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成处处留心,渐渐了解这兴莲寨的来龙去脉。
天启二年,白莲教主力在邹县被朝廷官兵围困多时。眼看粮食耗尽,外援无望,教主徐鸿儒只好带着父母、部下,一行十八人出城投降。
当时分散在邹县外围的还有徐鸿儒手下的四名大将,分别是东先锋盛必凯、南先锋何正豪、西先锋张慕春、北先锋叶飞扬。四人听说教主被擒,便带着部下各自逃窜,陆续在各地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而徐鸿儒的小儿子徐莲开,人称少掌柜。在城破之际,他带领自己的亲信徐妙莲,还有六个徐鸿儒的得力部下,分别是游四海、孙德齐、王元宗、杜世清、赵可赋、孔佑仙,装扮成乞丐难民,偷偷逃出邹县。
徐莲开一路上纠集散兵游勇,很快就有五百人加入队伍。众人惊魂未定,饥渴不堪。别说去攻打城池,就连大路也不敢走。徐莲开从残兵口里得知四大先锋领着兵马各自远走,只好去投靠大哥徐莲生。
徐莲生是徐鸿儒的长子,起事后受父亲所托,用心寻找一个秘密、安全的地方以作退路。
徐莲生带着亲信四处走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隐秘地方。那是一座屹立在深山上的破庙。他改名为“圣莲寨”。
圣莲寨群山环绕,绝壁四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以后徐鸿儒便把贵重的战利品源源不断地秘密送到圣莲寨。
徐莲生则留守圣莲寨,从此不再跟随父亲征战。
这事只有徐鸿儒身边极亲密的人才知道。徐莲开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徐莲开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但他一想到那数之不尽的财富正堆积在圣莲寨里:千万弟子上贡的金银财宝,还有查抄高门大户家产、官府库房所得……心里便感到无比欣慰。
徐莲开领着众人,东躲西藏,迂回前进。他们花了两个月才到达圣莲寨。
众人来到山脚下,只见大片良田长满庄稼。徐莲开对田里的农夫说:“
泥路无尘竹径开,昔年曾伴圣莲来。
窗间半偈闻钟后,松下残棋送客回。
帘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蓝水长秋苔。
白莲社里如相问,为说游人莫徘徊。”
农夫抬头问:“来者何人?”
徐莲开报了姓名。
农夫大吃一惊,朝山边大喊:“少掌柜来了!”
顷刻之间,浓密的树林里走出两个哨兵。
哨兵领着众人上山,同时嘱咐:“山里的羊肠小径布满机关陷阱,不得乱走!”于是众人紧跟着哨兵。
到山上后,众人不觉眼前一亮。只见高大的青砖瓦房连成一片,外围还建有高墙保护,显露出不同凡响的恢弘气势。真是‘山形盘踞藏龙虎,台榭崔巍落凤凰。’
连徐莲开也大吃一惊。他只来过一次。那时山上只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小破庙。想不到在大哥徐莲生的经营下,如今成了一座雄伟的城堡。
徐莲开与徐莲生兄弟相见,旋即抱在一起。徐莲开痛哭不已。
徐莲开说:“父母等人被朝廷所害。我们几个侥幸逃脱。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今日才见到哥哥啊!”
徐莲生说:“阿弟受罪了!当收到爹娘他们都被押进京城的消息,而我在山寨却无可奈何……我是何其痛心疾首!这几乎让我无法苟活下去……”
“兵败如山倒……我们不能白白去送死!只要我们兄弟活着,以后就有机会报仇雪恨!”
“说得对!阿弟先在此安顿下来吧!我们从长计议……”
“好!兄弟们早已筋疲力尽。我们一路上不敢停留,更不用说生火做饭。饿了就吃野果,或者吃田野里的菜蔬。渴了就喝河水,好些兄弟因此害痢疾,在半路就倒下了……”
徐莲开一伙最多的时候有五百多人,到圣莲寨只剩下百来人。个个衣衫褴褛,有气无力,似乎连站都站不稳,远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那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徐莲生马上吩咐厨房备好酒菜。他要好好招待刚到的兄弟们。
接下来徐莲生在圣莲寨大排筵席,连续三天好酒好肉款待弟子们。兄弟们大吃大喝,好不热闹。
三天后,众人在聚圣厅设坛祭奠徐鸿儒教主。大家正式推举徐莲生为掌教元帅,徐莲开为少掌柜。其他跟随教主徐鸿儒征战的头目:游四海、孙德齐、王元宗、杜世清、赵可赋、孔佑仙皆为长老。
其后,众人跪在神坛前烧香。
只见徐莲生高声念起来:“
遍寻真迹蹑莓苔,世事全抛不忍回。
上界不知何处去,西天移向此间来。
岩前芍药师亲种,岭上青松佛手栽。
更有一般人不见,白莲花向半天开。”
众人随即宣誓:“我等甘愿同心协力,壮大本教!他日东山再起,踏进京师,报仇雪恨!”
徐莲生宣布成立白莲长老会。以后日常管理,调兵遣将等一切事务皆由白莲长老会商议决定。徐莲生和徐莲开,以及其他六名长老都是白莲长老会成员。徐莲开带来的残兵都并入圣莲寨原来的队伍之中。
原来圣莲寨只有三百来人,都是徐莲生一手招募的精壮勇武之士。如今突然多了百来人,山寨变得更加拥挤。
没过多久,徐莲生的人马不满酒菜分量少了,房子不够住了。
跟着徐莲开上山的人便自然而然结成一派。他们都很不服气:大家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与官兵打仗,现在反而被一群躲在山里养尊处优的人骑在头上。
和睦相处的局面只维持了一段时间。渐渐争吵斗殴多了起来,各种流言蜚语在圣莲寨里口耳相传……
此时王元宗感到备受冷落。在徐鸿儒教主手下,他可是统领三千兵马的头领。如今他虽是长老,手下却没有一兵一卒,甚至连一同上山的残兵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每天酒足饭饱之后,他便盘算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一天,王元宗约上游四海、孙德齐、杜世清、赵可赋、孔佑仙,一起找徐莲开喝酒。
酒过三巡,王元宗低声说:“我们在这里很难立足下去了……与其终日低头做人,不如让少掌柜自立门户,我们一起打江山!我们都久经沙场,再加上教主积累的金银财宝……天下之大,何愁没我们容身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