百人,多的上万人。
他们活跃在山东和北直隶交界处,以运河为中心,采取抢一把就远遁的办法,让各省府都束手无策。
春节期间,有淮安商人雇佣王吉的响马营护卫徐州府,一举铲除了流窜淮安、枣庄、归德府一带的最大土匪过江龙潘柏。
王吉的一千响马自此名动三省,这支可以花钱雇佣的响马深受氏家大户们的青睐,从最近传来的消息看,官府和漕卫也准备请他们剿匪。
这种土匪火并,黑吃黑,官府升官发财的戏码,正受到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追捧。
令人奇怪的是,不管王吉这股响马打了多少胜仗,抓获多少草寇,除了把匪首交给雇主外,几万人的草寇俘虏流民都不知去向。
王吉的响马最多时一千三百人,这也让各地官府更加放心的给他提供粮草辎重,兵器铠甲。
而被王吉俘虏的那些盗匪流民,有知情人士爆料曾看到上万人被驱赶进入海口的芦苇荡中,最终赶进大海,遗骸遍布海滩。
更有江湖仁人志士,悬赏一千两银子要王吉的人头,一时间,王吉的大名响彻北直隶,连鞑子破关,朝廷官场清洗,内阁易主的消息都没人关注了。
王吉成了名人,这些和九斤没什么关系,他正变身木匠,打造一辆能煎炒烹炸带烤串的餐车。
新一村西面的海滩,沙子细腻顺滑,潮汐退却后,海水只有一人深,海底平坦无碎石,是难得的海水浴场。
那里最好的一段沙滩被黑油松树林围了起来,成为九斤专用的沙滩浴场营地。
虽然关外还在死磕,袁都督丢官罢职,听说回老家种地去了。
陕北的造反大军终于杀进山西,开始了吃喝玩乐刀口添血的舒爽生活。
其他的什么四川地龙翻身,北直隶大旱,江南复社成立,东南沿海荷兰人炮击厦门水师等等烂戏纷纷上演。
这年的大明一如既往的透风漏雨,烽烟尽处,这些都进不了九斤心中。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张灵儿泡在海里,累了饿了,九斤就化身烤串师傅,为仙子和三个陪嫁丫头进献美味的海鲜烧烤。
现在刚刚四月底,离九斤的海滩烧烤梦想还有三个月时间,餐车即将完工,一道时鲜的美味又勾起了九斤的兴趣。
这天一早,九斤和张灵儿尚未起床,雪梅已经坐着马车回到四季园。
她挎着柳编筐,腰挎宝剑,风风火火来到后宅,穿过牡丹园,来到张灵儿院中,见白芷和薄荷正坐在板凳上清洗香椿芽。
一把鲜嫩的香椿芽,切碎打上两三个鸡蛋,撒点盐调匀煎熟,配上麦香扑鼻,爽滑弹牙的手擀面,九斤能闷着头吃上三大碗。
正在摘菜的白芷抬起头,白白胖胖的脸绽开笑颜,露出雪白的牙齿:“雪梅姐,这趟下山不再回去了吧?”
“不回啦,再待下去,我就得出家修道啦。”
三人一阵大笑,薄荷问:“拿的什么好吃的,这么大一筐。”
雪梅放下筐,里面是指甲盖大小的片片嫩绿的小叶子。
白芷和薄荷搭小在张府长大,还真没吃过这东西,看到嫩绿娇小的叶子,两人惊讶问:“这是什么啊?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雪梅伸手抓起一把说:“这叫榆钱儿,这几天在牛头山吃的可过瘾啦,三位师姑变着花样做,真是难得的美味。
几位师姑惦记着夫人,让我提前下山,带回来给夫人尝鲜呐,夫人去哪了?”说着看看东边已经跃出树顶的大太阳。
白芷笑着指指堂屋说:“早起还听着动静,这会儿没声啦。”
雪梅伸伸舌头说:“得,咱先摘出来吧,洗完了晾着,一会儿我来做。”
说完向东侧月亮门走去,两刻钟后,沐浴完换了松散的棉布长裙回到院中,白芷和薄荷已经摘完榆钱儿和香椿。
薄荷身材高挑,却瘦如竹竿,尤其是那平板胸脯,让她每天大鱼大肉狂吃,却依然不见起色。
看着丰满的雪梅走过来,忍不住打趣道:“雪梅姐,你那胸都快顶到下巴尖了,分我些行不行?”
雪梅笑道:“我成天为这都烦死了,剑术里面很多闪转腾挪的招数都练不了,拿去吧,都给你。”
薄荷赶忙摆着小手说:“一个就成,给你留下一个。”
三人顿时笑弯了腰,白芷边笑边说:“怪不得你每天吃那么多肉,原来是为这事儿啊。”
“为什么事?听着是雪梅的声音,大师姑让你下山了?”九斤穿着睡衣,端着刷牙的缸子走出房门。
三人羞红了脸,赶忙曲身施礼:“拜见郎君。”
白芷净了手,端来脸盆架,添好水搭上净面巾,那边雪梅说:“师姑惦记着让夫人尝鲜,让我提前下山,摘些榆钱儿带回来给夫人尝尝。”
“大师姑没说让我尝尝?忒偏心了吧,我怎么把这茬忘啦,牛头山的榆钱儿汁水少,哪比得上咱北海镇的榆钱儿。
过几天还有槐花,那个更好吃,让夫人起来,咱们去榆树沟。”
半个时辰后,一辆宽敞的四轮马车驶出四季园,顺着南北大路向榆树沟而去。
这条南北主干道全长十五里,可并行四辆马车,青石路面中间画着白漆虚线,大路两边金黄色的迎春花鲜艳夺目。
路东侧一片片桃花竞相吐蕊,争芳斗艳,阵阵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徐徐春风,让人不觉沉醉其中,目睹着眼前明媚春光,张灵儿禁不住诵道:
桃花樱花红雨零,桑钱榆钱划色青。
昌条脉脉暖烟路,膏壤辉辉寒食汀;
远处麦田绿波荡漾,水渠中清澈的河水欢快的流淌,榆树沟上万颗榆树嫩绿满枝头,此刻,春光美景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