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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割断结义情 请缨踏征程

  从斛律奚烈大帐出来,呼衍千山跨上马背,马鞭一挥,狂奔而去。候在帐外的困顿、赤奋若,见呼衍千山面色悲凄,一时不好相问,只得快马加鞭,跟随而去。

  三骑快马,数十侍从,一路疾驰,过草原、经戈壁,回转呼衍部驻地鹿城。

  暮色四合,呼衍千山只身来到鹿城之效,那座彩色的毡帐仍在,只是已被风雨剥蚀,破碎的毡片在风中零乱。

  呼衍千山脑海中,浮现出斛律问雁泪眼迷离的娇颜,浮现出那一场令人心碎的婚礼。

  问雁身着礼服,端坐帐中,呼衍千山身着礼服,单膝跪地,双手贴胸:“问雁,可愿作千山的新娘?”

  问雁无语,只有泪流。

  “问雁,可愿作千山的新娘?问雁,可愿作千山的新娘?问雁,可愿作千山的新娘?……”

  问雁伸出双手,接过千山的双手,贴在自己胸口,“我愿作千山的新娘,生不相离,死不相弃,双宿双飞,终生厮守。”

  千山与问雁,在夜幕下倾诉着衷肠,倾诉着爱恋和忧伤。繁星满天,夜露寒凉,依旧相依相偎;月挂梢头,斗转星移,依旧难舍难分……

  呼衍千山心头滴血,痛不欲生。斛律问雁,那朵洁白的雪莲花,圣洁得纤尘不染的雪莲花,已在凄迷的风雪中,被撕得粉碎,伴着阴山的北风,一片片飘落于苍茫戈壁……

  穿越万水千山,透过层层雾霭,千山仿佛看见问雁浑身浴血,身体渐渐仆倒在殷红的血泊中,仿佛看见问雁望向阴山的,那无比幽怨、无比深情的眼神,仿佛听见问雁从心底发出的最后的呼唤:“千山——来世——纵然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要与你相守……”

  呼衍千山,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思念、苦闷和悲愤,他拭干眼泪,跃上马背,驰回鹿城大帐,命侍卫传困顿、赤奋若入帐。

  呼衍千山下达战令:“困顿、赫奋若,我命你二人各统兵五千,明日便从阴山南下,绕过冀州,直取北蒙,定要取下武丁的项上人头!”

  困顿惊问:“不知大王因何大动干戈?”

  呼衍千山愤然道:“武丁杀了问雁,我要为问雁报仇!”

  困顿:“大王何以知之?”

  呼衍千山:“楚上卿甘盘亲口所言!”

  困顿:“据我所知,商王武丁宽厚仁爱,断不会赶尽杀绝,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呼衍千山:“商王武丁大战盘龙城,取鄀都,逐重怀,定荆州,尽得楚地,江汉原野,血流成河。纵然问雁不是武丁亲手所杀,他也不能逃脱干系!”

  困顿:“沙场征战,刀剑无情,伤亡在所难免,斛律问雁身为楚国大将军,即便真是身死两军阵前,亦是天数使然,大王怎可枉顾鹿城百年基业,为个人恩怨而起倾国之兵?”

  呼衍千山毅然决然:“我与问雁,青梅竹马,一往情深,此仇不报,枉为男儿,此事不必再议,明日即刻挥师南下!”

  赤奋若:“私仇,小事也;国家,大事也,因私仇而废国家,实不足取,还请大王三思!”

  见困顿与赤奋若百般阻挠,呼衍千山拔出佩剑,猛力一挥,面前几案咔的一声,被劈两半!“难道今天二位义弟,是想抗命不成!”

  困顿、赤奋若凛然不惧,“恕难从命!”

  呼衍千山威胁道:“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困顿、赤奋若相视会意,从腰间解下万夫长令牌,躬身施礼,置令牌于几案之上,从容转身,向帐外大步而去。

  呼衍千山望着二人背影,突然有所醒悟,“二位既来自中原,又对大商百般维护,难道你们原本就是武丁部下,前来我鬼方刺探军情不成?”

  困顿:“念在兄弟之义、患难之情,实在不忍相瞒,我们确是武丁帐下十二金童,但扪心自问,我二人丝毫未做有损鬼方之事,兄长自能明察。”

  赤奋若:“今日事已至此,兄长见谅,我二人身系家国,无法全兄弟之义。”

  呼衍千山:“原来如此,我早该料到,普通猎户,怎会有如此身手,又怎会懂得这许多统兵布阵之术,二位眶得我好苦!”

  困顿、赫奋若回身抱拳:“使命在身,兄长见谅。”

  呼衍千山:“兄长二字,再休提起,自今而后,恩断义绝。敢问二位,何去何从?”

  困顿、赤奋若:“南归!”

  呼衍千山:“你二人对我鬼方五部,山水关寨、兵力部署、作战方略均已知悉,恕我不能放虎归山!”

  困顿:“来日沙场相见,便是敌我双方,各为家国而战,下手不再容情!”

  赤奋若从怀中摸出一方布帕,置于几案之上,“此帕之内,便是当年大王在密林中所中之箭簇,上刻‘斛律’二字,我二人怕你因寻仇而死在斛律奚烈手中,故当时未能言明。自此一别,便是关山万里,大王珍重。”

  呼衍千山惊愕万分!斛律奚烈当年何以痛下杀手,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不及细想,必须先拿下这两个大商细作,否则后患无穷!

  “来啊,速速拿下这两个大商细作!”

  呼啦一声,帐外涌进数十侍卫,将二人团团围住!困顿与赤奋若相视一眼,从腰中拔出金剑,一左一右,身形疾向门口冲去。

  剑光闪烁,众侍卫挡者立毙,二人寻得空隙,杀出帐外,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呼衍千山忙命大队人马追赶,困顿、赤奋若快马加鞭,拣山间偏僻小路而行。这困顿、赤奋若,身为鬼方鹿城万夫长,平日对待士卒极重恩义,手下多顾念往日之情,均未尽力追赶,故困顿、赤奋若得以逃脱。

  困顿、赤奋若经阴山入冀州,便留在振威将军望乘帐下听令。

  武丁九年春三月,边关告急!鬼方天都斛律奚烈联合鹰都解批盏部、鹿城呼衍千山部、泉都尸逐沙部,大肆劫掠边民,迅速将战火燃至燕山之南、阴山之南、贺兰山之西。

  鬼方骑兵来去如风,劫钱财、劫粮草,劫人口,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商边民苦不堪言!

  三月戊戌日,北蒙勤政殿,商王武丁召妇好、傅说商讨军情。

  武丁指着几案堆积如山的边关奏报,忧心忡忡。

  “鬼方以劫掠边民配合军事行动,整个北境狼烟四起:解批盏部南下燕山、呼衍千山部南下阴山、斛律奚烈部与尸逐沙部合兵出贺兰山,来势汹汹,似乎蓄谋已久。看来,我大商与鬼方之战,在所难免啊!”

  傅说分析道:“鬼方既然分兵而来,我可分兵拒之,可命墨胎云逸拒敌燕山,望乘拒敌阴山,沚瞂拒敌贺兰山。”

  武丁颇觉有理,又询问妇好:“我大商骑兵配备如何?”

  妇好;“青州、冀州、雍州、豫州四地,战马充足,骑兵亦已得到优良的实战训练,作战能力显著增强,可与鬼方一战!”

  武丁欣然曰:“既然如此,我大商便出师拒敌,且让鬼方看一看我大商雄师,如何保家卫国,驱逐外侮!

  傅相代孤拟旨,传令:青州武威将军墨胎云逸,率精骑五千,迎击燕山解批盏部;冀州振威将军望乘,率精骑五千,迎击阴山呼衍千山部;雍州扬威将军沚瞂,率精骑五千,迎击贺兰山斛律奚烈部。”

  妇好起身施礼:“大王,臣请率师出征!”

  武丁颇为疼惜:“王后屡次远征,鞍马辛劳,况近又身怀有孕,暂不宜出师,只做好随时支援各路大军之准备即可。”

  妇好执意道:“将士们满身征尘,浴血沙场,身为王族,身为凤帅,执掌龙凤令旗和黄金大钺,代表着王师的威严,我怎可在后方苟安!”

  武丁沉吟半晌,“王后之言,孤王确已斟酌,可是——”

  “可是什么?大王尽可明言!”妇好急不可待。

  武丁十分为难:“孤王近日占卜,王后出师,征兆不祥。”

  妇好毅然道:“纵然万死,臣义无反顾!众将临阵,而王族不前,会寒了众将士的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众将士流血,而我们却无动于衷!”

  傅说赞道:“王后精忠体国,堪为众将楷模,傅说既感且侧!”

  武丁只好下令:“凤帅听令!”

  妇好上前施礼,“臣在!”

  武丁:“命你率凤师精锐五千,以瑟舞、飞裳为副将,执龙凤令旗、奉黄金大钺,经关中,抵洪池岭,下河西走廊,包抄敌后,阻断斛律奚烈归路!”

  妇好躬身接令:“谨遵大王令谕,臣定不辱使命,誓死卫国!”

  武丁听妇好口中说出“誓死卫国”四字,心头又是一凛!

  “王后,孤王命你必须平安归来!”

  “大王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平安归来!”

  入夜,栖凤殿中,妇好与子引母子夜话,妇好端坐椅上,子引侍立于前。

  妇好:“听妇癸姨娘言讲,子引学业屡有进境,母后心中甚慰,不日母后便将远征,子引不可荒废学业。”

  子引问道:“母后这次出征何地?”

  妇好:“河西走廊,祁连山。”

  子引:“儿听闻祁连山雪峰连绵,河西走廊流泉淙淙,又闻河西之西,尚有邦国,乐舞兴盛,物产丰饶,儿神往已久。母后出征,可否带儿前往?”

  妇好:“母后身负家国安危,前面是刀光剑影,胜负未卜,生死难料,怎可让子引赴险!”

  子引:“那就企盼母后平定河西,还河西以平和、安宁,日后子引便可以从容前往了!”

  妇好:“子引放心吧,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这时,诗语进内通报:“王后娘娘,大王来了!”

  妇好与子引起身相迎。武丁道:“你们母子在谈论些什么,如此兴致勃勃?”

  妇好:“子引想让我带他出征河西,我答应他一定会还河西以平和、安宁,将来子引一定可以从容前往。”

  武丁扶着子引的双肩,注视着他清澈的双眸,“子引志在远方,喜欢身体力行,颇有为父当年风范。”

  子引:“子引此生惟愿乘危远迈,策杖孤征,做一个传播文化的使者,恳请父王恩准!”

  武丁:“好男儿志在四方,子引有如此愿望,父王一定支持!”

  子引喜滋滋的被诗语带下去了。

  武丁与妇好情意绵绵,深情相拥,道不尽密意柔情。多年征战,聚少离多,明日又将一路征尘,相逢之日,孰知是在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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