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求情
因齐一听,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他看到小西把姜夷拉到了一边,还对姜夷意态亲昵的样子,他就分外眼红,竟有一股想杀了姜夷的冲动。好在这个场面并没有持续很久,一会儿之后齐王命人传唤小西和姜夷,因齐便赶紧领着他们来到正殿之上。姜夷和小西到了正殿,向齐王跪拜叩首,然而却没有看到被侍卫带进来的那人,想必他已经退下了。此刻殿中气氛颇有几分诡异,田忌和孙膑眉头紧皱,而齐王的脸色却十分严肃,不过当他看到姜夷时,竟还露出一丝笑容道:
“听田将军说,你叫狗儿,对吧?”
姜夷诚惶诚恐,呆呆地点了点头。
齐王大笑一声,道:
“狗儿,你在夜邑之时给田将军通风报信,让他不至于招致恶人毒手,得以保全,不然齐国可就损失大喽。你如此弃暗投明,也让齐国避免丧失一员大将,功劳着实不小,你想要孤赏你什么?”
姜夷一时心里茫然,他怔怔地望着齐王,然后跪下道:
“小的不敢要赏赐。”
齐王笑道:
“孤必须赏你,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诉孤。”
齐王随即转向小西,面露愠色,道:
“小西,你可知罪?”
小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惶恐道:
“小的知罪,请君上饶恕。”
齐王冷喝道:
“你既然已经知罪,为何还要骗孤,你可知这是罪加一等?”
小西面色茫然,道:
“小的怎敢再骗君上,不知君上为何要如此怪罪?”
齐王脸上愈发阴沉,语气中已带有怒意:
“你还敢狡辩?你说只有姜氏后人才能打开太公宝盒,可我叫那姜氏后人来了,为何宝盒还是没能打开?”
小西委屈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师父说的。他…他那个时候疯疯癫癫跟我说了一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齐王怒不可遏,道:
“你还嘴硬,来人啦,把她给我拖出去斩了!”
尽管小西已经想过这样的结局,可听到齐王那一声命令时,她还是吓得花容失色,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惊恐地望着齐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心里无数遍懊恼着:“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为什么还要来临淄,我怎么这么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东西没见过,好多事情没做呢……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死亡的气息让小西不寒而栗,她柔弱无力地跪坐着,眼前只感觉漆黑一片。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任性,因为任性,她可以逞一时口快,说自己不惧死亡。然而当死亡真正要露出它恐怖的面目时,她才发现自己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她面容逐渐呆滞,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从未见过小西这副既可怜又狼狈的模样,站在旁边的姜夷再也看不下去,他扑通一声跪下,急切道:
“君…君上,小…小的不要什么赏赐了,只求君上不要杀小西……”
“狗儿,你快起来!”
田忌急忙对姜夷道,他知道此刻姜夷不是在帮小西,反而是在添乱。他太清楚自己自己君上的性格了,当齐王正在气头上时,没人可以劝得了他,越是劝他,就会越让他生气。果不其然齐王对姜夷怒斥道:
“狗儿,你好大胆,竟敢替她求情!你不要赏赐是吧,孤偏要赏你,赏你什么呢?那就赏你跟她一块儿死,好吗?”
姜夷听了冷汗直流,伏在地上根本就不敢抬头,他没想到齐王会更加暴怒了,竟然还迁怒于他,他吓得六神无主,束手无策,只晓得连连磕头求饶。这时,半天没说话的孙膑满脸愁容地对小西道:
“小西,你刚刚说师父怎么了?”
小西听到这话就像捡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她扑向坐在轮椅中的孙膑,哭道:
“孙师兄,师父和我上次来临淄,就是为了找你。可是我们找了你许久都没有找到,后来师父就变得恍恍惚惚了。为了继续找你,师父都把我抛下了,这些日子你有见过他吗?我现在好想念他啊!呜呜……”
小西的情绪已经失控,一找到发泄点,就开始哭得稀里哗啦了。看到小西哭得如此伤心绝望,满脸泪痕,孙膑也不禁泫然泣下,道:
“徒儿不孝,让师父如此牵挂劳神,实在罪该万死。倘若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他身影,我只能以死谢罪,以求得他原谅。”
说罢俩人抱成一团,哭成了两个泪人。齐王见到孙膑如此伤心,心中不忍,后悔自己刚才因为打开太公宝盒之心太过于急切,一时冲动之下未能顾及到小西与军师孙膑之间的同门之谊,所以出言狠辣。他面色尴尬,也不知如何挽回局面。孙膑抱着小西哭了一阵之后,他松开小西,挣脱出轮椅摔在地上,涕泗横流对齐王道:
“君上,我这小师妹虽然擅闯齐宫盗取宝盒犯下不赦之罪,但师父对她却最是疼爱,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如今她犯了错,微臣也知不可替她求情,只求君上能让微臣替她受罚,以报答师父养育授业之恩,还请君上成全。”
齐王一向对孙膑爱护有加,视他为国之利剑,齐之宝鼎。当年他初登君位之时,各国诸侯均为他嗤之以鼻,并不认可他的君位。魏侯更是派大将庞涓率军压境,企图将他推翻。幸好当时有孙膑替他出谋划策,将来势汹汹的魏军一举击溃,才使得那不可一世的魏侯向他低头赔罪。也是从那以后齐国兵威大盛,各国俱不敢轻易冒犯,纷纷排遣使者交递修好之书,让他在各诸侯得以扬眉吐气。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孙膑都心存感激和敬意,他又如何忍心因为一个小丫头而让孙膑如此狼狈。他急忙把孙膑扶在轮椅上,悔道:
“先生啊,你这样让孤于心何忍?先生对孤恩重如山,孤若以极刑对待先生,那上天也会降罪于孤,先生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了啊。既然宝盒已经追回,小西姑娘的罪过孤也不追究了,你放心吧。”
接着他又对小西道:
“姑娘,你也帮我安慰安慰一下先生啊……”
小西点头“嗯”了两声,她止住了哭声,对孙膑道:
“孙师兄,君上宽宏大量不杀我,你也不用替我揽下重责了。你也不用担心师父,他是那样神通广大的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孙膑这才擦干眼泪,对齐王叩首道:
“微臣刚刚多有失态,还请君上恕罪。”
齐王笑着摆摆手,示意孙膑勿要记挂心上。他见还有一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却是那面目肮脏的姜夷,于是也随口对姜夷道:
“狗儿,你也起来。你既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赏赐,孤就赏你黄金十两,你就先出去吧。”
姜夷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领了赏金之后便退出了大殿,小西见姜夷走了,她也慌忙跟了出去。齐王看着他俩的背影,对孙膑道:
“先生,孤刚才也只是想吓一吓这位姑娘,并未真正想治她死罪。先生也是鬼谷派门人,就算她犯了再大的过错,孤也会顾及与先生的同门之谊,饶她一命的。”
孙膑郑重道:
“君上的恩情微臣绝不敢忘,往后臣必当尽心竭力为君上排忧解难,誓死追随,以助君上成就大业。”
齐王叹了一声,对太公宝盒并未打开之事仍旧耿耿于怀,道:
“只是这宝盒连姜氏后人也是无法打开,莫非鬼谷子先生其言有诈?”
孙膑沉声道:
“此物流传数百年之久,打开之法已是无迹可循,师父之言或许只是猜测。不过此物也是不详之物,姜氏子孙中唯有桓公打开过,然而桓公死时,身死不葬,虫流出户,诸子混战不断,姜齐势力因此江河日下,后为先王所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君上没有打开此不祥之物应是受上天荫护。”
“哦哦,军师此言甚是有理。”
齐王开怀大笑数声,随后安排酒宴,召舞姬及乐师为其助兴。君臣几人觥筹交错,交谈甚欢,真是一副其乐融融,同心同德的美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