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如此高兴,雪莲还不唱几首小曲给大家助兴?”霍维华说。
任雪莲似乎早有准备。只见她马上乖巧地站起来,徐徐走到古琴旁坐下,唱道:
“关关雎鸠今何在?在河之洲,各自分开。好一个,窈窕淑女人人爱。只落的,君子好逑把相思害。辗转反侧,悠哉悠哉,好叫我左右流之无其奈。怎能够,钟鼓乐之把花堂拜……
几番盼不到黄昏后,盼到黄昏又害羞。将身藏在灯儿后,灯儿后,故意又把秋波漏。暗漏秋波,不肯抬头。不抬头,银牙咬定罗衫袖,见他来半推半露半将就。”
任雪莲一边唱曲一边抚琴,时而有意无意对众人媚眼传情,不禁让人心荡神迷。
侯国兴说:“醇酒美人相伴,还能听到如此妙音,真是锦上添花。霍大人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啊。”
霍维华说:“老夫垂垂老矣,寒窗苦读十数载,在朝廷混了几十年,如今还只是个小小兵部侍郎。哪像两位少年才俊,荣华日子长着哩!以后老夫还得指望你们关照呢。”
“父亲为家里奔波多年,日夜操劳才让我家过上好日子。还请父亲日后多保重。女儿甘愿一辈子陪在父亲左右,以尽孝心。”此时霍玉丹拿起筷子给霍维华夹菜。
霍维华说:“我的好乖乖,你有这份心意我就放心了。我这女儿啊,从小就聪明懂事。我也亲自教她琴棋书画,虽然说不上有多大学问,但知书达礼就不在话下。老天可怜见,老夫正室早逝,好不容易把几个儿女拉扯大。如今两个儿子尚小,只有这丫头已长大成人。说起来小女尚未许配他人,老夫早就想给她寻一清白人家嫁了。不知千户大人娶妻否?”
此时侯国兴再次把霍玉丹细细打量一番,只觉她隐隐有几分国色天香的风姿,不禁有些心醉。
“本官并未娶妻,如今亦想寻一好女子管管家里的事。霍姑娘花容月貌,端庄得体,本官心向往之。但婚娶大事须经家母同意。霍大人,请容许本官回去禀告家母,再来商议。”侯国兴举杯呷了一口酒。
霍维华说:“千户大人所言极是。如奉圣夫人同意,日后我们两家便可有个照应。”
“霍大人如此盛情,本官感激不尽!这把蜀府精制的金铰藤骨扇,扇面薄如轻绢,乃川中巧手所制,送给霍姑娘当见面礼吧。”侯国兴一边说着一边把扇子递给霍玉丹。
此时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霍玉丹身上。
原来霍玉丹一直插不上话,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多余的陪衬。她也习惯了做这种陪衬。她虽生在官僚之家,而大户人家之间的应酬亦见不少,但如此尴尬的情景还是头一次遇到。
霍玉丹只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霍维华暗暗推了推她。
霍玉丹不得不抬起头,伸手接过侯国兴的名贵折扇,轻声说:“谢谢侯公子赠扇。”
“温软如玉……若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枉矣。”侯国兴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使劲捏起来。
霍玉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把手缩起来。她皱起眉头瞪了侯国兴一眼。
侯国兴刚开始吃了一惊,随后心中暗喜。原来从没有女子在知道他的身分后还敢这样对待他。
其实霍玉丹在他们吃那不典之物吃得津津有味,相互吹捧脸不红心不跳的时候,已经心生厌恶。她感到恶心,甚至在心里怨恨父亲叫她参与这种极其无聊的应酬。更让她难受的是为了不失大户人家的体面,还得一直强颜欢笑,耐心表演下去……
酒醉饭饱后,侯国兴便起身告辞。霍维华执意要送他出门。众人见他已不胜酒力,便齐齐劝他好好休息。
田一成陪同侯国兴走到大门口。
“小弟突然感到心里有些烦躁,恐怕是年少气盛,刚刚又吃了燥热之物。不如我们一起去放松一下如何?霍大人有美妾相伴,田哥却没着落……田哥初来京城,还是由我带路吧。”侯国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在下酒醉得厉害,还是回房里休息好了。”田一成摇摇头,露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侯国兴笑了笑,说:“田哥才喝了十七杯而已,汤只喝了半盅。我看田哥精神好得很呢。”
田一成心里一惊,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富家公子并不简单。侯国兴看似事事漫不经心的样子,原来心里清楚得很。
侯国兴又说:“田哥别见怪。只是家母从小跟我说,离权柄越近的人,凶险也越大,因此务必时时保持清醒。”
“这确实是金玉良言。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今日还站在巅峰叱咤风云,明日就掉进万丈深渊。”田一成附和着说。
“哈哈……世事本无常,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及时行乐。京师虽不及秦淮河畔艳丽多彩,但亦有不少让人流连忘返的烟花之地。”
“在下在江南早已听闻,苏杭风月温婉多情,不及京城软红香土。可惜我不胜酒力,恐怕力不从心。”
“我看田哥不像那些迂腐书生。他们在人前装清高,对青楼嗤之以鼻,借故开溜,却背着人偷偷去光顾。”
田一成苦笑起来。他已明白侯国兴是推托不了的。
“小人听说丽春园最近来了几个江南名妓,个个色艺双绝。其中一个更是美艳绝伦,已成为京师首推的头牌。”一直在旁守候的吴管家突然开口说。
“田哥你看,老管家尚且懂门道,何况我们呢!”侯国兴大笑起来。
“看不出原来老吴还是识途老马啊。”田一成不禁也大笑起来。
“小人只是在跟朋友们喝酒的时候听回来的。两位公子别见笑。据闻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达官贵人还竞相光顾,还得要提前十天预约,不然影儿都见不着。”
“且欲近寻丽春园,陶然共醉美人怀!本官倒要看看她们如何了得。那里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吧?”
“这个大可放心。千户大人亲临照顾她的生意,就是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让大人久等。”
于是一行人便向丽春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