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云水仙禅心(上)
悠扬而又深情、荡气回肠的笛曲在殿中回响,引这个少年天子深深的沉浸其中。少年老成的脸上难得的一种放松、享受的神情,睿智的双眸蕴满神光,炯炯的在紫风的脸上流连。
感受到皇上注视的目光,紫风自然的用含笑会心的眼神回看嘉靖,君臣目光的交流就像兄弟情深一般,旁边萧敬和黄锦等人也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萧敬首先想到的是,新皇是独子,兴献王薨世三年不到,皇上是多么的孤独和痛苦,“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一点儿都不假,如今有紫风这个奇才俊秀相伴左右,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文武兼备,可想而知皇上的心境该是如何的愉悦。
黄锦自幼伴读侍奉在这个兴王世子身畔,对皇上的心思最是清楚,最熟悉他的举手投足、凝眉浅笑,兴献王辞世后,除了在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妹妹面前还有一些与家人一起的温馨笑脸,其它时光都是一副心有所著的样子,不苟言笑。
自从见了紫风之后,经常是轻松愉快的状态,这让黄锦颇觉不可思议:也没见这个小道给皇上灌迷魂汤,二人就如同家人一样的温情放松。
一曲奏罢,嘉靖频频点头:“紫风,这又是什么仙曲,激起朕思绪万千,你可有曲词。”
“禀圣上,原曲名为‘美丽的神话’,本来无词,刚才吹的时候看陛下听得入迷,脑中浮现了曲词,是专为陛下而作,我这就写出来,请您御览。”紫风说着话,黄锦赶忙上前在侧面的书案上铺纸研墨。
嘉靖一听来了兴趣,也站起身走到紫风身旁,看他提笔就书:
少年心,新雁过妆楼
醉垂鞭心如渡江云
琵琶仙音江山万里
难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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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宫,独怜汉宫春
回望江南西河八归
千秋岁引天香的龙庭
孤不负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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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风入松饮尉迟杯中酒
涛声依旧霜天难晓美丽的神话
秋波媚骨的缱绻笙箫凤凰台上
御龙独铭燕山亭四海齐贺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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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琐窗寒的孤寂
暗香解语花思远人
阳关曲别祝英台近
瑶华人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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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影雄心伴云来
满江红浪淘沙断肠
虞美人梦回连营吹角
借天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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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风入松饮尉迟杯中酒
涛声依旧霜天难晓美丽的神话
秋波媚骨的缱绻笙箫凤凰台上
御龙独铭燕山亭四海齐贺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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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烈火黄金甲是征招的鼓笛
万里征歌越女镜心
梦行云露华
落花时双双燕秋思莺声绕朱楼
玉京谣引风流子白马银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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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八声甘州美丽的神话
紫风每写完一段,下一段就隔开两列,便于嘉靖观看。嘉靖随着紫风写,嘴中轻轻念诵,神色慢慢起了变化,待都写完,不等墨迹全干,立马从书案上抻起洒金宣纸,对站在身后的萧敬言道:“萧老快来看,这正是朕的心声,都被紫风写了出来,辞藻犀利浓情、风貌熙然,实乃大才之神采!”
萧敬赶忙接到手中细细观瞧,虽然他自己的诗以清雅见长,但对紫风这篇曲词也是不禁刮目相看,使刚才那首曲子一下子饱满起来。
词中倾诉了少年天子的孤独内心、难舍亲情、雄心壮志等等家国情怀,如张起的满月之弓,引而待发。“好气魄、高风亮节之神品,以曲牌名入词,大巧不工,咋家钦佩之至。”
紫风对嘉靖深深一躬,一脸敬意的说:“谢皇上宽宥之恩,词中唐突用了讳称。”
“哪能怪你,你是用了朕的口吻,很贴切。黄锦,立刻着人精裱这幅曲词,悬于东面墙上。”
黄锦答应一声,便从萧敬手中接过宣纸递与麦福。
嘉靖摇了摇头,说道:“紫风你是才气逼人,不如这样,朕已经赐你同武进士出身了,你不如就留在朝中为官吧。”
紫风忙说:“谢圣上对小道的夸奖,我自幼长在道门之中,参悟天地大道,未读过几本圣贤书,自忖难当大任。况朝廷选材有严谨的法度,怎可因我一人置圣上被天下人说三说四,小道万死难以抵罪。如今殿试在即,正是圣上慧眼识珠之时,萧老恰逢其会,当可鼎力襄助。”
嘉靖叹了口气,看向萧敬,说道:“朕这里送官给他,他不要,而有些人天天琢磨着加官晋爵,内外勾结沆瀣一气,他们以为朕不知道,哼,自作聪明!”
萧敬身子躬着,轻声道:“陛下息怒。紫风言之有理,他是出世修行之人,搅入纷乱的朝局之中,很容易被那些酸儒们集体打压,作壁上观是最恰当不过,看得清明才可助圣上成事。”
“是呀,明日内阁会将殿试的题目送来由朕遴选,紫风出个主意,让朕也出一题,和选出的题一起成为此次殿试之二选一考题,敢选朕的题来答的,其中定有朕将来的肱骨之臣。”
萧敬一愣,讶然道:“妙想,这个办法定会出乎那几个的预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紫风接道:“这事我得避嫌,你们别再聊这个话题了。”
嘉靖点点头:“也罢。”随后在书案的一角拿起一本奏疏,递给萧敬,:“你看看这个如何处理。”
萧敬接过来一看,是行人司行人章侨的奏疏,主要内容就是弹劾谷大用、魏彬、张永等人,说他们“党比蛊惑、专权乱政。”萧敬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陛下是否打算留中不发,不过每每遇到这样的奏疏都留中的话,有所降低陛下的威信,不如只取其中一人给予惩戒,堵了他们的嘴再说。”
“紫风出个主意。”嘉靖示意萧敬将奏折给紫风观瞧。
接过来看了一遍,紫风说:“萧老的办法不错,既能显示圣上的决心,也同时告诉他们,圣上不是言听计从之人,您说呢?这次萧老进京之途一点都不素净,和那个人有关系。”紫风用手指点了点张永的名字,嘉靖一看,面沉似水。
隔了一会,嘉靖像是下了决心,对萧敬吩咐道:“令张永应天府孝陵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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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在用过晚饭后,坐在廊下的躺椅上乘着凉,微闭着双眼,脑中在飞快的转着。
自从上次发生的行刺皇上未遂事件,他和毛澄都隐约猜到是张延龄的手笔,心中又惊又怒,便一直故意托辞不受邀,闭门谢客。
正想着,这时杨慎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到了父亲身旁,小声嘀咕着。杨廷和刚听到萧敬遇刺,便支棱一下站了起来,瞪着杨慎问道:“梅东可有受伤?”
“听说被紫风救下,所有刺客被他一人杀尽。”杨慎说道。
杨廷和长舒一口气,继而张嘴大骂:“竖子不可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