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不可一世【桓玄一雪前耻辱,刘禹力战冷无情】
诗曰: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话说桓玄带兵进入建康之后,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便披甲执剑闯入司马元显府邸。司马元显见状,知道自己回天乏术,只能是如一堆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桓玄的荆州甲士包围了整个府邸,身边又跟着冯该、桓振、卞范之等部将,眼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整个院子里的管线逐渐清晰起来,司马元显被几个军士架起来扔到院子正中央,桓振架起胡床让桓玄坐在上面,身边站着的冯该,手里握着明晃晃的佩刀,怒目而视。卞范之则一身素布衣服站在桓玄身后,轻蔑地看着司马元显。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院子外面才响起嘈杂的人声,众人朝院外望去,只见桓伟持剑在前,身后的军士押着张法顺和庾楷等人进来。桓伟拱手施礼禀报道
“大将军,奉命将奸贼待到!”
桓玄摆摆手,桓伟侧身闪到一边,对着军士大声喊道
“带上前来!”
如狼似虎的军士提着二人一下扔到司马元显身边。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觉是曾经叱咤风云,转眼就沦为阶下囚。正当此时,桓玄开口说话道
“司马元显!”
司马元显听罢,慢慢抬起头一脸惊惧地看着桓玄,只见桓玄侧头斜目盯着司马元显,慢悠悠地说道
“竖子!你比你爹差远了!”
司马元显眼珠乱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遭将士见此,纷纷哈哈大笑。桓玄也跟着笑了起来,良久,突然脸色阴沉,说道
“来呀,给我把他的衣服扒了!”
说完,周围几个军士一拥而上,将司马元显一把拽了起来,正要剥掉衣服,只听得门外有人大喊
“住手!”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是司马尚之孤身一人被捆着手臂,押解进来。身边跟着桓石生。桓玄见状,忽然关心地问道
“石生?是你吗?”
桓石生急忙上前去给桓玄行礼道
“兄长,你总算来了。这群废物欺压我已久了。那司马尚之你也别忘了,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
桓玄冷笑一声,说道
“带过来。”
说罢,将桓石生揽到一边,起身上前两步说道
“又是司马家的人。我说你们司马家的废物怎么是一群接一群?”
说完,周遭又是一阵大笑。只有司马尚之接话道
“逆贼,你要杀就杀,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言罢,便不再看桓玄。桓玄却是快速地接话道
“好!佩服!想不到司马家还有一个硬骨头。行,我就满足了你的愿望。”
话音刚落,却听司马元显和张法顺、庾楷三人是接连求饶。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桓玄却是看也不看。径直走到庾楷面前,恶狠狠地说道
“他们求饶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脸皮来求饶?”
庾楷听完,惊呆了。忙解释道
“将军,我是你的内应啊!”
话音未落,桓玄反手一巴掌将庾楷打翻在地说道
“平生我最恨两面三刀之辈。就你这种人,我都恨不得把你煮了。”
庾楷辩解道
“这话从何说起呀?哎哟,真的是冤枉死我了。”
桓玄并不看庾楷,只是将头扭向一边,卞范之则是上前几步从袖口里掏出密使做记载的庾楷言行。庾楷一看正是自己进入司马元显府的时间,心中一惊,还想要辩解,却见一个司马元显一个家仆走出来,对着桓石生禀报道
“主人,事情已经办妥!”
言罢,桓石生带着仆人来到桓玄身边,拱手说道
“兄长,庾楷叛我罪证确凿!”
庾楷见状,自知无法逃脱,只是垂头哀嚎。司马元显与张法顺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一脸无奈。司马尚之则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卞范之上前对桓玄说道
“明公,都捆了吧!待奏明天子再将其发落吧!”
桓玄听完点点头说道
“都给我捆了。待天明之后上朝!听从天子发落!”
说完,周围军士一拥而上,将几人五花大绑带了下去。桓玄则是带着人马径直奔王谧府邸去了。
且说出了司马元显的府邸,桓玄骑在马上交代桓伟即刻控制全城的防务,总管建康城一切周遭城门进出事宜,卞范之即刻拟写一份奏章,奏明天子起兵缘由。又命桓振即刻出城领军巡视建康周围百里,桓石生即刻知会皇甫敷统领水师接管建康,冯该则带兵接管皇宫外围的防务。吩咐完毕,众人皆是允命而去。
桓玄独自带着一队人马来到王谧府上。王谧不敢怠慢,亲自来到门外跪地迎接。桓玄则是滚身下马,扶起王谧亲热地说道
“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呢?”
王谧陪着笑道
“现在你是大将军,我是黄门侍郎,跪地迎接也是应该的。”
桓玄拉着王谧的手动情地说道
“稚远折煞我了。”
王谧则是赶紧赔罪道
“王某岂敢如此?”
桓玄说道
“稚远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言罢,王谧赶紧说道
“你瞧我这....来来来,大将军里面请。”
桓玄也不推辞,拉着王谧的手便走了进去。桓玄轻车熟路来到王谧后花园的正堂坐下。又把王谧按在主位上坐下,王谧推辞不干,桓玄则是说道
“这是你家,你不居主位,何人居主位呀?”
王谧见状,也就安心坐了。桓玄甚是高兴,说道
“还是像几年前我离开时,来些酒水素食吧!还得叨扰王兄给我烧些洗澡水,我好沐浴换了衣服去见天子。”
王谧自是不敢怠慢,忙令家仆前去准备酒食和沐浴热汤。不多时,酒食上来,桓玄接连喝了几杯说道
“王兄,既然奸贼已除,这晋室的军政大事,便是由你我兄弟说了算。太阳升起之后,随我一起入朝吧。你也受司马父子欺辱多年,是该扬眉吐气了。也算是为我助助声威。”
王谧也是喝完一杯说道
“责无旁贷!”
言罢,二人又聊了些闲话。待热水烧好之后,桓玄去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更衣完毕。便同王谧一起前去朝廷,觐见天子去了。
再说句章城的刘禹。在让军医给胡幡上了药之后,胡幡昏睡了三天四夜,终于在第四天清晨,醒了过来。刘禹大喜过望,急令手下庖厨做了些鸡汤肉食给胡幡补补身子,胡幡也是饥饿难耐,风卷残云般吃完东西。又听说了刘禹给药救治,一时间是感激涕零,跪地就拜。刘禹扶起来,众人都是感念兄弟情深。
且说孙恩再次损失了一个渠帅许道安之后,众贼寇也都是惧怕刘禹,不敢再在浃江口登陆,于是在孙恩的女婿卢循的建议下,派遣姚盛为新任渠帅带领三万部众再次进攻海盐。意图从此攻取吴郡,继而北上京口,威胁建康。
几乎在桓玄起兵的同时,正在带领部众休养的刘禹得到吴兴郡太守刘牧之密报,说贼寇在海盐动作频繁,刘禹断定贼寇可能会在海盐登陆,便在胡幡伤愈不久,带着部众经过十五日的急行军,来到了海盐。
这不来不要紧,一来刘禹就傻眼了。没想到这海盐县城竟然比句章城还要破旧。无奈之下,刘禹还是照旧派出沈典带领轻骑兵,游击活动在海岸附近,监视贼寇动向。自己则与众多将士一起召集当地百姓一起修城。但海盐城确实太破。周遭又不像句章城周边有山可以采石,只能是依靠夯土筑城,又费时又费力。
毫无意外的刚刚打了个地基,沈典便遣斥候来报,言说孙恩贼寇主帅姚盛,已然是率领大军登陆。刘禹听罢,心想海盐城距海岸不过十余里,便叫众将士削木做成栅栏围在城墙的残缺处,又遣散百姓,任其躲避,自己则是集结军力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谁知这沈典的斥候尚未离开海盐,贼寇便已围拢过来。到了傍晚,海盐城竟然是被贼寇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贼寇渠帅姚盛见状,哈哈大笑谓其左右曰
“妖贼势寡,今日便可报道安渠帅之仇也!”
随后便遣军攻城,谁料刘禹照旧是身先士卒,挥舞冷青锋与陷阵营顶抗在前,贼寇不敌,纷纷败退下来,檀道济和檀韶又分别领军朝不同的方向出击贼寇。蒯恩则指挥弓弩手专挑贼寇小头目射杀。
不到半夜,贼寇的小头目便死伤过半,负责主攻的贼寇也被斩杀甚众。此时在外围观察已久的沈典,又趁夜带领一百轻骑突袭贼寇后军,贼寇姚盛大惊,慌忙带领贼众朝北败退而去。
刘禹知晓自己人少,也不命令追击,只是命令部众加快打扫战场,并加强防御,防止贼寇反击。
熟料一连数日,姚盛皆是屡攻不止,刘禹与诸将虽然都是浴血奋战,但敌人毕竟势众,自己人少。与其消耗下去,不出十日便死伤殆尽。
于是刘禹招来胡幡与檀道济说道
“照此下去,我等即使杀敌上万,也是无济于事。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大哥,你就说怎么干吧?”
檀道济斩钉截铁地说道,众将官也都纷纷附和。刘禹说道
“沈典带领剩余轻骑,继续埋伏在城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战。”
“参军,那我该干什么?”
沈典问道。刘禹回答道
“你只需喂饱战马,磨快腰刀,届时要孤军奔袭,可知否?”
沈典一脸坚定地回答道
“万死不辞!”
刘禹点了一下头,说道
“蒯恩集中所有轻伤弟兄和弓弩手,凡是刀斧手以外的马夫、庖厨皆要人人一把弓弩,带上所有弩箭。把所有在战场上收集到的弓箭箭簇全部改成弓弩能用的箭簇。每人必须携带五十支以上,跟在我们身后,分成三排,轮番射击,不准停下。”
蒯恩拱手答道
“谨遵参军将令!”
刘禹又说道
“道济领一百死士负责左边,胡幡领一百陷阵营死士负责右边。檀韶领剩余二百陷阵营死士负责蒯恩弓弩手侧后左右,我自领所有刀斧手负责最中间,冲击贼寇帅旗。尔等可明白?”
“末将领命!”
众人答道。刘禹又说
“所有刀斧手,脱掉盔甲,全部左手持圆盾,右手持环首刀,多带战斧铁锤,近战兵器。见贼寇不准仁慈,给我见人就砍,若遇马匹,不许贪念,给我斩断马腿,毫不留情!”
“诺!”
“速去准备!”
众人皆是四散而去准备。到三更时分,刘禹叫起诸将士,造饭喂马,待人马都是吃饱喝足已然是五更天。全军按照刘禹的布置一个个是准备完毕,持盾握刀,静待天明。
刘禹一个人拿着冷青锋,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一处柳树下,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很快,天便大亮。姚盛带着贼寇再次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见城外并无兵马,姚盛料想刘禹人马已耗尽,便令喽啰们快速摆阵展开。
熟料一声号角响起。刘禹身穿白衣手持冷青锋带着一群死士是快速杀出,胡幡在右身穿大红,挥刀跟着杀出,檀道济在左身穿青色,亦是如狼似虎扑了过来。姚盛还没反应过来,刘禹带着人便冲杀到贼寇中军。姚盛慌忙令其余喽啰向中间靠拢保护中军。
待贼寇聚拢,刘禹一声大吼
“放箭!”
跟在队伍后面的蒯恩即刻放箭,霎时间,箭雨从刘禹身后射了出来,形成一个扇面,贼寇全都挤在一起,猝不及防被射得哀嚎不止,叫喊声响彻山野!
刘禹趁势挥舞战刀踩踏贼寇尸体而过,冲击姚盛所在的中军帅旗。姚盛震恐,急忙后退,却撞上了前来支援的后方喽啰。慌乱之中又是踩踏而死甚众。刘禹紧追不舍,蒯恩趁机翻身爬上一块石头,张弓搭箭朝着姚盛的后背射去,一箭射到姚盛身边的侍卫。姚盛更加震恐,即刻慌不择路令车夫快速掉头而去。
贼寇见状,纷纷四散溃逃。互相踩踏而死的人是一片接着一片,姚盛亦是心神慌乱只顾掉头逃走。刘禹见状令蒯恩射出响箭,埋伏已久的沈典即刻带领骑兵拍马而出,径直奔姚盛而去。一路上撞死逃命的贼寇无数。
于是满山遍野的贼寇四处奔逃。而刘禹带着部众与沈典是紧紧咬着姚盛不放。不多时,沈典风驰电掣地超过刘禹,追上姚盛车驾。姚盛一脚踹下车夫,自己夺过缰绳,亲自鞭打马背逃跑。
沈典却策马而追,拔出腰刀,待马与车平衡之后,是手起刀落,姚盛只觉是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在马车上还在狂奔,而自己的视线却是永远地落在了地上。
此刻沈典骑马过来,勒住马头翻身下马,走到姚盛眼前蹲下,姚盛只觉得自己是被沈典给端了起来,随即眼前一黑,死了!
沈典带着姚盛的人头,策马而回。半路上遇见被血染红的刘禹正拿着冷青锋,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休息。沈典将姚盛的人头奉上大声喊道
“参军威武,贼将授首!敌众溃散!我军大胜!”
胡幡、檀道济、蒯恩、檀韶见状,纷纷是大笑起来,齐声呼道
“参军威武!我军大胜!”
刘禹则是飞身一脚踢飞人头,自己蹬在石头上腾空而起,挥刀一斩,人头被砍成两半。众人惊骇,看着眼前的一幕,刘禹落地,持刀而立,冷峻地说道
“尔等谨记,以后遇敌。无论多寡,直取主将,绝不留情!”
众人迟疑一下,接着异口同声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