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万劫不复【朱龄石智投刘禹,桓玄欲逼牢之反】
诗曰:
一朝奇袭成飞将,赢得功名千万丈。
三姓媚骨堕入渊,输尽身家空遗伤。
上回书说道,刘禹在被王秀可以刺伤,伪装成为受伤之后。手下的众位武将一个个都是戏精上身。搞得刘牢之的密使还以为是到了跳大神现场。
且说王秀带着密使在看了刘禹的伤口之后,密使只是觉得可疑,便说道
“刘将军的伤不像是伤口迸裂啊!完全是心伤的样子。”
此言一出,刘牧之不知该如何作答。众位武将也都在门外听到了,一个个都有些尴尬,正在尴尬之时,只闻听王秀一声叹息说道
“看来是瞒不住了。”
言罢,便从袖子里摸出这把匕首扔到地上。刘牧之见状,赶紧捡起来。密使却强行要过来拔出刀刃来一看,一脸得意地说道
“我说嘛!一看这就是短刀所伤。”
只见王秀也是戏精附体似的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乃一介文人。不敢直面贼寇那种凶恶之徒。于是乎只能在将军的庇佑之下苟活。”
这段话说得密使是一脸茫然,问道
“先生此话怎讲啊?”
只见王秀煞有其事地说道
“就在你来之前两个时辰,一个贼寇化妆成仆役,隐藏在此已久,趁我、牧之先生与将军议事疲乏之时,借着上茶汤的间歇,拔出这把匕首行刺。亏得是我眼疾手快,躲过了贼人。而我家将军身为武将,下意识冲上去,却被贼寇一刀划伤将军的胸口。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才想出伤口迸裂一事掩盖。想要保住自己的颜面而已。”
说完,密使亦是将信将疑地打量屋子周围,只见这时檀道济一个健步冲进屋内对着榻上虚弱的刘禹大喊道
“大哥,我就说那马三儿留不得,你不相信。非得说什么他可怜,要收留。现在好了。养了个白眼狼。”
密使听完依旧是没有表态,蒯恩则是在屋外的石头水缸里掬一捧水在脸上摩挲一下,冲进来对着檀道济哭喊道
“檀将军都怪我啊,都怪我为那个王八蛋求情。这才让将军心软受了伤啊!”
檀道济瞬间反应过来,一把薅起蒯恩的衣领便是一顿拳脚。此时的胡幡、沈典等人齐刷刷地看向王秀,却见刘牧之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地拉开啊!”
这下檀韶、沈典、胡幡、臧熹、傅弘之等人一个个地全都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拉开二人,只见二人被拉拉开之后,还围着院子追打。于是吊诡的一幕出现了。刘禹受伤,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王秀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刘牧之跟个大家长一样,站在廊下呼号大家不要打架。而以檀道济和蒯恩为首的一众武将则是围着院子像邻里争执一般在追打。
面对如此滑稽又真实的一幕,密使再也沉默不下去了,问道
“那叫什么马三儿的刺客抓住了吗?”
王秀则是很快回答道
“那上哪儿抓去呀!这马三儿来了得有两个多月了。这宅子的犄角旮旯都门儿清。他想要刺杀,肯定是想好退路了呀!”
这话说得倒是无懈可击。密使见刘禹如此,也只好拿出刘牢之的书信交与王秀说道
“总帅的亲笔书信,让我务必要和刘将军回京口。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见密使完全相信,刘牧之也是一脸焦急地冲进来跟密使赔礼道歉,密使一阵客套之后,看了一眼虚弱的刘禹只能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拂袖而去。
王秀看着密使离开院子,当即呵斥了众人。叫来说道
“派个人去跟着密使,若是他径直回京口。则此事已了,若是有其他异动,即刻来报。”
檀韶听罢,即刻拱手说道
“即刻去办!”
说完,檀韶便疾步而去了。这下再看院子里的众位武将一个个是气喘吁吁地坐在廊下休息。蒯恩则是脸上好几处被打得淤青。王秀对刘牧之说道
“牧之,赶紧去清点粮草器械,我估计这次变化很大。早做防备。”
刘牧之则是回答道
“此事我看可能不是这么简单。粮草器械我即刻去清点。”
又转头对着刘禹说道
“将军万万不可随意到处走动。”
说完,刘牧之便起身而去。看着刘牧之离开,王秀若有所思的说道
“牧之说得对,此事怕是还得继续演下去。”
此言一出,廊下的众位武将一个个都扭头一脸惊讶的看着王秀。王秀则说道
“没说让你们打架!”
这下众人才放松下来,又过了不多时,也都陆续散去了。
且说檀韶安排的眼线跟着密使一行人径直来到城外,却在路上遇见正骑马疾驰而来的朱龄石,这下密使拦住了朱龄石,问道
“将军可是去探望刘禹将军?”
朱龄石并不认识眼前之人,只是一脸焦急地问道
“我有急事,你我并不认识啊!”
密使随即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朱龄石这才稍微镇定下来,听密使问道
“刘将军可否之前收了一个叫马三儿的仆役?”
朱龄石被密使这样一问,倒是被问得糊涂了。随即转念一想,反问道
“怎么了?”
密使只觉得朱龄石知道这件事,便将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朱龄石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待密使说完,朱龄石这才故作惊讶地说道
“就那王八蛋?蒯校尉说了好多好话才留下,说那马三儿和他是同乡什么的。敢情就是那王八蛋恩将仇报是吧?老子逮着这小子非得给点了天灯不可。”
说完,便要急着告辞去探望刘禹。密使也不好阻拦,只得让朱龄石离去。但从此刻起密使对此深信不疑。
再说眼线将此事回去一一禀告给檀韶。檀韶又将此事分别禀告给刘牧之和王秀。直到朱龄石来到刘禹临时的府邸,此事已经被刘禹等人知晓了。于是,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刘禹便将朱龄石真的视为心腹的一员。
朱龄石自然也是知道密使所言之事只是大家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至于是什么目的尚且不知道,既然这么多人都跟着演,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于是到了刘禹榻前,便将自己在路上遇见密使一事全都讲了一遍。王秀和刘禹一对眼神,便已然确定了朱龄石是个可造之材。于是刘禹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让王秀跟朱龄石说了一遍。朱龄石听完心里暗暗叫到好险。刘禹又是一阵安抚说道
“伯允,我等不是不信你。此间朝廷争斗,我等武人还是不要参与为好。亏得你聪慧有加。这才没让我们穿帮。既然桓玄不容与你,我还是以前的那句话。你只要看得起我刘禹,一起加入我们。兄弟间互相扶持,如何?”
见刘禹一脸真诚,王秀也在旁边劝慰。朱龄想到与其自己单打独斗对付桓玄,还不如加入刘禹,有所依托。随即,便对着刘禹倒头就拜。就此加入刘禹阵营。
话分两头,且说刘禹一石二鸟之计奏效之后,密使也日夜兼程回到了京口。将自己所见所闻的事情一说。听得刘牢之和刘敬宣、何无忌等人是苦笑不得。见密使所言句句真实,亦是合理可信。刘牢之也不疑有他,便决定带着刘敬宣和何无忌一起去那建康城。只是单独下令让刘轶带领本部军马调离广陵,前往盐城驻守。而派出自己的女婿高雅之重新出镇广陵。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牢之带着广威将军何无忌、后军从事郎中刘敬宣、征东将军参军刘袭等人及北府老营本部军马一万余人朝建康进发。
且说刘牢之来到建康城之后,却被桓振以觐见天子不可带军为借口,将其部众留在建康城外十五里处驻扎,只允许带三千亲卫进入建康城。而负责刘牢之部众的衣食起居的管理者正是刘禹的二弟刘道邻,见到刘牢之到来并未带刘禹前来,刘道邻不知为何,便一封书信将建康的事情写下来交给自己的弟弟刘道规,让其火速将其送往海盐。
再说桓玄等人,准备好一切之后,便以天子的名义将刘牢之宣到太极殿。刘牢之及其一干部将见天子端坐御极,倒头便拜。天子说道
“爱卿劳苦功高,不用行此大礼。平身吧!”
刘牢之谢过天子,接着桓玄坐在御极一侧以楚德公的身份代天子发号施令,册封刘牢之为卫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及会稽内史,都督会稽八郡诸军事。听到任命的刘牢之心里一凉,便已知晓自己被桓玄明升暗降,削去了北府军总帅之职。
待朝会完毕,刘牢之回到居所。气氛凝重而沉闷,刘牢之哀叹道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就削去了我北府军兵权,想必对我下手的日子也不远了。”
刘敬宣则是愤愤地说道
“如此,父帅。我等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吧。我听说那桓玄还没来得及盖公侯府,住在丞相府。我们手上还有三千亲卫,个个身经百战,先杀进丞相府,砍了桓玄的狗头。再入皇宫控制天子,令其荆州集团退回荆州。我等再集结北府老营将士,将其一起歼灭。”
说完,刘牢之犹豫再三说道
“不可,桓玄既然有此举,势必早就已经有准备。我等如此,当是以卵击石。且桓玄有荆州之地做为依托,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谈何容易。我们应该回江北广陵旧地,依托此地为根基做好与桓玄长期抗衡的准备。”
刘敬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参军刘袭拉住,刘袭问道
“总帅是要回京口吗?”
刘牢之摇摇头说道
“若是就此回去,岂不是给了桓玄借口?我们先移驻班渎,如此一来,既可靠近广陵,又可避免回京口欲反之嫌。”
于是刘敬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过了些时日,刘牢之以贼寇残余尚且残存为由,拜别天子。出了建康城来,带着所有人马朝那班渎去了。
探知这一切的刘道邻再次写信将这些事告诉刘禹。而收到信的刘禹也同时得到了王谧的密信。两相对照一看,刘禹只觉大事不妙。便问计王秀。王秀说道
“如今总帅刚刚离开建康,桓玄便将高素、竺朗之等人下狱处死。此举是即将要对总帅动手才对。如今之计不可再坐视不管。明公得亲自去班渎跑一趟,问问总帅的意思。记住,千万不能让总帅先行叛乱。非得桓玄发兵围攻,才可绝地反击。若是总帅接受,则即刻写信回来,我等即刻整合军马北上,早作部署。若是桓玄未曾遣军进攻,则千万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刘禹问道
“这是为何?先下手为强不更好吗?”
王秀着急地说道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这总帅不是已经叛了王孝伯和司马元显了吗?若是在叛,则当何以面目对天下人?怕是要引得人人侧目啊!”
此言一出,刘禹像是被醍醐灌顶一般,连连点头称是。于是带着臧熹、傅弘之和檀道济三人,赶往班渎。
且说驻扎在班渎的刘牢之得知高素、竺朗之等人被处死之后,整日生活在惶恐之中。等到刘禹到了,何无忌和刘敬宣都来迎接,一起来到刘牢之的中军大帐,问刘牢之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刘牢之则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桓玄逼死我之决心,昭然若揭。我若是再不反击,则只能是坐以待毙。”
说完,参军刘袭进言道
“总帅,事不可者莫大于反,而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欲反桓公。一人而三反,岂得立也?总帅莫不是要学那吕奉先?”
刘袭说完,都没等刘牢之回话,直接是拂袖而去。刘牢之见状,也不阻拦,只是对着刘禹说道
“德舆,你如何看?”
刘禹说道
“刘参军所言甚是。那桓玄不起兵围我北府军之前,我们断然是不能起兵,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刘牢之则是冷冷地说道
“我北府旧将凋零殆尽之际,尔等当何以自处?”
刘禹沉默不言。刘牢之随后又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
刘禹亦是有些机械地回答道
“劳总帅费心,好多了。”
刘牢之说道
“既然伤好了,就回去整顿军马准备吧!”
说完,刘牢之便闭眼不再说话了。刘敬宣和何无忌等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与刘禹一起出得营来,刘敬宣辞别刘禹,回去营内陪刘牢之去了。而何无忌则是送刘禹道营门口问道
“德舆,你当如何选择?”
刘禹说道
“如今我等北府军两叛主君,早已声名狼藉。至今依旧无事,无非就是依附于桓玄之权势。若是总帅执意再反桓玄,则必定是自蹈死地。依我之见,你不如跟我一起回京口,我让本部军马与我汇合京口。只要我们几人合兵一处,桓玄不敢轻易动我们。若是他遵守晋室臣节,则我等任其调遣。若是他胆敢谋篡晋室江山,我们就先发制人,突袭建康。诛杀桓玄!”
何无忌听完没有说话,刘禹见状说道
“望君三思!”
说完,便打发檀道济赶快回去告诉刘牧之即刻整顿军马北上京口。自己则是带着臧熹和傅弘之赶赴京口以做准备。
看着刘禹远去之后,何无忌思虑再三便以京口为老营不能无心腹为借口,向刘牢之请求回京口准备。刘牢之想也没想便同意了。于是何无忌带着一部分人马回到了京口。随即便开始了囤积粮草和刀甲器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