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云霆的整个身体极速的坠落,还未及发出惊呼,他立刻便发觉悬崖底部竟然产生了一种由下而上的托力,他甚至没怎么挣扎,便安全地降落到了地面上。
重获新生的波云霆开始慢慢的打量起四周,不同于药王谷森林的百兽竞吼,悬崖底部则是一片宛若“仙境”的存在,这里不再迷雾朦胧,不再一叶障目,更加不再危机四伏,这儿有的仅仅是一片死寂。
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死寂,这片空地上可以说没有丝毫活的生灵存在,波云霆在其中仅存的那片空地上跑了好久,除了遍地花草,遍地的丛木之外,竟连一只蚂蚁,一声小动物的鸣啾都找寻不见。
可以说这儿除了花花草草,除了满眼荒芜,什么都找寻不见,整片大地宛若一片由花草组成的荒漠,而这片荒漠里仅存的生物竟仅有他这个可怜的人!
等等,荒漠!
波云霆被脑中一闪的念头吓了一跳,难道传说中的沙漠沼泽是由一片花海组成?
因为从未有人真正走进过传说中的药谷中心,自然也就没人知晓真正的沙漠沼泽,长久以来他们都是被自己潜意识里的集体想象物所同化了的。
换句话说,他们脑海中的映像,不过是遥远星空中的一座海市蜃楼。
流食花的属性至阴至寒却又长于至阳至烈之处,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波云霆停顿脚步,开始仔细分析起来:
《道德经》有云,阴阳相克,万物相生,长短相形,高下相随。
事物的两极可同时并存,亦可相互转换。那么流食花既非凡品,必然也蕴涵着万物相生之理。
沙漠,沼泽,花谷,到这一系列概念出现在波云霆脑海之时,他猛然间脑海中有一个弦炸裂!
开启这座闸门的钥匙是环形花草!
波云霆回忆起了在悬崖顶部森林时见到的环形奇珍异草。脑海中所有的谜团顿时烟消云散。
然而,他在这片花草中找了大约有五六个时辰,走了更是有七八里路程,却始终未曾得见哪怕一株的环形药草。
高下相随,阴阳相克。
环形异草在山谷的上方,上为至阳,则于此相应的悬崖底部应该为至阴至柔才对。
到底忽略了什么?
波云霆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急躁之色。
波云霆啊波云霆,你枉你自幼在师父的教导下熟读医书,遍览群经。眼下竟然连如此一个小小的困局都破不了。
时光飞逝,又是三天。
波云霆所带的食物和水源实在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早在一天前,他包裹里的干粮就见底了,眼下唯有吃一下崖底能吃的药草方可充饥。
然而哪怕是这种能吃的药草,在这悬崖底部都不多见,大多的花草都含有剧毒,食之必死。
可能这也是药王谷中心地带死亡几率增加的原因之一吧。
波云霆颓废的躺在地上,望着星辰寥寥的夜空,他此时的心境应该与当年的苏默差别无二,只是苏默很快找到了信念的支撑点,他能吗?
他望着那点点的星辰,回想起年迈的父亲,死去的母亲,出走的妻子,似乎他这一生都是在这种凄凄惨惨戚戚的阴郁中度过的。
他自嘲的笑笑,从何时起,开始变得如此顾影自怜起来。使出力气,把自己的身体翻转过来,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现在的他真是连一星半点的斗志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他翻身的一刹间,从他身上抖落出一枚铜钱。在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的闪着光芒。
他记起,那是波无心给他讲课时,送他的一个小礼物,波无心对他说:其实一枚铜钱就好比人的一生,正因为中间的空,所以我们才拼了命的去渴求外部的圆。
其实,空更是一种哲学,更是一种智慧。外界变幻,时易时转,去追求人生的圆满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守住心底的那方空地,不被外欲侵蚀,方为真正之人。
也因此,这枚外圆内方的铜钱又象征着一种空怀若谷,自成圆满的人生大境界。
波云霆望着那枚映射月光的铜钱,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波无心的话语。
“外圆内方,人生之大境界。”想必没有经历过人生低谷的人是体会不到那种境界吧,又想必自己,连活着都成为一种奢求,又怎能去体悟人生的哲学。
“外圆内方,人生之境啊。”波云霆的眸子变得有些空洞,只是木然的念叨着波无心总结给他的这句话。
“嗯?外圆内方?”
波云霆暗淡的眸子里陡然间放射出一丝光彩,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只是这丝灵感有刹那间消失,令他抓狂不已。
他站起身,又开始了他常年累月形成的标准性的踱步动作:“外圆内方,外圆内方……”
忽然间,他仰天大笑起来:“蠢材,蠢材啊,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都不懂。”
天圆则地必方,万物如此,花草更是如此,世间没有相同形式的生命,却有着相同的内在和不同形式的转化。
他眼睛开始四处寻找起方形的植物药草,很幸运,在他躺过的地方,一枚方钱草正迎风盛开……
波云霆小心翼翼的取出自带的木铲,他知道这些珍贵的药材,绝不能用铁锹碰触,否则太容易伤其根本导致药效流失。
当他把那株方钱草捧在掌心里的时候,崖底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转瞬之间,崖底所有的药草生机殆尽,无边无尽的药草顷刻间相继枯萎,在那崖底中心处慢慢有着一缕金芒荡漾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大地塌陷,山谷聚拢。
那崖底开始不断的升高,反之两侧的峭壁开始缓慢降落,直至两者平行之时,山谷中的断层方停止移动,那巨大的轰隆声也随之向着远方传去。
慢慢的,波云霆的眼底浮现出一株庞大的植被,其叶五片,其色五彩,其干金丝,其枝迷离。
竟是与典籍上所记载的流食花一般无二,只不过其体积却是大了数倍有余。波云霆吃惊的想到。
“后辈,恭喜成为流动族百年来第二位有缘人,你将获得我的子孙一株,条件是抚养圣女成人,汝可愿意?”
在波云霆目光的注视下,那巨大的植株竟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