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要去推开内院的门,凡多上前劝道:“大单于,您还是听杨天神的吧,况且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
阿玛缇恼道:“凡多,你住嘴,我知道你和那个姓杨的汉人走的近,可你别忘了,你是匈奴人,你怎么能吃里扒外呢。”
凡多低着头不再说话,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窝扩墩突然开口道:“单于,臣觉得还是再等等吧,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当然了,如果不放心,您可以先派人进去看看。”
军臣表示同意,阿玛缇也没意见。
凡多奉命悄悄推开院门,脚步放的很慢,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院内积雪很深,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就这样,他慢慢地向王子住的那间房子靠近。
刚走到房间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心里一喜,探着脑袋往里看,刚好里面飞出一个拳头大的雪球,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鼻子上,他只觉得鼻头一热,险些掉下了眼泪。
“哈哈哈……”于单捧腹大笑,此时的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病态?
凡多心里甭提有多高兴,顾不得鼻头地酸痛,扑通跪到于单跟前,泪眼汪汪地说:“王子,属下有罪。”
一个已经被国医们都“判”了死刑的人,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而且还是如此的活灵活现,刚刚那个雪球砸过来的劲道便可以说明一切。
“你是有罪,不过你刚才被本王子的雪球打中,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扯平了。”
于单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嘴里却喊着:“师父,凡多来了。”
没得到回应,连喊几声,只听到雷声般的打呼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杨纯躺在沙缸里面,身体大半个没入在泥沙中,只留脑袋和两只脚露在外面,眼睛闭着,整个房间都是他的打鼾声。
“杨大……”
凡多刚想去喊他,于单用手堵住他的嘴巴,摇摇头,小声道:“师父辛苦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杨纯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都快要黑了。
“睡醒了?”
一声洪亮的嗓门从背后传来,杨纯吓得一阵恶汗,正要扭过头,只见军臣和窝扩墩从后面绕到他跟前。
两人皆是满脸笑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头奖,军臣走过来,一只大手粗暴地拍打在他的肩膀上,杨纯身体卡在了缸里面很难出来,被他这么一拍,身体都快从中间折成了两截,“单于,窝大人,请恕小人没办法向二位行礼。”
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合力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杨纯拍了拍身后的泥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不打紧,不打紧,你要是实在困得慌,孤让人搬张床过来。”军臣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窝扩墩笑着说:“还是算了吧,杨店主还得回家向杨夫人复命呢。”
这个窝扩墩,明着是简单的一句话,实则是数落自己怕老婆呢。
杨纯不与他计较,嘿嘿一笑:“无妨,只是刚刚睡了这么久,怕是很难再睡得着了,对了,怎么没看见于单和凡多?”
“他们去大阏氏那里了。”军臣叹了口气说:“这次于单出事,大阏氏哭晕了好几次,也难为她了。”
阏氏在匈奴相当于中原王朝的皇后,也就是于单的生母。
杨纯点了点头,窝扩墩用手去摸缸里的那些干燥的泥沙,发现还有温度,不禁感慨道:“臣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用干沙和冰雪让人起死回生的呢。”
“是啊,那个什么……杨纯,这次你让孤和孤的这帮大臣都开了眼界。”说到一半,军臣突然止住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庄严和肃穆问:“孤很好奇,你是否是真的天神下凡,你身上有多少东西是孤不知道的?”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呢?他是夸自己呢还是在怀疑自己?管他呢,反正我治好他的儿子于单是事实,他总不至于恩将仇报杀了我吧?
于是杨纯转移了话题,“单于,于单这次能起死回生实属侥幸,如果时间拖得久一点,后果不堪设想,我想知道在你们匈奴,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将碳火放在房间内取暖?”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军臣诧异,窝扩墩更是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碳火燃烧的时候的确能释放热量使人感到温暖,但也要合理使用才行,碳在燃烧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毒气,这种毒气吸入人的体内会令人窒息,尤其是在封闭的房间里面,用碳火御寒没有问题,但必须保证房间里要通风,空气必须要流通才行。”
“孤不太明白,既是取暖,为何要通风,那风都吹进来了,还有什么暖气可言?”
“这个,小人一时半会儿和您解释不清楚,但事实就是这样,总归六个字,用碳火,要通风。”
“用碳火,要通风’用碳火,要通风……”窝扩墩喃喃自语默念了几遍,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单于,杨店主说的没错,臣夜里睡觉也会用碳火取暖,但每日起床都会觉得头晕,浑身无力,莫不是也跟这毒气有关?”
“是的,窝大人的症状之所以没那么严重,多半是因为您的房间没有那么封闭,多多少少有漏风的地方。”
“懂了,孤懂了,窝扩墩,一会儿你给所有人都交代一下,夜间取暖必须通风。”
窝扩墩:“唯一”
军臣还是有些不解:“杨纯,你知道的,孤是信你的,你让大伙夜里睡觉开着门,敞着窗,那些住着帐篷的牧民们还得在帐篷划开一道口子,这些倒也没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些女子怎么办?那些新婚夫妇又该怎么办?他们要是晚上忍不住想做点什么又该如何是好?”
“噗——”窝扩墩噗呲一笑。
军臣踢了他一脚,恼道:“休要假装正经,孤就不信你和你家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没点什么什么……”
“单于教训的是。”窝扩墩只得把“笑”憋了回去。
军臣的话有些糙,但理不糙,其实这个问题杨纯早就想过了,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这个好办,开个烟囱就行。”
“烟囱?”军臣和窝扩墩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烟囱是汉人用来烧饭用的,却不知道取暖的碳火和这种东西有什么关系。
烟囱,这种在后世渐渐被油烟机给取代的排烟建筑,适用范围还是比较广的,比如说水利发电站,垃圾焚烧站等都是由烟囱衍生而来,浴室澡堂也需要烟囱排除污气和烟雾,还有北方家家户户家中取暖的暖气瓶。
暖气瓶?暖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这里造一个很大的锅炉,通过燃烧柴火给水加温,进而源源不断地产生热气,然后再将这些热气通过管道传送到家家户户,只需每天由固定的两到三个人轮班看守,那么这头曼城的取暖问题不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