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都是多久之后的事啊,那时候我们这群老家伙,说不准早就不知道埋在哪儿了呢,还管得了那些。
别说是什么背阳人,什么龙族了,就是传说中的那些本事通天的妖族回来,跟我们半点的关系也没有啊。
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少操那个心,说不准到时候,什么灾什么难的都没有呢。”
青牙喝了一口谷夫子新冲泡的天甘绿,这一入口便感觉很不寻常,确实比刚刚那用山间溪水冲泡出来的,要更为玄妙,但也没有谷夫子说的那般,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你这说的是什么歪理?山就在你眼前,你不管,他不管,难道这山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康庄大道不是一代人修的,金城千里也不是一代人的功劳,这哪一个不是世世代代的坚守。你看那参天古树,如果不是蒙前人的恩德,会长成如今的栋梁之材?
我们虽然已经年纪大了,但总不能图一时的安乐,便放任将来的忧患不管,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吧。”
“好好好,你说的对,是我想错了,你就别在这儿说教了。”
青牙可不愿意跟谷夫子继续争辩着这些大道理,他自认单就嘴皮子这块,他是没有半点资格能跟谷夫子较量的,于是赶紧告饶。
“你说不准还真能赶上。”
谷夫子这没由来的一句话让青牙不禁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笑道。
“你这老骨头,少拿话吓唬我,我又不是个王八,哪能活那个岁数。不过借你吉言,我得好好的多活几年,可不能跟铁算盘那样,窝囊的死在山沟沟里。”
谷夫子微微一笑,并没有搭话,而是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但眉眼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阵秋风吹来,吹的风铃叮叮作响,秋风将那树上枯黄的叶子给摘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院子里的寒潭不大,是一处难得的泉眼,只是这几日没空打理,水面上漂着些许落叶。
吹着秋风,坐在闲亭,喝着清茶,似乎乃人生一大幸事,竟一下子将连日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甚至还有吟诗作赋的雅兴,可是还没等谷夫子咏上两句,青牙却先问道。
“还有一件事我得问清楚,这小子体内的那个气团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青牙的问话,谷夫子不禁眉头一皱,颇为不满的瞥了青牙一眼,心中暗道,俗人就是俗人,如此良辰美景,不吟诗作赋,净说些大煞风景的话。
不过这下子谷夫子哪还有那闲情雅致再咏上两句诗呢。
“这气团不太像是梦泽的巫术,与那些巫术相比有太多的不同之处,最重要的是其中没有丝毫的死气,反倒是散发着勃勃生机。”
“勃勃生机?难道是?”
谷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这气团如果真的是献祭巫术,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应该不是献祭巫术吧,黑袍教当年不是全都被剿灭了嘛。”
青牙提到了黑袍教,两人的心头都不免极为沉重,这是书院最不堪的一段历史,甚至差点让整个书院都毁于一旦,简直就是耻辱。
那还是五十年以前的事情,黑袍教当时在大安国西部兴盛一时,虽然它的教义倡导着仁爱、善行,但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时书院的夫子还不是谷夫子,而是谷夫子的先生满夫子。大安皇室联合各个世家不断施压于书院,想从书院中分一杯羹。
明面上嚷着要获得一部分直入书院学习的名额,实际上是为了暗中招揽书院中的人才,将书院变成贵族们的招募所。
很多人都认为读书就是为了能闻达于诸侯,身居高位,好有一番建树,有一番作为,这是好事。
但是满夫子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如此一来,书院便会变得乌烟瘴气,每个人都不会安分守己的学习,而是忙于依附权贵,坏了书院的风气。
于是满夫子便急于团结各方势力,意图能打破贵族们的施压,这黑袍教便也成为了书院团结的重要力量。
那时书院并不知道黑袍教背后的勾当,于是为了结交黑袍教,便给了掌教的儿子一块夫子令,从此便和黑袍教站到了一条船上,结果可想而知。
这黑袍教暗地里劫掠妇女儿童,将他们当做祭品,通过献祭巫术再将他们的生命力,分散给黑袍教的教徒,以此来使其教不断壮大。
十余年后,这件事被公之于众,可是当年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是黑袍教的新任掌教了,所以书院自然难逃干系,被当成了邪教的庇护伞,自身难保。
诸多势力趁机施压,书院只得妥协。虽说之后,书院举全力围剿黑袍教,但名声从此落下,最终满夫子心怀愧疚,抱石投河自溺,谷夫子便也成了书院的夫子,这事才算是渐渐平息。
“希望如此,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气团是白家的白巫术。”
谷夫子突然提到白家,青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仔细一想,便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中想起来了。
“白家?你是说西凉白家?”
“正是。”
“不可能吧,这孩子又没到过西凉,怎么会和西凉白家有关系?更何况,西凉白家早在十多年前便被满门抄斩了,那时这孩子还没出生呢。”
青牙说的确实不错,十几年前,白家企图裂地称王,但计划失败,遭到大安和凉国的联合镇压,白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全家上下三百余口无一幸免。
就连支持白氏的周家也在一夜之间,家门败落,从大安五大世家之首,跌落到如今无人问津的田地。若不是当年大业帝念在周家建国有功的份上,说不准现在周家就已经没了。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那这气团会是什么来历?就连谷夫子都不由得一时语塞。
青牙猜测的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天宗山的道术?我记得当年那死道士曾经施法救了一颗被雷击的垂柳。”
“不会,天宗山的道术讲究浩然正气,承接天意,而这气团虽然霸道,但并没有这股凌然之气,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自然。”
“这巫术不是,道术也不是,那会是什么?”
沉思着的谷夫子,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但是光顾着聊了,茶都已经放凉了,心中不免有些气恼,可是当他刚准备倒掉的时候,突然灵感一现,不知想到了什么。
放下茶杯,赶忙向屋中跑去,慌慌张张的样子吓了青牙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便急忙跟了上去,却见谷夫子趴在书架上,找着什么。
谷夫子的书,当真是浩繁,光是三丈来长的两面六层的书架,便有十多个,更别提周边放着的箱子了,排列开就犹如一片书海般,让人望而生畏。
“你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要不你跟我说说书名,我帮着你一块找找,两个人还快些。”
“别动!你在一边瞅着就行,千万别给我打乱了顺序,我知道要找的那本书大体在什么位置。”
果然不多会儿,谷夫子便兴高采烈的抱着一本书,从这书海中走了出来。
书很干净,因为常有人来打扫,并没有落上灰尘,更没有发霉或者遭到虫蛀,显然保管很用心。
谷夫子用衣袖擦了擦石桌上的水渍,又低头迎光瞅了瞅,确定没有水了,才把书放在石桌上,然后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终于翻开书来。
当谷夫子拿出来时,青牙就很是好奇,这书是用一种皮革包裹着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书面上也没有书名,显得很是神秘。
“这是什么书啊?”
“这书来历可就大了,据说是藏龙国第一任国主命人撰写的,号称是后土大陆先前文化通史。”
谷夫子边翻着书找着内容,边跟青牙说着话。
“第一任国主?那不得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这书还能保存这么好,真是难得。”
“想什么呢?原物早已经烂了,现在的这些都是后来的手抄本。这本还是先生在世时,抄写的呢。”
“哦,我就说嘛,两千多年的东西,现在怎么还能保存的这么好。”
谷夫子突然停住了,手指指着书上的字,快速的看着那一段记载。
“没错,果然如此。”
“什么你就果然如此?”
青牙凑到跟前,看着谷夫子手指指着的那一段,越瞧越觉得惊奇,嘴里不由得惊呼起来。
“世上还有周饶族这么神奇的种族?可是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啊。”
“碧海湖南端的凌阳密林,一直都是一处禁地,甚至比梦泽还要神秘,若是这里面藏着什么还真不好说。
不过根据书中的记载,周饶族都是矮人,且都是通晓自然之力的灵师,能驭花木,正好对应了凌阳密林人猴和树精的传闻。”
“也就是说着周饶族是真实存在的?”
“对,而且这小子体内的那个气团和周饶族的灵力极为相像,很可能就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