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突然叫小丫头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丫头捧着茶敲门,等房门一开便走进去对的客人说:“今晚侯爷来了。”
“哪个侯爷?”
“侯国兴……”
那客人一听,连忙起来收拾一下就走了。如此反复几回,很快整个丽春园的客人都跑光了。
鸨母走了,客厅里只剩下田一成和侯国兴。
此时田一成内心踌躇不定,正估量着这是否问话的最佳时机。侯国兴的回答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但他又本能地预感侯国兴不会轻易说出事情的底细。
田一成刚要开口问话,这时鸨母走进客厅,说:“让两位公子久等了。小民已将丽春园清理干净,两位可以尽情耍耍了。”
鸨母领着两人来到一个房间坐下。
两人只见房里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书画、古董陈设有致。墙上挂着一幅惹人注目的仕女图。画里的美女个个栩栩如生,隐隐透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韵味。细看画上还有一段文字:“莫使香闺静,不负远客情。望君留更久,青楼梦未醒。偶有知音赏,相伴听凤鸣。”
侯国兴从衣袖里取出十两银子给鸨母,吩咐快上酒菜。鸨母接过银子便欢天喜地走出去了。
顷刻,两个小丫头捧着酒菜进房。有糖糕、花生、核桃之类的果品小吃,还有一盘烧鸡,一大碗熟羊肉,两坛上好的烧酒。
随后鸨母领着两个姑娘走进房间,说:“这两位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啊。我看两位公子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那些吹嘘的客套话也不用多说了,眼见为实嘛!”
其实那两个女子一走进房间,田一成便忍不住斜着眼睛瞄了几下。他已确定鸨母那洋洋得意的神态是有理有据的。
只见两女子都是姿容绝世,艳丽无比。如此水灵活泼的佳人站在自己的眼前,那真是千言万语的吹捧都显得苍白无力。田一成不由暗自感叹,自小在江南闯荡,要找出此等姿色亦不是易事啊。
两位姑娘各自道了声“万福”,便落落大方地任由两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鸨母仔细观察着两个年轻人的眼神,不由更加得意。鸨母看到侯国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花,似乎已神魂颠倒。
水花也很懂事,只微微一笑,同时也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侯国兴。
于是鸨母使了个眼色,说:“袅烟去陪田公子,水花快去给侯公子倒酒。所谓‘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好酒伴贵客,小民先告退。”
只见两女子缓缓入座,鸨母随即笑嘻嘻地走出房间。
顷刻,房间便传出时而清脆、时而高亢的说笑声。众人猜拳行令,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袅烟连输了几回,田一成拿起那雕工精美的白玉杯代她喝了。她也拿起一块酥糖塞进田一成口中。
田一成点点头说:“这酥糖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如此手艺就是在江南也少有啊。”
水花说:“田公子果然识货。这酥糖是用褪壳芝麻、饴糖、松子、上等面粉和麻油做的。这可是袅烟姐姐亲手所制。”
侯国兴说:“想不到你的好姐姐如此心灵手巧,多才多艺。不知道你又会些什么呢?”
水花笑着说:“奴家会的多着呢!等一下公子就知道了。”
袅烟说:“不如我俩唱几曲,给两位公子解解闷。”
侯国兴与田一成齐声叫好。于是两位美人齐齐起身,走到房间的屏风后。
随后两人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水花捧着琵琶一边弹一边唱,袅烟则顺着节奏,一边跳舞一边唱,只听见:
“春风起,吹透香闺,芳心撩乱。卷珠廉,轻移莲步,独自向厅前。细听那燕语莺啼,百啭千声,绕遍垂杨如线。雅妆翠黛,眉尖上幽恨向谁传?却教我一缕柔肠,系不住薄幸人留恋在天涯。纵有那娇红嫩蕊,开放林间,任凭那痴心粉蝶,寻花捉对,舞翅蹁跹。此一番对着春光,看见春光面。”
紧接着又来一首:
“青楼薄幸,已分终难偶。寻遍绮罗间,悄无个、眼中翘秀。江南春晓,花发乱莺飞,情渐透。休辞瘦。果有人相候。醉乡路稳,常是身偏后。谁谓正欢时,把相思、番成红豆。千言万语,毕竟总成虚,章台柳。青青否。魂梦空搔首。”
歌声婉转悠扬,舞姿动人心弦。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是袅烟,一甩袖,一弯腰,不单单是技巧、花样变幻莫测,而且无不充满着欲拒还迎的韵味,不知不觉间已让侯国兴骨软筋酥、心驰神往。
侯国兴不禁拍起手来,大呼:“好!两位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田哥,今晚我们没有白来啊。美酒配佳人,我先敬两位好姐姐一杯!”
袅烟、水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袅烟说:“这只是下里巴人卖弄一下,公子可别见笑。”
水花说:“奴家献丑了。多谢公子夸奖。”
侯国兴笑嘻嘻地拉着水花的手说:“说真的,我十三岁就在这京城耍,直到现在才见识到像姐姐这样色艺双绝的佳人,以前真是白活了!”
水花说:“公子实在过奖了。现在说这话奴家受之有愧,等天明了公子还说这话,奴家才受用。”
侯国兴听了不由心痒痒的,伸手搂着水花的腰,在她耳边说:“姐姐,我醉了……”
水花瞧了瞧袅烟。袅烟便说:“既然公子醉了,我们赶紧收拾一下,让公子好好就寝吧。”
这时田一成心里不禁有些焦急。看来要找个理想的时机是很难的。要是不问个明白,他今晚可就白白应酬一番了,更何况案情又不能拖延。
“今日能和侯爷畅饮,实乃田某此生难得之荣幸。我再敬侯爷一杯!”
“田哥,到现在你还说这话就见外了。过了今晚,我俩就是有福同享的好兄弟啦。”
“正是如此!今日兄弟相聚寻欢,本不应谈公事,但王恭厂的案子不能拖太久……有一事想请兄弟帮忙。”
“田哥何出此言?兄弟同为朝廷出力,何况作为锦衣卫,这本是我的分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