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说:“唉……胡满秋的事是妖贼故布疑阵,我们误中了妖贼李代桃僵之计。白莲教妖贼实在太狡猾了!原来发生在江南富豪身上的多宗大劫案亦是白莲教所为。他们连苏州知府送给本官贺寿的生辰纲都敢劫去……
我们不能任由白莲教祸乱蔓延!这回霍玉丹被绑架,交赎金的时候就是跟踪他们的大好机会。首先得找到他们的巢穴,然后一举歼灭之!”
田一成连连点头,最后忍不住问:“白莲教不是被消灭了吗?据在下所知:天启二年,官兵大破白莲教,在山东邹县擒获徐鸿儒和其父徐东明、其母傅氏以及重要部属十八人。他们随后被押到京城,就在午门处以凌迟,然后传首九边,昭告天下。”
魏公公说:“田公子知其一,不知其二。白莲教又叫‘闻香教’,系滦州皮工王森所创立。
传说王森救下一妖狐。妖狐为报恩自断其尾,让王森收藏。只要别人闻到狐狸尾巴的香气,就俯首称臣,任劳任怨。王森借此聚众作乱。王森被捕杀后,其子王好贤继承千万财产,在各处招兵买马准备谋反……
王好贤被擒获后又冒出一个徐鸿儒。此人更不简单,接过白莲教的旗号,自称中兴福烈帝,建号大乘兴胜。他带着几十万人马在山东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后来几经波折才得以剿灭。如今元凶虽伏法,而其余党一直为祸至今。”
田一成说:“白莲教妖贼借神鬼邪说,惑众捣乱。实际上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与土匪山贼无异,不过仗着一时人多势众,以十击一,才得以嚣张。只要朝廷调集精锐之师攻之,旋即破灭。魏爷不必忧虑。”
魏公公摇摇头,说:“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未可安枕也!古人言:‘安不忘危,治不忘乱。’何况如今多事之秋!
努尔哈赤日夜妄想入关称霸。辽东战事没完没了,让朝廷疲惫不堪。要是让白莲妖贼继续作乱,朝廷恐怕无力应对。
如今像徐鸿儒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啊。他们四处劫财,筹集银两,还把黑手伸入皇都,背后恐怕会有更大的图谋!务必及早予以消灭!
田公子是刚来京城的新脸孔,可靠又能干。这次一定要把握机会!田公子放心,朝廷、东厂在背后全力支持!还有一点:这是绝密的任务,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霍维华。”
在魏忠贤再三要求之下,田一成只好答应下来。
其后,魏公公为筹赎金,向皇上请示调拨国库二十万两作为秘密经费,以彻底铲除白莲教。二十万两到手后,魏公公首先把十万两留起来,把剩下的十万两送去霍府,派锦衣卫日夜看守,等候绑匪来取。
不久之后,一名自称司徒戟的精干青年登门求见。他带着霍玉丹的亲笔信,要求交付赎金。
霍维华带司徒戟走进霍府大堂。只见二十个大箱子整齐排列在大堂里。
司徒戟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白花花银子塞得满满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霍维华说:“银子已奉上,赶快放人!”
“等我家老大看到银子再说,你现在把我打死也没用。”
“挑担的脚夫已准备好。你赶快回去吧!”
“你们的脚夫用不上!”司徒戟冷笑一声。
司徒戟从箱子里取出十锭银子,走出霍府。原来他亲自去市集招了一伙强壮的脚夫回来。
如此一来,由锦衣卫装扮而成的脚夫只能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司徒戟一声令下,脚夫把箱子抬上木头车推着走。
最后,霍维华亲手把出城的文书交给司徒戟。
“不要派人跟踪!如果我看到身后有人,交易马上取消!”司徒戟说毕转身离去。
一伙人顺利出城,一路畅通无阻。
两天后,司徒戟见脚夫赶路辛苦,便让他们在路边的凉亭歇息。
一会儿后,路上有一个小贩推着小车,在吆喝卖大饼。
司徒戟拿出银两买下了全部大饼,还有几瓶烧刀子。
脚夫开怀大吃大喝。不到一会儿,只见他们陆续倒下,不省人事。
随后小贩吹起口哨,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伙大汉。随后大汉们麻利地推走箱子。
接着走了三天旱路,再转三天水路,然后又走了五天旱路,最后一个个大箱子被抬上山。
一箱箱的银子摆在兴莲寨聚圣厅里。
突然,一条狗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对着一个箱子大声吠起来。
司徒戟说:“真奇怪……我们一进山寨,这狗就叫个不停。”
有人说:“连狗也知道我们发大财了!哈哈……”
司徒戟踢了踢那箱子,感觉声音不对。他随即打开箱子,不断翻动银子,发现里面居然有隔板。他掀开隔板,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田一成四肢弯曲,蜷缩在箱子底下!
司徒戟二话不说,马上拔出匕首。
田一成一动不动,任凭那冰冷的刀刃顶在自己的脖子上。原来他在出发前偷偷藏在这特制的箱子里。箱子底部不起眼的角落开了几个小孔透气。他只准备了一袋干粮两壶水。熬了这么久,他如今是又饥又渴,浑身酸臭。
田一成抬头一看,众人都拿起刀剑围着他。
“此人是魏忠贤的走狗,杀了他!”司徒戟大喊起来。
“朝廷走狗该杀!”众人高喊。
王元宗说:“且慢!躲在箱子里的是谁?”
司徒戟随即把匕首收起。
田一成缓缓站起来,缓缓抬腿跨出箱子,环视一周,向王元宗行礼。
王元宗看着田一成微微一笑,点头还礼。
田一成偷偷打量王元宗:只见他双眼炯炯有神,透露着坚毅逼人的气势。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告诉别人他不屑于世俗的条条框框。那气定神闲的神态,似乎隐藏着使不完的精力。田一成觉得他并非一般的盗匪。
“实不相瞒!在下田一成,只是一介小民,本无一官半职,谈不上是朝廷的人。”
“你明知这是必死无疑的任务,为何还要来送死呢?”王元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