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光一闪而过,叶蛮便被击飞了出去,原本被叶蛮拎着的孙启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轻飘飘的漂浮在空中,睁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叶蛮。
叶蛮一时间被摔得昏头转向,抬头定神一看,不禁被吓了一跳,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叶蛮从未见过有人能飘在空中,而且无论是全是眼白的眼睛,还是身上一道道的红色纹路,都不似凡间所有,反而像是从阴曹地府里逃出来的厉鬼一般。
叶蛮赶紧捡起地上刚刚掉落的刀,爬起身来,紧靠着身后的营帐,如临大敌般正视着孙启,后背上的冷汗哗哗直流,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付贵是怎么死的了,看到如此诡异的孙启,对于本就怕鬼的付贵来说,简直就是梦魇再现,被活活吓破了胆也是在所难免。
“你是个什么东西?”
听了叶蛮的话,愣神的孙启才总算是清醒过来,但他并没有惊讶于自己的状态,而是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里空空如也。
“你为什么要害死先生?”
“因为你吓死了我的贵儿!”
孙启不禁怔了一下,他何时吓死过人了?不过此时的孙启思维极为清晰,过往的种种都历历在目,他想起来那日陈康要去杀人,他想起来那日叶蛮嚷嚷着要报仇,他更想起来,陈康为什么要杀人!
“那也是他杀王捕快在先!王捕快这笔账岂能不算?”
“两军交战,他是个捕快,本就是敌我双方,谁杀谁都是天经地义!”
“那泥洼村的村民呢?他们也是敌人?”
叶蛮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和孙启争辩着,以此拖延时间,好找出孙启的弱点。
“他们擅改河道,致使下游断水,船只通不过去,贻误战机,这种自私自利之辈,杀了又如何?”
“他们擅改河道有违律法,那也应由官府判罚,何时轮到你们了?”
一听孙启提到官府,叶蛮不禁火大,恶狠狠的说道。
“官府?他们要是能主持公正,我们还会造反?你到北野郡看看,看看那些被活活饿死的人,他们的肚子里除了树皮草根就是黄土!而此时的官府在哪里?他们还在大鱼大肉的吃着呢,他们谁管过老百姓的死活?”
孙启又瞧了瞧掌心,此时已经出现了三两个小蝌蚪般的黑点,于是嘴角微微上扬。
抬头看着如临大敌的叶蛮,竟念起法咒来,这咒叫身临咒,能使人看到几千里之外的地方,随着身临咒的释放,周围的一切瞬间变了样子。
龟裂的大地,黄沙满天,饿殍遍野,几千里的地,不要说枯草了,就连一棵有树皮的树都没有。
孙启看到这样的画面,久久没有言语,因为被这凄惨的画面给震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既而便是愤怒。
“你们的粮食是哪里来的!宁可用来打仗,让无数人流离失所,也不愿意救济灾民,你们与那大鱼大肉的官吏有何区别?”
“腐败的是这个朝廷,我们要做的便是推翻这昏庸无道,让更多的人能吃饱穿暖!”
“那这些人呢,他们就该被活活饿死?你们连他们都不愿救,谈何拯救天下黎民苍生?你们简直是麻木不仁!
终日里嚷着要匡扶正义,可是你们救了谁?你们只救了你们自己!说那泥洼村的村民自私,我看你们更尤为甚之!”
孙启的话,让叶蛮一时哑口无言,如鲠在喉。
“你们因一人之错而怪罪更多的人,因一地官吏贪图享乐,而迁怒所有的官吏,口口声声说着朝廷昏庸无道,可是你们所到之处皆都民不聊生。
在这东田郡,欢迎你们的都是什么人?净是泼皮无赖,地痞流氓之辈,而你们所言的黎民百姓,却唯恐躲避不及。
唐府军与你们而战,难道全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你看看,他们是为了守护这一方百姓!”
孙启的掌心已经浮现出两个完整的古怪文字,于是只见他一挥手,连咒语都没念,身临咒便释放出来,周围的一切又变了样子。
百姓们冒死为前线的将士送着物资,唐府军为了掩护百姓撤离,而马革裹尸,甚至还有一位士兵为了救一名小女孩,而被大火活活烧死。
看到这些,叶蛮手里的刀已经拿不稳了,霎时间泪流满面,但他依旧哆哆嗦嗦的用刀指着孙启。
“你胡说!这都是假的,都是你变出来的幻象,你休想迷惑我,休想!”
“这都是假的?我看你是被欲望蒙住了眼睛吧。借着所谓的正义之名,净干些龌龊之事,害死了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欲成大事,就得牺牲流血,这是在所难免的,如果连这点决心都没有的话,何谈推翻暴政,何谈天下苍生!”
“我看是你执迷不悟,冥顽不化!”
这时孙启的掌心已经浮现出四个古怪文字了,于是也不再拖延时间了,边说着,孙启的手上便出现了一道三尺来长的赤芒,犹如一柄双头剑,冷峻的直摄人心魄。
看到这一幕,叶蛮赶忙打起一百二十倍的精神来,此时的孙启简直是太过于诡异了,而且那赤芒也给他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
叶蛮身上本就有伤,腿伤的伤口不深,硬撑着倒也还行,但腰上的伤口,却是极为严重,更何况但凡有些大小动作,都得用到腰部,一旦打起来,叶蛮担心,自己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不过叶蛮显然是想多了,他所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冲上来与他搏斗的孙启,而是一道铺天盖地的血浪。
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便被狠狠的拍在了身后附着障火的营帐上,一时间气血翻涌而起,浑身的筋骨都犹如被拍散了般,没了气力。
随之而来的便是窒息感,因为他此时已经被无尽的血海所吞没,脚上犹如灌铅般拖着他不断下沉着,本就不大的营帐一时间成了无底的深渊。
眼瞅着叶蛮便要被憋死的时候,血海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叶蛮也摔落在了地上,拼命的大口呼吸着。
法咒在紧要关头被突然打断了,孙启不禁怒视着营帐外,他所设的障火刚刚遭到了狠狠一击,差点就因为承受不住而崩裂。
这可激怒了孙启,他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在此捣乱,只见他手一挥,厚厚的营帐一下子变成了透明般,将外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青牙的时候,原本的怒火顿时冰消雪融,显得很是开心。但青牙此时却愁眉苦脸的,他借来企图斩开障火的剑,因为承受不住力量的冲击而断了,他正寻思着让唐守仁再给他弄一把更好点的剑。
就在孙启转头看着青牙的功夫,叶蛮也终于抓到了这难得的机会,从背后给了他狠狠一刀。
这一刀要不是孙启反应的及时,躲得快速,极有可能被这一刀给劈成两半,饶是如此,还是被砍下来一条胳膊。
看着掉在地上的断臂,孙启却毫无痛感,甚至有种冷眼旁观的错觉。就在叶蛮准备乘胜追击的功夫,顷刻间,孙启断掉的胳膊便又重新长了出来,与先前的一般无二。
这可把叶蛮吓坏了,赶忙后撤了几步。
胳膊被砍断了,立马又长了回来,这说给谁听,谁都不信!世上还有这等怪事?一种无力抗衡的绝望感深深的包裹着叶蛮,他甚至有种感觉,觉得眼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尊杀不死的神明。
叶蛮不信邪,一咬牙,一跺脚,冲着孙启便再次砍了过去,他不信这世上还有杀不死的人。
但这次却被孙启手中的赤芒给挡了下来,甚至还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连叶蛮手中的刀都给震断了,叶蛮更是被震飞了出去。
“小小的蝼蚁,你竟敢伤我!”
受过伤的孙启,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情绪,脸上毫无表情,不怒而自威,宛若一尊神明般高高在上,看着叶蛮犹如看着地上的蝼蚁,生死皆在一念之间。
瞬间,从地上翻涌出滚滚血泉,一眨眼的功夫没过了叶蛮的脚面,还没等叶蛮有所行动,从血水中伸出两只血手,一把抓住了叶蛮的脚踝,便把他拖进了血水之中。
紧接着,只见孙启将手中的赤芒,轻轻的扔进了血泊之中,而露出的掌心上,那些怪异的文字周围,已经延伸出了复杂的纹路,与文字密密麻麻的连成了一片,成了一道不知名的符文。
随着赤芒落入血泊中,叶蛮只感觉一种犹如千刀万剐的疼痛感袭上心头,忍不住张嘴便要痛呼,可是一张嘴,周围的血水却一股脑的灌进了嘴里。
仅过片刻,叶蛮便四肢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血海转眼便消失不见,似乎不曾出现过一般,只有叶蛮的尸体,惨白的躺在地上。
孙启转过身看了青牙一眼,见他蓄势待发,誓要一击将这障火斩破。于是孙启一挥手,一头由血水幻化而成的蛮牛从障火中冲出,直奔青牙而去。
青牙一惊,赶忙一剑挥出,将这血牛一斩两半,散落一地血水,可是还没等他松口气,这血牛又重新汇聚而成,前腿不住的刨着地。
突然后腿一蹬,血牛腾空而起,瞬间变成了一头猛虎,朝着青牙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