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桓玄得势【桓玄起兵终获胜,策反刘牢之功成】
诗曰:
一报还一报,报报何时了?
由来恨由心,怎知不是报?
话说胡幡被射伤了左眼之后,因为失血过多被刘禹救回了句章城,虽然军医拼死相救,但依旧是回天乏术,对刘禹说道
“胡校尉怕是凶多吉少!我等也是尽力了。”
此言一出,刘禹部众上下皆是一片震恐。一时间,众军士纷纷拔刀欲砍军医,却被刘禹拦下,大喝道
“战场生死,由命不由己。尔等骄纵,欲以刀加我之颈耶?”
言罢,众军士皆是纷纷放下刀来,一个个又垂头丧气,不知所措。正当此时,刘禹对军医说道
“我幼时得一神药,可以一试。多年来我身之伤,皆以此为药,莫有不愈也!”
军医听完,连忙点头说道
“可以一试,参军取来吧!”
刘禹随即转身回营,取来当年射大蛇的神药,只见此药乃为绿色膏状,军医用木片将其涂抹于胡幡眼窝处。只能是任其自我生效。刘禹命众人散去,唯独嘱咐檀韶道
“任何人不得接近胡幡。”
檀韶领命而从,带着守卫日夜守在胡幡所睡的营帐周围。不敢有丝毫懈怠。
话分两头,且说北府军还在日夜焦灼,桓玄聚众江陵,在城东长江滩涂边筑坛祭天,发布檄文,以“清君侧”为名,誓师诛杀奸邪。自任征东神武大将军,总揽荆州步军十八万,水师五万。又任卞范之为军师祭酒,桓伟为荡寇将军,冯该为讨逆将军兼领步军先锋官,桓振为广武将军压镇后军,皇甫敷为伏波将军兼领荆州十六郡水师大都督。水陆并进,气势汹汹,直扑建康而来。
又说司马元显听信了庾楷的建议,与张法顺商议之后,决定先声讨伐桓玄,却是没有一兵一卒,亦无任何军事动作。
无奈之下,张法顺建议司马元显急令刘牢之率军北返京口,拱卫京畿。刘牢之接到朝廷诏旨之后,不敢怠慢,带领刘敬宣、何无忌及本部军马所有将官急速返回,唯独留下刘禹及桓宝坐镇三吴地区。
回到京口,刘牢之又马不停蹄调集孙无终、高衡、高素、竺谦之、竺朗之、刘季武等一干北府老营主将各自带领本部军马从四面八方汇集京口。一时间,京口城陆续聚兵近十万余。由此,近在建康城的司马元显底气也是足了起来,并不十分惧怕。
消息传到建康,桓玄堂弟桓石生被司马元显遣军软禁府内,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外通信。而王谧亦被监禁之中。桓玄信使无法进入建康城,只能是空手而归。桓玄见状,认为司马元显设计于自己,不由得内心生疑,便写下密信以秘密信使交由庾楷。庾楷得到此信,即刻转与张法顺。司马元显得知桓玄惊慌,更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这日,在建康城等不到回信的桓玄秘密信使,乔装打扮一番,来到庾楷府邸,监视一番之后,跟随庾楷的马车来到了张法顺的府邸,密使大惊,这才得知庾楷叛变的消息。
一阵思虑之后,便再次乔装打扮来到王谧府邸,以掏粪为名将信物送到王谧管家手里。王谧见到信物,知是桓玄信使,便连忙闭门休书一封,写尽建康城内兵力及朝廷现状,交与密使。
密使得信之后,不敢逗留。连夜混迹出城,一路向西狂奔至武昌郡,将信交到桓玄手上,又言明庾楷出入张法顺府邸的事情。桓玄大惊,急忙招来卞范之说明情况,卞范之听完,微微一笑说道
“真乃天助我也!”
桓玄一头雾水问道
“敬祖为何有此言?”
卞范之捋着胡须问道
“此事还有谁知道?”
桓玄回答道
“除了信使与我,不曾有人知道!”
卞范之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办了,既然庾楷要做墙头草,我们就成全他。”
桓玄焦急地说道
“敬祖好生急人,快快说来吧!”
卞范之说道
“明公对庾楷反叛之事,莫要再与任何人提起。不仅要信他,还要继续写信给他。给他言说我军只是外强中干,还需要他在建康城内作为内应,并说堂公子石生与明公好友王侍郎皆不可靠。”
言罢,桓玄脸色由阴转晴,说道
“明白了,先生这是扮猪吃老虎,不仅可以麻痹司马元显,还可以解除石生与王谧的监视,真乃一石二鸟之计。”
卞范之继续说道
“并非仅仅于此,我看王侍郎信中所言,刘牢之已然带领北府军抵达建康城外,如此一来,司马元显更是有恃无恐,且北府老营精锐尽皆大半聚集京口,若论战力,我荆州军怕是难敌北府军。因此,明公不仅要将计就计稳住庾楷,还要釜底抽薪,策反刘牢之。如此一来,司马元显不过是冢中枯骨,必死无疑!”
桓玄听罢,击节赞叹道
“敬祖真乃吾之张子房、郭奉孝是也!如此,遣谁去与刘牢之接触呢?”
卞范之不慌不忙地说道
“广州刺史刁奎!”
言罢,桓玄犹豫起来,卞范之见状,说道
“明公是忧虑去年朝廷下诏征辟刁奎为广州刺史,其上任之时路过荆州为我等所扣留一事吗?”
“正是!”
“明公勿忧,刁奎乃京口故人,熟知京口事务。且素来与我等尚无交流,其人不重名节,喜殖财货,明公只需赏赐万金与千顷良田,又给与高官厚禄,不怕他不为明公奔走效死!”
桓玄点点头说道
“此人现在何处?”
卞范之说道
“就在桓伟将军的夏口城内!让桓伟将军亲自去劝说吧,桓伟将军性格温厚儒雅,容易取人信任!”
桓玄点点头说道
“就依军师所言。”
于是,在桓伟的劝说之下,刁奎见桓玄势大,又许以豫州刺史和赏金万两的份上,答应为其奔走。便在卞范之的安排之下,带着几名随从,悄悄潜伏到了建康城外的北府军大营。
引进营来,刘牢之升帐问道
“此来何为?”
刁奎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刘牢之说道
“总帅,我为桓玄大将军信使而来!”
“所为何事?”
“劝总帅立山峰之巅,莫管深涧之争!”
刘牢之听罢,似笑非笑说道
“桓玄背叛朝廷,我岂能袖手旁观?”
刁奎也是笑了笑说
“司马元显难道很得民心?”
刘牢之看着刁奎,沉默不语。刁奎继续说道
“总帅是晋室的臣子,并非是他司马元显的臣子。其在朝廷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三吴之祸,是否因他而起?建康粮荒,是否因他而起?朝廷内外,乌烟瘴气,皆是因他而起!这样的权臣逆贼,总帅难道要帮助他?”
刘牢之沉默片刻说道
“我乃武人,惟命是从而已!”
刁奎说道
“好一个惟命是从!总帅不认政局与己无关,并无不妥。但总帅总得承认自己是晋室臣子吧?”
“当然!”
“既然如此,总帅就应该明白北府军威名远扬,唯一能与其抗衡的便是桓将军的荆州军,如若桓将军不在,总帅与北府军还有什么理由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呢?”
“这......”
刘牢之迟疑道。刁奎继续说道
“兔死狗烹这种事,总帅不是不知道吧?既然总帅能诛显赫一时的王孝伯,那么司马元显为什么就不会想到总帅有朝一日会杀掉他呢?既然如此,击败桓将军之后,司马元显会不会因为畏惧而诛杀总帅呢?”
此言一出,刘牢之心里惊惧万分。细想之下,刁奎所言非虚。若是没了荆州军,自己的北府军便是晋室最大的心腹大患。司马元显定会找借口除掉自己!于是刘牢之沉默许久,刁奎亦是不再说话,等待刘牢之先开口。
过了足足一刻钟,刘牢之才缓缓开口问道
“我又怎能断定桓将军得势之后,不会除掉我呢?”
刁奎暗自欣喜,刘牢之已然是在内心做出了选择。刁奎趁机花言巧语劝说道
“信中说得很清楚,桓将军只是清君侧,诛杀司马父子。与其他人无关。况且总帅若是按兵不动,是帮助了天子!是晋室的忠臣!诚然,桓将军会总揽朝政,但如此一来,各个士族大家皆是会嫉妒桓将军,此时的桓将军为了稳定朝政,难道不需要借助北府军与总帅的威名吗?桓将军还承诺,若是总帅答应,当上表天子,拜总帅为骠骑大将军,扬、徐州二州刺史,加吴国公并兼领北府军总帅、都督扬、徐二州诸军事。”
此言一出,刘牢之神色柔和下来,低头思虑片刻说道
“此事还需我与诸将军商议,来使请下去休息吧!”
刁奎却是突然发狠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夜长梦多。总帅现在就答复与我。若是不然,就请总帅杀了我吧!”
言罢,拔出剑便举着面对刘牢之跪下。刘牢之被此情此景,惊了一跳,连忙扶起刁奎说道
“那就请来使回去告诉桓将军,一定要兑现承诺!”
刁奎即刻举剑割下一缕头发说道
“若有反悔,犹如此发!”
刘牢之见状,确信无疑。便点了点头,刁奎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连夜离开建康,潜回武昌郡去了。
再说刘牢之,思虑一夜之后便在第二日清晨,升帐召集诸将商议此事,谁知此言一出,众将是议论纷纷。随即高衡说道
“总帅,此事我等.....”
话未说完,刘牢之说道
“晋室江山苦司马元显久矣!天下百姓苦司马元显久矣!若是司马元显不是因为私心征召士族庄园荫客为军,欲独立我北府军之外,何至于孙贼作乱,让我等三年来疲于奔命?”
言罢众将官皆是看着刘牢之不说话,孙无终站出来说道
“总帅之言有理。只要我等团结一心,也不怕那桓玄过河拆桥!论战力,我北府老营诸将个个威名赫赫!岂有怕他之理!”
说完,众将官沉默片刻,异口同声说道
“如此,就依总帅所言!”
随即刘牢之布置道
“众兄弟既然千里迢迢来了,我刘牢之也不是小气之人,三吴地区平灭孙贼,缴获甚多。今日就全部拿出来分与各营。就算是跑路费了。请各位兄弟都回去,带领本部军马回到驻地。待你们都走后,我再返回!”
“谢总帅!”
说完,各将官也都各自散去了。又过了几天,将官们都回到京口,带着本部军马纷纷散去了。
且说桓玄得到刁奎的回信,大喜过望。随即命冯该率军急速东进。岂料冯该抵达寻阳之后,寻阳太守打开城门,带领官员奉上黄册投降。冯该这才明白司马元显是雷声大,雨点小。于是飞鸽传书给桓玄,言明情况。
没有丝毫迟疑,桓玄随即命大军快速开进。不过五日,桓玄大军抵达寻阳郡,江州所有郡县全部望风而降。
消息传到建康城,司马元显急忙令刘牢之进军抵抗。刘牢之撵走司马元显特使,自己统军返回京口去了。特使回到建康,说明情况。司马元显大惊,急召张法顺问道
“如今此事该当如何?”
张法顺说道
“如今京口北府军聚集,扬州自是无法指望,就让豫州刺史司马尚之将军统兵前去对抗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司马元显急令吏属携带令箭,六百里加急快马知会司马尚之,又以飞鸽传书两条路线火速令司马尚之领兵勤王。
得到消息的司马尚之不敢怠慢,即刻统领三万军马自梁郡南下历阳,正好与冯该的荆州军先锋遭遇。两军即刻展开攻击,司马休之不敌,被荆州军打得大败亏输,仓皇败退至建康。
冯该夺取历阳。桓玄得知后,大大嘉奖了冯该,又统领大军沿长江火速南下,不费吹灰之力,围困了建康。
桓玄率大军包围建康。司马元显见桓玄军来势汹汹,刀甲耀眼,吓得是双腿战栗。急召张法顺问计,张法顺却是不应召,只是哀怨地说了一句
“为之奈何?”
便赶走了司马元显的吏属。司马元显见状,又忙召司马休之问计,司马休之亦是关闭前将军府门。不甘心的司马元显又召庾楷,谁知庾楷呵斥吏属道
“桓将军顺天应命,诛除奸邪!尔等作恶多端,何故又来拉我下水?”
言罢,命家仆用棍打走吏属。吏属回来一一说与司马元显听了。司马元显走投无路,只能聚集守军准备据城而守。谁料守将连夜打开城门,引桓振入城。当夜,桓玄便率军大摇大摆进入建康。
直到次日清晨,司马元显才得知桓玄进城,正在慌乱之际。桓玄却是亲自带着兵丁甲士,破门而入。桓玄亦是披挂加身,手持长剑,大步流星进入司马元显的府邸来。司马元显见状,是双眼发直,一下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