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寄食于霍大人府里,得知他千金出事,因此不得不为他分担一下。大王行走江湖,一诺千金。银两已送上,请大王马上放人!”
“如今人与银子都在我们手里,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们?”司徒戟说。
“小民只求放人,别无它意。如果大王不讲信义,以后谁会给赎金?难道大王就靠这一批银子过一辈子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看来公子也是个忠义之士!”王元宗发现眼前的青年态度恭敬坦诚,是个有勇有谋之人,不由心生爱才好士之意。
此时司徒戟走上前,凑近王元宗,低声耳语:“据属下所知,此人与东厂有瓜葛,据说还见过魏公公!”
“好……很好!公子路上辛苦了,不妨先住下歇息。此处乃山野之地,简陋得很,远远比不上京城繁华。不过请放心,好酒好肉还是有的。来!先带公子去沐浴更衣。”王元宗得知田一成与魏公公有来往,不由大喜。
司徒戟大惑不解。
田一成也是摸不着头脑。
王元宗吩咐手下备好酒菜,由他设宴亲自招待田一成。
一席丰盛的酒菜,却只有王元宗、司徒戟、田一成三人。
宾主寒暄之后,王元宗问:“田公子是东厂的人?怎么认识魏公公的?”
此时田一成已知王元宗是白莲教长老,便把入京协助办案到准备离京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王元宗说:“既然田公子是明白人,那我就不妨直说。如今朝廷黑暗,天启帝昏庸,魏太监一手遮天。朱家子弟在各地封王,占尽良田沃土,横行无忌。更有天灾人祸四起,辽东努尔哈赤隔三差五就要入侵……
我们有志之士不应该改变这一切吗?进则安天下,退则保家室。而本教日益兴旺,弟子遍布天下。如今朝廷委屈人才,扼杀忠义,而本教正是用人之际,公子何不入教?”
“小民乃无名之辈,安逸惯了,不敢奢望太多。这次冒昧上门只是受人所托,查探霍家千金的安危。”田一成说。
司徒戟说:“田公子不必担心。霍姑娘在这里安然无恙,没受半点委屈。
说实在的,和我们这些兄弟们在一起,总比寄居在大官门下当食客要强。何况朝廷一向埋没人才。投机取巧、逢迎巴结、两面三刀之辈扶摇直上,踏实做事的反而遭殃。
魏太监害死过多少人呢?据我们在京城收到的消息,魏公公曾经派人暗杀你和霍姑娘。就是你俩一起出京城的那次。魏太监还嫁祸于人,说是白莲教干的。你俩留在京城反而更危险。”
田一成暗暗吃了一惊。从前魏公公说白莲教伏击他们。如今白莲教又说是魏公公干的。这让他内心充满疑惑:自己到底招惹谁了?
田一成尽力克制,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长老说的有道理。可是昔年徐鸿儒教主点燃战火,以至死伤太多,血流成河,兵败邹县。大家何不以和为贵?只要各人安分守己,自然天下太平。”
王元宗说:“心怀慈悲是好,实际上却走不通。我看田公子不是迂腐书生,应该明白此理。
我们都是被现实逼上梁山罢了。当年朱元璋征战多年,死伤多少人命,才换来朱家子孙享不尽的富贵日子?而徐鸿儒教主虽举事失败,但舍生取义,实乃我辈之典范。
所谓生当为王,死亦证佛。我们更应再接再厉。如今白莲教化整为零,卧薪尝胆。他日必要复仇,完成教主毕生宏愿。田公子不可以一时成败论英雄。”
“此事以后再慢慢商议。小民受人重托,急切想见霍玉丹。望长老成全!”田一成说。
“田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并没有绑架霍玉丹,是她自己要来兴莲寨。公子不信可以亲自问她。”王元宗大笑。
田一成满脸狐疑之色。
“看来田公子还不相信我们啊……司徒戟,你去把霍姑娘叫过来。你俩慢慢谈,我不打扰啦。”王元宗说毕走出房间。
田一成发现王元宗平易近人,颇有气度,还能让人畅所欲言。而且,他对天下大势亦有深刻的见解。
一会儿后,田一成终于看到霍玉丹。
只见霍玉丹穿着一身暗灰色粗布衣服,长发盘起来。她看到田一成,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田一成感到十分奇怪:霍玉丹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害怕、痛苦的神色。
“你可安好?你是怎么被绑架到这里来的?”田一成故意压低声音。
“我很好!我不是被绑架,是我自己要来这里的。对了,你怎么也来这里了?”霍玉丹说。
“这还用问!我是来找你来了!那家书、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家银子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拿出一部分接济这里的兄弟姐妹未尝不可。”
“这未免太胡闹了!霍大人十分挂念你。他老人家焦急得很。我们得尽快设法回京城!”
“这里就是我家。我父亲只挂念他自己的官位。如今他什么都不缺了。”
“你这是什么话?霍大人知道你出事,四处奔波,筹钱……他一心要救你回家。这是我亲眼所见。”
“哼!那些银子都是徇私钻营所得。我看他拖了这么久才送过来,他还有点舍不得那银子吧。每当我想到父亲与魏公公同流合污就气愤。还有王永光大人的遭遇,那些死在魏公公手里的百姓和忠臣,就连我俩也差点被魏公公所害……兴莲寨是个好地方,你也留下来吧!”
“这里分明是贼窝匪巢,岂能久留!”
“唉……你只想着为我父亲出力,有没有为我想一下呢?我一旦回去,父亲就要逼我嫁给侯国兴。你可知道侯国兴是什么人?吴管家说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他曾为强占民女,把人活活逼死。这样的人我能嫁吗?父亲真想我好,会让我嫁给他吗?这里是我的避风港,打死也不走!”
田一成劝不动她,反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感到十分无奈。这是他意想不到的变化,看情况只能从长计议了。更何况还有魏公公的命令:让他潜入白莲教内部打探消息,好把妖贼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于是,他决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