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成正色说:“我发现厂里案卷有些地方被涂抹,不知道是些什么内容,也许对破案会有帮助……”
侯国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据我所知,魏爷并不识字,所有重要文件都是由宫里的几个内臣处理,就是李永贞与王体乾等几个心腹……说实在的,田哥,我也只是在厂里面挂个名,有空就进去走走罢了,案卷的事还轮不到我管。”
田一成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不甘心。
“兄弟能不能帮忙查查这个事儿?案卷上说当时有个小太监侥幸逃出京城了,我想看看能否找到他。”
侯国兴点点头,说:“好吧,我明天回厂里问问。此案虽然重要,但也是急不来的。田哥不必忧心。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晚有酒今晚醉!如今我们好好尽兴才对!”
此时田一成心情有些复杂。他能跟侯国兴称兄道弟,可是比结交霍维华更进一步啊。他十分清楚认识贵人的好处:
就像眼前的侯国兴,当初要不是客印月被选入宫当奶妈,而她服侍的朱由校正好当上皇帝……他很可能只是一介草民,别说横行京师无所顾忌,恐怕就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还有魏公公,在京城谁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还是市井流氓出身,走投无路才去做太监。他也是遇到客印月这贵人才得以取得皇上信任,继而权倾天下。
更不用说前朝无数的成功者,实在举不胜举。原来只是一文不值的小麻雀,攀上高枝就变凤凰了。从潘汝桢,霍维华,再到魏公公,皇上,如今又和侯国兴混熟了,摆在田一成眼前的机会似乎已有无限的可能。
田一成觉得属于自己的大运要来了。他本来并不热衷于功名富贵,但来到京城后见识到那种站在巅峰上一呼百应的快感,不由让他有些动摇。
所谓“功名富贵两蜗角,险阻艰难一酒杯。百体观来身是幻,万夫争处首先回。”他当然明白爬得越高摔得越痛的道理,但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体内的冒险精神已禁不住蠢蠢欲动……
水花喊来小丫头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她扶着侯国兴到屏风后面的大床躺下休息。
袅烟拉起田一成,一起回到她的闺房。
田一成走进闺房,只见收拾得干净整齐,一眼望去就给人一种很顺眼、舒服的感觉。桌椅、梳妆台都是用相思木做的,和那嵌金线的帐幔相近的色调,让人感到暖烘烘的。桌上摆放着一张古琴,青花瓷里插着几朵鲜艳的海棠花,旁边还有几本诗集,似乎显露着主人的书香气息。就算是市井之徒来临此地,其粗俗之气也得收敛几分。
此时田一成被挂在墙上的画吸引住了目光。他细看一会,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公子何故惊叹?”袅烟看了田一成一眼,不由轻轻笑了一下。
“姑娘别见笑,我可不是第一次见春宫图……‘牡丹庭院又春深,一寸光阴万两金,拂曙起来人不解,只缘难放惜花心。’这画是唐伯虎的真迹吗?”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的。他说奴家跟画里的女子很像。这大概只是他怜香惜玉之意吧。至于是不是唐伯虎的真迹,奴家就不知道了。”
田一成说:“姑娘说得可轻松哦。前阵子巡抚大人出千两银子要抢购唐伯虎的画,结果却被别人捷足先登。这事让巡抚大人连续几天睡不好觉呢!”
袅烟说:“只是一幅画而已,用得着那么痴迷吗?”
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原来是小丫头送上茶来。
“公子先喝口新泡的茶,去去酒气。”袅烟亲自倒茶,随后在宣德炉里点起沉香来。顷刻,闺房里便香气四溢。
田一成闭着眼睛缓缓吸了一口香气,顿时全身都舒畅起来。
袅烟走到田一成身旁,轻轻地拉着他到床边坐下,接着又伸手要帮他解衣。
田一成连忙说:“姑娘不必如此,今晚只是公务上的应酬。”
“公子是看不起奴家吗?公子可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要来这里?见不见他们还是由奴家说了算呢。”
田一成正色说:“田某绝无轻视姑娘之意。只因近来公务在身,终日奔波,刚刚又不胜酒力,明日还得提起精神做事,恐怕……”
袅烟说:“这个无妨。奴家会让公子彻底放松,明天起来公子就会精神爽利、精力充沛。”
田一成正襟危坐,不为所动。
袅烟笑了笑。来找她的有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商人财主,亦有初出茅庐的少年子弟。有的是为了追求刺激、新奇的感觉;有的只是为了显示气派,以便回去后有炫耀的资本;有的是为了排解寂寞,寻找诗文上的知音;更有的就像田一成那样,只是逢场作戏的应酬。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袅烟当然不相信田一成是一个例外。要是他回去跟别人说一句“不过如此”,那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她把身子挨近,再次伸出玉手要给田一成解衣。
“田某真的累了……”田一成抓住袅烟的手,轻轻放下。
袅烟笑了笑,缓缓站起来,缓缓解开鲜红色的锦缎长裙……这过程对男人来说已经是绝妙的享受。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魅力的机会。即使她重复了千百遍,她的动作依然迷人销魂。
“果然是人间尤物。姑娘让田某大饱眼福了。”田一成不由点点头。
只见田一成嘴上说好,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袅烟微微转过身子,摆出一种邀请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微笑。
“难道公子看看就满足了吗?”袅烟似乎已失去耐心。
“好花不常开,美人难一见。长夜漫漫,田某不焦急,姑娘却焦急了吗?”
袅烟干脆坐到田一成腿上,凑到他的耳边,红唇轻启,娇媚的语声便传到他耳里:“公子如今还要客气吗?”同时袅烟纤纤玉指就像弹琴一般,在他身上忽重忽轻、忽快忽慢地来回拨动。
田一成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