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太公宝盒
约莫盏茶功夫,鬼谷子带着小西便穿过了几座城池,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这停了下来。鬼谷子对小西道:
“这步法心诀,你可记下了。”
小西笑道:
“记了个大概,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
鬼谷子慎重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修习鬼谷派武功绝不能掉以轻心,倘若不小心犯一个错误,就会导致内息紊乱,进而反噬自身,后果不堪设想。你把刚刚这套步法使出来给我看看。”
“好的,师父你瞧着。”
她默念“幽游鬼步”心法,按心法所示调整内息,脚步踏着正确方位,运行了一个周期。第一次步法稍嫌蹇滞,行迹僵迟,远没有鬼谷子使来的行如流水,飘若仙踪。然而鬼谷子不急不躁道:
“再来。”
小西点点头,再运行了几次。后几次熟悉了心法以后,小西的步法明显有了改观,动作也逐渐轻盈起来,眨眼之间就能让身体出现在数丈之外,这已经比许多轻功高手都快上不少了。鬼谷子心里稍觉安慰,温和道:
“可以了,你休息一下。”
“嘻嘻,谢师父。”
鬼谷子语重心长道:
“你天资还算不错,我许多徒弟都还不一定比得上你。可你就是一味求新,又不知温故,心里太过浮躁,这可就比不上我那些徒弟了。”
小西委屈道:
“师父这样说我就不公正了,鬼律玄音手我天天有练习,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你老人家修为已达天人之境,在你眼里肯定会觉得我使出来的招式全都是漏洞百出,所以你就会以为我怠惰浮躁而疏于练习。”
鬼谷子挠了挠头,道:
“那你将鬼律玄音手使一遍给我看下?”
小西闻言脸上分外凝重,她认认真真地将鬼律玄音手在鬼谷子面前使了一遍,一招一式之间拿捏得当,轻盈若羽。鬼谷子看了虽然在内力上有失大家水准,但在招式上已经颇得其中精髓,心中不免有些尴尬,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出谷之后神思恍惚,确实是有些忽略你了,你不要放心上好吗?幽游鬼步我暂时只教你步法,腿法等你完全熟络了心决之后我再教你,就算你再怎么吵闹我也不会马上教,我这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理解师父。你学了步法之后这世上基本也很少人能追的上你,这样就不会被人逮住欺负了。”
虽然学了新功夫小西满心欢喜,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凉意,她撅着嘴道:
“好了,我不吵师父就是了……”
俩人并肩走了几步,小西忽然拉了一下鬼谷子衣袖,满怀期待道:
“师父,你说我天资比你许多徒弟强,那比得上那两个吗?”
小西指的是孙膑和庞涓,他们曾经是鬼谷子深以为傲的弟子,无论武功才学都已经达到让他满意的程度,假以时日或许能超越他也不一定。以前每当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孙、庞二人时,他都笑容满怀,心里由衷感到欣慰。而现在他只要想到那两个人,心里像生出了一根刺儿似得,他眉头紧皱,低声道:
“哼……他们早已不是我的徒弟。”
一听鬼谷子语气不对,小西赶紧咬住舌头,不再缠问。
俩人又行了数日,不知走过了多少阡陌交通,稀疏城邑,但他们的行程也是漫无目的。鬼谷子似乎更加沉默了,然而小西却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麻雀似得,时常叽叽喳喳在鬼谷子身旁,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总之就是说个不停。由于她如此坚持不懈,鬼谷子倒也能时常开怀大笑一番,这样小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另外其实她还有个企图就是让鬼谷子能多关注她一些,不想让他过多的沉湎于过去的伤心事情当中。然而许多日之后,小西也日渐迷茫,她突然停住脚步,对鬼谷子道:
“师父,要不然我们回鬼谷去吧。”
鬼谷子一下子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小西,道:
“你在谷里的时候不是老是缠着我,让我带你出谷,现在怎么反倒想回去了呢?”
“我知道师父出谷是想寻找孙师兄,可是现在他音讯渺茫,你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他,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实在是很累。不如我们回鬼谷,等有了他音讯我们再出来寻岂不省事?”
鬼谷子内心惊讶道:这鬼丫头怎么知道我此番出来是来寻孙膑的,莫非是我肚里蛔虫不成?然而他脸上却故作淡定道:
“谁说我出来是要寻他的?我寻他干什么?”
小西面带哂笑,那副表情分明就是说:你还想骗我,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鬼谷子突然打了个哈哈,道:
“对了,上次我让你去拿的那个太公宝盒,想不想见识一下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深对小西脾胃,她好奇心极重,一直对太公宝盒耿耿于怀,只是这些天忙于怎么想法子逗鬼谷子乐了,一时竟然把它给忘记了。小西欣喜道:
“好哇好哇,师父你有办法将它打开啊,我可是使了十二分力气都打不开哟。快快,师父让我见识见识里面的宝贝。”
他们身处一个幽僻山谷,四周青山环绕,树林茂密,不见人烟。此刻也到了日暮时分,瞑烟四合,明亮的光正渐渐流逝,晦暗开始聚拢。偶尔听到几声昏鸦鸣叫,然后扑腾翅膀各自归巢。鬼谷子和小西找了山里一间破败的草庙里,打算在此留宿。草庙里面香火早已断绝,墙壁斑驳衰朽,神龛石桌上灰尘厚积。小西割了些枯草把里面打扫干净,然后铺了两张席子。鬼谷子往席子上一坐,从怀里掏出“太公宝盒”,把它放在地上,两眼凝神盯着,似乎在思索着到底要选用哪种办法打开。小西则坐在一旁满怀期待地望着鬼谷子,深信他一定能打开这个顽固的盒子,在她眼里,师父就是无所不能的人。虽然她时常在言语上挤兑鬼谷子,但这毕竟是打趣玩耍,并不妨碍她的敬仰之心。这是她与鬼谷子之间的相处之道,说一些无伤大雅的戏谑之言,把控好其中限度,这样俩人相处就不会沉闷,反而会轻松愉悦,这对于心情低落的鬼谷子也算是一种慰藉吧。这“太公宝盒”也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它上面除了镌刻着如蚯蚓胡乱围成的古老图案,其他连个锁眼也没有。如果说这个盒子不是用锁锁住的,那应该可以直接打开。但它上下嵌合的十分紧密,似乎就是一个实心的铜块,无论用多大的力气掰开也是不能。对此小西早已经绝望,她在拿到宝盒之后不知用了多少方法都无济于事,所以现在只能寄全部希望在鬼谷子身上了。
然而鬼谷子久久未对这盒子动手,只是一只手搭着脑袋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小西也看地乏味了,她在鬼谷子周围徘徊个不停,嘴里悄声嘀咕着:
“师父,快动手啊……”
然而鬼谷子就像千年的老树根一般杵在那里,让小西焦心不已。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鬼谷子突然灵光一闪似得,伸手抓起太公宝盒,一手钳住盒底,另一只手抓住盒盖使劲上翻,不出所料,那盒子果然纹丝不动。小西顿时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了,她万万没想到鬼谷子思索了半天才想到这个根本就无需思考的方法,不禁好气又好笑地道:
“师父,你刚刚是睡着了吗,想了这么久竟然只想到用蛮劲打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打开了,哪还等到你来动手?”
鬼谷子讪讪笑道:
“哦,我刚刚没想这个事情,你不要心急……看来这盒子确实古怪,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打开它了。”
鬼谷子重又把铜盒放在地上,这才开始专心致志地思索打开铜盒之法,其实他刚才又走神了。可是因为鬼谷子刚才低级无当的举动,小西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她郁闷地走出草庙,在庙前的空地上放眼四望,在青冥夜色中竟然发现远处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原来附近还有住人的村子。这间草庙应该是村子里的人搭建起来的,但不知为何无人来打扫供奉,以至于如此破败不堪。小西心里奇怪,本想去那村子查看一番,但又放不下鬼谷子,便也作罢。今日走了一天的路程,腹中也开始“咕咕”作响,她感觉到了几分饥饿,于是打算去林中抓两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权当晚饭。她旋即走进草庙想告知鬼谷子一声,然而鬼谷子仍旧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双目紧闭,竟似睡着了一般,她大声叫了几声“师父”都没有回应。小西愤愤抱怨道:
“哎哟,真让人气不过,怎么把我晾在一边,自己却又睡着了,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她快步走到鬼谷子跟前,正想拍醒他给自己一个说法。这时鬼谷子突然身体一颤,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似得,他双掌相对,两掌之间霎时出现一团耀眼的白光,他随即将光芒压向铜盒。眼见光芒与铜盒即将相撞,小西大吃一惊,以为鬼谷子恼羞成怒,便想用强力破开铜盒,依鬼谷子深厚功力,即使破开宝盒,那里面的东西也不能保全。小西急忙阻拦道:
“师父,别……”
可是她哪里还来得及阻止。就在此时,异象发生了,从那铜盒周围突然现出一个红色的光罩,耀眼夺目,鬼谷子掌中的光芒打在红色光罩上就立即消失了。小西不由自主地惊叹道:
“师父,你果然厉害,竟然想到了这盒子还有一些力量在保护着它,如果能将之制服你就能打开了。”
鬼谷子像喝醉酒似得也莫名其妙兴奋道:
“果真如此啊,看来我终于有机会和姜老头逗下法了,这下也让我期待了啊……”
小西疑惑地看着鬼谷子胡言乱语,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疑道:
“师父,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姜老头,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鬼谷子白了小西一眼,挥挥手道:
“你先行躲避,离得越远越好,我可能要动用全身功力了,你离得近会有危险。”
小西心中骇然,难道这东西竟然要逼迫鬼谷子使出全力应付,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吗?虽然心中分外不解,真想追问其中缘由。但是看到鬼谷子一本正经地模样,看出此刻鬼谷子也没时间跟她解释。惧于鬼谷子神力,小西还是打算乖乖走开,临走时口中道:
“师父你加油,我这就去拾些干柴,顺便烤两只野鸡回来给你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