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清莲寨一个月后,王元宗把游四海叫到自己卧房里。
王元宗说:“最近山寨里发生了几起斗殴事件,不知游长老可有听闻?”
游四海说:“区区小事,无伤大雅。已把那几个闹事的弟子严惩一番,料他们以后也不敢胡闹。”
此时王元宗神色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说:“依我之见,这些绝非小事!清莲寨本来有两千弟子,加上我们刚到的两千弟子,一共有四千多的弟子要吃饭穿衣。而山寨周边皆是贫瘠山地……长久下去,如何是好呢?弟子们吃不饱,就会借题发挥。我们再有能耐,恐怕到时也会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游四海说:“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到远一点的地方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王元宗说:“到时候由谁来带兵呢?”
游四海说:“叶飞扬是兵马总管,理应由他来带兵。”
王元宗说:“这样事情就会很不妙啊!如果他成功了,弟子们都听他的话,那样将置我们于何地?如果他失败了,很可能就会变成第二个何正豪。到时清莲寨也保不住了,我们又能去哪里呢?难道我们还有颜面回去圣莲寨吗?”
游四海低头不语。
沉默良久,王元宗开口说:“为今之计,只好牺牲一人,保全大局……”
“王长老的意思是……”游四海皱起眉头。
“我的意思,游长老是懂的!”王元宗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游四海。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游四海满脸疑虑。
王元宗说:“如果有其他办法,我就不会请游长老出手了。此事务必要稳妥、周全,不能落下任何把柄,不能引起一丝怀疑!”
游四海此时已明白王元宗叫他来的用意:就是要把这招人唾骂、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甩给他。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于是游四海说:“北先锋忠心为教,威望素著,并无过错,而且对我们毕恭毕敬,绝非何正豪之流。我是绝不能对他下手的!王长老不可鲁莽行事。如果非要一意孤行,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元宗说:“试问孔佑仙能行吗?赵可赋能行吗?连我也办不来。此事非长老不能胜任!”
“本教大义,乃是替天行道!我身为白莲弟子,又怎能忘恩负义呢?”
“如今我们为大局着想,妇人之仁是要不得了!如果我们连清莲寨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替天行道?游长老既然自知身为白莲弟子,怎么又在尚莲寨遇到危难的时候投靠朝廷呢?”
游四海心里一惊,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很快又涨得通红。他激动地说:“那个告示所说的纯属放屁!那不过是朝廷鹰犬挑拨离间之计!当时我正带兵奋力抗敌……我为了本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时尚莲寨上上下下的弟子皆亲眼所见,不是凭那一纸告示就能诋毁得了的!”
王元宗说:“游长老莫要急躁。我是相信游长老的。只是如果元帅知道了,不知会如何处置呢?不如我们二人同心合力,让清莲寨兴旺起来。游长老立下了功劳,到时候在元帅面前也好说话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
游四海突然开口说:“这不是非得要我跳进火坑吗?”
王元宗冷冷地说:“有时候形势逼人,我们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如果非要说这是火坑,那白莲弟子都得跳进火坑,经受千锤百炼,方能浴火重生。”
“这事要做好,很不容易啊!非得万般小心不可,不然就是引火烧身。”游四海叹了口气。
“终归游长老还是深明大义的。只要游长老点头,事情就有希望了!办法可以慢慢再想嘛……”
两天后,众长老一同拜会叶飞扬。
孔佑仙说:“如今山寨僧多粥少,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因此我们特意前来与先锋商量对策。”
叶飞扬皱起眉头说:“此处山多田少,出产有限,确实难办啊!”
王元宗说:“其实不难。我们可以到朝廷的地盘走一趟。那些贪官污吏、富豪大户都肥得很。去一趟回来就够我们吃半年。这也用不着北先锋费心劳神,我们让东先锋盛必凯走一趟即可。”
游四海说:“不可!如今北先锋才是兵马总管,出兵的事得由他做主。北先锋英勇善战,远近驰名,一出马就让朝廷官兵闻风丧胆。而且北先锋熟悉地形,必定事半功倍!”
王元宗说:“北先锋勇武过人,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认为北先锋作为清莲寨兵马总管,应该镇守寨中,不可轻易冒险。”
此时叶飞扬想到如果让盛必凯立下功劳,他这个兵马总管就被夺去风头。
于是叶飞扬说:“我们白莲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畏刀避箭之辈?我在此地久矣,熟悉情况。再加上新来的兵马,简直如虎添翼。岂有不胜之理?”
孔佑仙说:“既然北先锋胸有成竹,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待北先锋凯旋归来,必定将功劳上报元帅,好让元帅重重嘉奖!”
随后孔佑仙把众头目叫到聚圣厅,宣布由叶飞扬带兵出征,以补充山寨给养。夏侯超、石破天各自带兵助战,其余则坐镇清莲寨。
叶飞扬欣然领命。他正想找机会大展身手,好让长老们都知道他这个兵马总管是实至名归的!
三天后,在众弟子整装待发之际,孔佑仙下令拿出清莲寨最好的酒来给弟子们饯行。
长老们一同给叶飞扬敬酒。叶飞扬举杯痛饮。
游四海看到叶飞扬豪气干云的样子,不由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说:“北先锋舍身为教,我们万分敬重。来!我再敬北先锋一杯!战场凶险,北先锋要多多保重!无论如何,本教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叶飞扬说:“带兵打仗是弟子的分内之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游长老不必为弟子担忧!”
王元宗说:“正是如此!游长老就不要泼冷水了。来!我们祝北先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众人再次举杯痛饮。
其后,叶飞扬带兵两千为中军,夏侯超带兵五百为右军,石破天带兵五百为左军。三千兵马正式出征……
转眼已过半个多月,清莲寨接到军中快马传来的捷报:本教大军已攻破县城,斩获无数,正满载而归。
消息传开后,清莲寨上下一片欢腾。
正当寨里弟子们翘首引领,各自想象着在盛大的庆功宴上怎么尽情欢乐的时候,军中快马又传来消息:北先锋叶飞扬遇袭身亡!
清莲寨转眼之间变得人心惶惶。沉痛、悲愤的气氛像浓厚的乌云般笼罩着整个山寨。
五天后,出征的大军回到清莲寨。
长老与弟子早已在山下迎接。
众长老查看了叶飞扬的遗体。
游四海看到尸首时,心里不由一惊。只见他匆匆扭过头,不忍细看。
孔佑仙当众责问夏侯超、石破天两人:“你俩作为副将,怎么能让北先锋出事?怎么还有脸面回来这里?”
两人立即跪下,说:“弟子无能,请长老重罚!”
王元宗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夏侯超说:“得胜后我们便赶路回来。由于收获丰富,辎重过多,队伍行走缓慢。再加上一路顺畅,我们便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谁知队伍在通过一个险要的山口时,突然在头上的树丛里飞出一支毒箭,正中北先锋后背。我们连忙救治北先锋,同时派人追捕凶手。可是等到弟子爬到山上,凶手已不见踪影。因为箭头上涂有剧毒,北先锋很快就支撑不住……”
王元宗说:“岂有此理?这莫非是朝廷走狗下的毒手?”
夏侯超说:“想必如此!官兵吃了败仗,损失惨重,心中愤恨,便派出刺客暗算我们的主帅。我们却想不到他们如此阴狠毒辣!我们疏于防备,铸成大错,罪该万死!”
王元宗说:“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把北先锋的后事料理妥当。二人失职之罪,暂且记下。待日后让他俩替北先锋报仇雪恨,将功赎罪。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点头称是。
随后孔佑仙吩咐弟子把叶飞扬遗体抬进聚圣厅,换上新衣服。
众人选好吉时,便以聚圣厅为灵堂,设立灵位。全寨弟子披麻戴孝,以十分隆重的仪式让叶飞扬入土为安。
只见那些跟随叶飞扬多年的弟子都高声痛哭起来:“先锋死得好冤啊!我们一定给你报仇……”
王元宗与游四海相互望了一眼,两人神色不禁显得更加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