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面色一窘,神色间竟是尴尬、愤怒、怀疑等错综复杂的表情,这种表情瞬间转化为肃杀之气。
孛孛尔也明显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一双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杨纯,虽未有只言片语,但那种死气腾腾的眼神其实已经间接地向杨纯发出最后的警告,你敢和我主子叫板,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封闭的帐篷里原本空气就不好,而今却因为杨纯的一句话变得更加的肃穆、清冷。
那两名女子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到几乎可以令人瞬间窒息的气息,她们心下一骇,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寻求庇护,于是像两只柔弱的小绵羊一般躲在了杨纯的身后,因为她们都知道,这里除了杨纯,其它那两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大开杀戒,杨侯才是她们唯一的保护伞。
“哈哈哈……”伊稚斜的笑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不管那一对对质疑的目光,挥挥手,让孛孛尔领着两个汉人女子先出去,然后拉着杨纯坐下,满脸带着笑意地在杨纯肩膀上狠狠敲了一下,说道:“我说贤弟啊,瞧把你给急的,既是你的女人,做哥哥的怎能夺兄弟所爱呢?”
杨纯有点蒙,但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其实在伊稚斜态度转变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伊稚斜给他施加压力,强行从他身边抢走阿狸,他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女人让给别人。
这是原则问题。
女人不是衣服,更不是一件物品,不是说让就能让的。
见他没有说话,伊稚斜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我和阿狸从小青梅竹马,当时我们也是在这里认识的,那时候我年长她几岁,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像我们这么大的伙伴比较少吧,她就喜欢和我在一起戏耍,我那时认她做妹妹,他喊我一声大哥。
后来长大了,我去了漠南,她则继续留在了清河草原,一年到头难得见一回面,渐渐的,我们之间就越发的生疏了,直到这次见到她,我才明白,我对她有情,而她对我不过是妹妹对兄长的那份情意罢了,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杨纯,说实话,起初我也很不理解,想我伊稚斜好歹也是匈奴的左贤王,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而你杨纯不过是一个汉人店主,即便被单于封了侯爵,也只是一个虚衔,你除了有一张比我好看的皮囊,到底哪一点比我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钟情于你,论智谋和胆识,你杨纯远在我之上,你制盐救了匈奴的百姓,你造了暖气站,造福了匈奴子民,你救了于单,救了阿玛缇,还救过本王,今日你又救了这么多匈奴的姑娘,这么能干的一个男人,岂会不讨人喜欢?
说句玩笑话,如果我是女人,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上你。”
杨纯被他一番滔滔不绝说得无地自容,虽说是事实,但被他这么一总结吧,还真让他有些吃惊,他也没想到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来自己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或许在他自己看来,这些都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像伊稚斜这类有良知的匈奴人来说,每一桩每一件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哥哥过奖了,这都是小弟的分内之事。”
“你呀,就是谦恭,哎,可惜啊,过了火把节之后,我就要离开王庭去漠南了,真舍不得你这个兄弟啊。”
“这么快就要走?莫不是又要打仗了?”杨纯不由得联想到了战争,毕竟伊稚斜身上的使命只有一件,那就是打仗。
伊稚斜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是希望匈奴和大汉永无止境的开战?尔后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回大汉?我可是听说你现在连走出头曼城都有点困难。”
“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哥哥这么着急回去,说不定就是为了军事上的事。”
事实上,杨纯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他想等过了年就回长安去看看,然而军臣现在防他就和防贼似的,他根本不可能顺利地回到长安,他都规划好了,窝扩墩不是说匈奴士兵都很喜欢吃他做的煎饼吗?只有等到战事一起,他便可以借着为军中士兵送煎饼的名头出去,只要越过了那几道防御线,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如今被伊稚斜一针见血地点穿,他当然不能承认。
“哈哈,你小子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这样吧,有机会我去和单于说说,让他放你回长安去接你的夫人,不过你可别一去就不回来了,你可是匈奴的长命侯啊,而且你现在还是左贤王的弟弟。”
“回,必须回,那就多谢哥哥了。”杨纯心里很高兴,有伊稚斜出面,相信军臣多少会给点面子,他笑嘻嘻地看着伊稚斜,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代之而来的竟是无尽的忧伤,他忙问道:“哥哥有心事不妨和小弟说说。”
“还不是和亲的事,大汉有意与我匈奴止戈休战,为表示诚意,他们的皇帝还派出了和亲公主和我们联姻。”
“和亲?”杨纯对于这个字眼并不陌生,汉朝历时几百年,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为了缓和和北部匈奴以及乌孙等国的关系,汉帝不知道派出了多少的和亲公主,除了汉元帝时期的昭君出塞让汉匈两国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友好关系外,其它那些和亲公主带来的政治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这不仅大汉的悲哀,更是和亲公主的悲哀,她们嫁到遥远的异国他乡,语言不通,水土不服,文化、风俗的差异更是天壤之别,别说是过日子,就是正常的生活都有点困难。
“是啊,按照规矩,这次大汉公主的和亲对象应该是单于,可是单于却推给了我,他说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娶汉朝公主。”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大汉知道他们的公主嫁的不是单于,而是左贤王,他们肯定会误认为匈奴是有意藐视他们大汉,势必会再次挑起两国的战争,这样的和亲还有意义吗?”
“说的不错,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贤弟,你的点子最多,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该如何处理此事?”
“我?我还没想过。”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杨纯哪有时间往这上面去想,虽然他打心里反对和亲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国策,可是规矩是人汉高祖刘邦定的,延续了那么多年,岂能说改就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军臣把这件事推给伊稚斜就有点太不道义了,这不明摆打大汉的脸,然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伊稚斜的身上吗?
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他可是运用得如鱼得水啊。
两人说着话,孛孛尔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常山带着两个萨满法师跑了。
“不急,意料中的事。”伊稚斜显得很淡定,他好像早就料到这家伙会有这么一招。不慌不忙地抿了口热茶,目光转向杨纯:“贤弟,随我去打猎,看看谁打的猎物多。”
“好啊,哥哥,就怕到时你会耍赖哦。”
“笑话,我看耍赖的该是你才对吧。”
“哈哈,彼此彼此。”
孛孛尔一头雾水,心说刚刚这两个人还为一个女人争得面红耳赤,怎么转眼间的功夫竟以兄弟相称了?
不过他作为伊稚斜的心腹,自然明白主子这么做一定自有他的道理,况且这个杨侯还是挺不错的。
伊稚斜让孛孛尔取来两张弓,丢给杨纯一张,三人正准备出发,蒙哥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说:“杨侯,左贤王,大事不好,阿狸和虎子被常山他们抓走了。”
(今天身体状况不好,呕吐,头晕,今天就这么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