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欢喜忧愁
阿贵欢天喜地地手舞足蹈,他禁不住心中的狂喜,竟仰天长啸了几声。众人被他的欢喜感染,都逐渐笑逐颜开。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十分,阿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阿贵则帮忙生火,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他也没去集市上了。小西和姜夷坐在院子当中,院子里面花香芬芳馥郁,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小西郑重地把太公宝盒放在地上,姜夷托着下巴,怔怔地凝视着这个盒子。小西看了姜夷一眼,目光意含询问,道:
“我把它打开了?”
“恩……”
姜夷点头道。小西于是把盒盖掀开,俩人一齐把脸凑了过去。一道炫目的光芒从盒中散发出来,晃得他俩赶紧闭上眼睛。小西将眼睛揉了几下,随即又睁了开来,这下她看明白了,原来盒子里面散发光芒的是灿黄灿黄的金箔。这样的金箔有两张,均被折成方块形状。小西一一将之取出,一张递给了姜夷,自己也拿了一张,随即将它打开。这张金箔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先头两个字稍大些,小西认出来这两个字是“无极”。她又瞅了姜夷手上的金箔,跟她这张相差无几,只是先头两个字却是“六韬”。姜夷疑惑地看着小西道:
“小西,你知道这两样是什么吗?”
小西扫了一眼金箔上的文字,随即道:
“很明显啊,我这张上面写的是一种武功,而你那张就更明显了,写的肯定都是兵法嘛。”
这两样就是姜太公的旷世绝学。当年他助周伐纣之时,杀强敌,斩魔将,将领千军万马直捣朝歌,最终助周武王成就了千古霸业,所赖的便是这两样。他期望自己的后人不仅能继承他的君位,更要继承他的武功和智慧,只是因为境遇不同,他的后人浸淫在安逸享乐的氛围当中,哪里还会穷尽精力来领悟这等高深难懂的东西。小西被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弄得头昏眼花,于是把金箔重新折好,正要放回盒子当中。突然她“咦”了一声,指着盒子对姜夷道:
“你看,里面还有东西。”
盒子底部贴着一块黑不溜秋之物,跟耀人耳目的金箔比起来,它实在是太过于丑陋,以至于他俩一开始都没发现。小西翻转盒子把黑物倒了出来,随即捡起捧在手中。这黑物看起来似乎颇为坚硬,却没有让小西有丝毫沉甸之感。小西掂着它正负两面看了一下,只见一面又是刻着四个大字,曰“万国兵符”,另一面小西却认得出来上面写了是一些人名。小西把这黑物递给姜夷,姜夷左右端详了一番,也看不出什么明堂,便把它放入了盒中。小西小心地把盒盖好,她抱着这盒子思索了一阵,随即把它递给姜夷,道:
“这个盒子还是你留着吧。”
姜夷惊讶地盯着小西,不解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它吗?为什么还要给我?”
小西笑道:
“傻瓜,这是你祖宗留给你的宝物,我又怎么可能从你手上拿走,快拿着吧。”
姜夷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接过了太公宝盒,他愧疚道:
“谢谢你,小西。你为了它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可是你又给了我,我……”
姜夷说着说着眼眶就不知不觉湿润了,他赶紧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把头埋在怀中,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小西开怀道:
“你为什么要谢我啊,为了你,我也值得啊。”
姜夷顿时全身搐动,衣袖早已被泪水濡湿了大片。他埋着头哽咽道:
“小西……你别走……好吗?”
小西仰头看着天上的恣意翱翔白云,脸色逐渐黯然。此刻她分外羡慕这些白云,因为对于它们来说,浩瀚无际的天空就是它们的家,因此无论走到哪里,它们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家。可她的家不在这里,她开始想念鬼谷的一切,想念那些笼罩在阴影之中的暗林,想念那些让她肆无忌惮,放心玩耍的溪谷,更想念宠她爱她可最后又离开了她的师父,说不定真如那孙膑所说的,师父正在鬼谷等着她回去呢。
阿福把中饭做好了之后,便招呼小西姜夷进来吃饭。今天的饭菜异常丰盛,姜夷只觉得自己好久好久都没吃得这么香甜了,他一阵狼吞虎咽,恨不得把全桌的饭菜都消灭掉。阿福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孩子,这样的场景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啊,如今老天终于开眼了,对命运的安排,此刻她心里只充满了感激。她不停地给小西夹菜,小西看到连姜夷都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直让她受宠若惊不已。阿福突然道:
“小西姑娘,你这么急着回去吗?要不你现在我这里玩几天吧,我想夷儿现在肯定舍不得你走呢。”
小西看到姜夷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点了点头。于是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完了饭,阿福阿贵便忙着活儿去了,小西和姜夷说了一下午的话儿,俩人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福安排小西和自己睡一间房,而叔侄俩则睡另一间房。三更时分,小西忽然爬下床来,整理着自己的包裹。阿福随即醒来,她看着小西的一举一动,心中早已明白小西要做什么,她道:
“小西姑娘,你要现在走吗?”
小西红着眼睛道:
“恩……婶婶,麻烦你明天转告姜夷,就说我已经走了……”
阿福忧虑道:
“你就这么不告而别,我怕他会很伤心……”
小西已是泪如雨下,她哽咽道:
“我就是怕他太伤心,所以才想一个人悄悄走了,这样他或许会好受一些……”
“……”
阿福叹了一声,也爬了起来帮小西整理包裹,又顺手给里面塞了些干粮和盘缠。收拾完毕之后,阿福送小西走出屋。小西走了几步之后,她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只是这时她突然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影,她惊叫道:
“你怎么起来了?”
姜夷走上前怔怔道:
“你真的要走了吗?”
小西刚刚抑制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失声道:
“我要回鬼谷了……你现在有家了,我也要回自己的家啊……”
姜夷呆若木鸡,他痛苦地想到既然小西要回家,他已是不能挽留住她了。他刚得到自己的亲人,却马上要与她分别,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啊!姜夷绷着脸,一言不发,隐忍着内心的伤感。小西看到他这样子,心中又添了一份伤痛,她忽然拥住姜夷,在他脸上亲了两口,然后嘻嘻笑道:
“你别这样啦,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生活,还要好好练武功哦,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讨教一下你们姜氏祖先的旷世绝学呀……”
姜夷紧紧拥住小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忽然像下了决心似得,他松开了小西,也展露笑容道:
“恩,到时候我教你。”
“那我们一言为定喽。”
“一言为定!”
小西孤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浓重的夜幕当中,尽管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可姜夷就像一尊石像似得怔在那里。阿福忧心忡忡地看着姜夷,她在想要不要劝姜夷回屋。突然她见姜夷蹲坐在地,掩面痛哭,她急忙走了过去,把姜夷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姜夷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
“我不想让她走,不想让她走啊……”
阿福轻声呢喃道:
“好孩子,婶婶知道……”
俩人相拥而泣,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