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英雄的黎明(上)
紫风的预警刚出口,这些个番子也马上反应过来,纷纷抽刀,两个最靠后的番子就是最先行动的,一拨马冲向刺客。
这时前两个刺客已经发动了连弩,四个番子和两匹马立刻中招,冲上前的两个番子都已经中箭摔了下去,对方还在冲过来,这时紫风出手了。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最大的危险应该来自第三个人,前两个就是为了杀伤外围番子,吸引对手的注意力。紫风今天没有佩剑,所以他一伸左手从身旁一个番子的手中夺下一把刀,一催马冲上去,同时右手紧扣了两枚铁钱,在真气的贯注下已经如闪电一般飞出。
前面两个刺客功夫也不一般,看见紫风手一动知道他出手了,便立刻在马上一伏身,但仍然被铁钱击中腰腹部,巨痛将二人扯得伏在马上直不起来,后面的那个刺客并没有惊讶,而是冷静的端起强弩对着紫风扣动扳机。
这时紫风突然一长身,从马上一跃而起、鹞子翻身,从容躲过射来的弩箭,借着马的冲势将第三枚铁钱射了出去,同时左手擎刀一式力劈华山当空而下,对方机敏的甩瞪藏在马腹下,紫风手腕一翻,一刀砍在马头上。
"咕咚"那马扑卧而倒,那人"嗖"的从马侧腾身而起,骄捷的身手一把将后背的短戟抽了出来,他本来是双戟,但左上臂被紫风的铁钱贯入,无法抬起,只能单手执戟。
他脸上蒙着皂巾,只留一双眼睛在外,身材魁梧壮硕,面对飘然而至的紫风,眼中露出一丝怯意。这时他的那两个同伴,已经被其余的番子拽下来打昏捆了起来,紫风盯着对方说:"什么人敢当街行刺,还不乖乖的投降!"
"方外之人少管闲事,你就不怕招惹祸端吗?"那人恶狠狠的说。
紫风嘴角一撇,轻笑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就不怕道爷我一会儿散了你的三魂七魄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话未说完,对方手中戟一挺,身形快速欺近,同时左臂一较劲,将嵌在大臂肌肉中的铁钱振了出来,左手也将另一支短戟抽了出来,双戟共同舞的如同车轮一般,滚向紫风。
紫风刀交右手,三成真炁灌注钢刀,立即一式横扫千军,刀与戟交接产生刺耳的声音,随即钢刀碎了,是的,是碎了,就像玻璃一样,然而那些碎的刀锋,一股脑儿的冲向了对方的面部和上半身。
猝不及防之下,对方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慢慢向后仰倒,血水自脖颈处滋了出来,印堂上插着一块刀片、颈肩部和胸口都插着数块刀片。
紫风随手将手里剩的刀把往地上一扔,急忙来到了世子的马车旁,问道:"刺客皆妥,大人可一切都好?"
就听于喜尖声喊道:"紫风快来,世子受伤了。"
紫风一听吓了一跳,他知道有支弩箭射向了马车的方向,没想到真射入车中,赶忙一纵身上了车辕,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世子正在咬牙忍着,那支箭正射中他的左臂,血已经渗出来,染透了衣袖。紫风运指如飞点了世子的几个穴位,止住了流血,又点了麻穴,将箭取下来,放在鼻下闻了一下,又察看了一下伤口的血液,确信不是毒箭。
于喜接着将世子的伤口包扎起来,问道:"世子准备回府还是继续前往面圣?"
世子沉吟片刻,说道:"时辰不早了,立刻前往。"
街上的混乱早已惊动了官家,这时就听外面马蹄声碎,料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紫风说:"喜公公最好去知会一声,我们必须把刺客带回东厂,包括死了的,这事不能宣扬。"
于喜也是经历过大阵杖的,听紫风如此说,立刻明白,从容不迫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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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嘉靖第一时间接到了乾清宫近侍麦福的禀报,先是一惊,这可是在皇城内发生的事情,随即勃然大怒!责令东厂提督张锐彻查此事。
袁宗皋在一旁也是眉头紧皱,心里也很诧异: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沈世子?而且追到了京师!从城外到皇城,一路追杀,胆子也太大了,这不合常理呀!
这时,紫风扶着世子,随在于喜的后边,已经进了东华门。他们一路向北,然后进入景运门来到了乾清门。近侍麦福早已奉旨等在那里,见过礼后,引着大家向乾清宫而来。
到了近前,紫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似曾相识的大殿。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段钢生活在这个城市,故宫博物院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每年都要来两三次,只不过看到的不是今天的殿宇。故宫也就是紫禁城,自从建成时算起,大小火灾不断。.
就说眼前的这个乾清宫,一百年前的1421年,建成后当年五月即遭雷击起火,烧得干干净净,四五十年后才重建成现在这样,抬头看着那块后来的"正大光明"匾,如今是"敬天法祖"四个鎏金大字匾额。
紫风扶着世子迈过高高的门槛,往里走了五六步,紫风飞快的扫了一眼上首位,只见龙书案后端坐一位龙袍少年,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印堂开阔满面春风。紫风暗赞了一声"果然好面相"!
随着世子一起,二人堆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嘉靖皇帝。礼毕,嘉靖从书案后绕出来,快步上前到世子身旁,一面吩咐黄锦添座,一面检视他的伤情,关切的问:"伤势如何?黄锦,太医到了吗?"
"回皇上,太医在门外候着呢。"黄锦忙道。
"你陪世子到东暖阁,让太医好好诊治一下。"嘉靖嘱咐道。
世子急忙感激的道谢,随着黄锦去了。
这时嘉靖回头看了一眼紫风,一副欣赏的眼光,"紫风道士,这次又是你救了沈世子,虎胆英雄,真的想看看你当时的风姿。你是在龙虎山东隐院修炼吗?"
"谢陛下夸赞,小道出于东隐院,习武于武当龙门。"
嘉靖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听说你有一支好笛子,能否借我一观呀?"
紫风急忙从怀中掏出那支竹笛,双手呈上。
袁宗皋双目精光一闪,仔细的盯着皇上的表情。嘉靖拿过笛子,前后检视,眼中神光熠熠。这时紫风明显感到自己的魂识有了波动,心里起了一丝悸动。嘉靖不经意的侧转身正对着紫风,背向袁宗皋,抬头直视紫风的灵眸。
紫风立刻有了感应,双瞳一缩,漆黑的夜空一般深邃,和嘉靖的眸光交织在一起。"徒儿,可还记得为师?"
紫风识海一阵翻腾,狂喜道:"真的是师傅,看来传言是真的。"
"是什么样的传言?"
"传言说你是在兴献王妃诞子之日破虚空的,换形到了胎儿身上的。"
"天下都传开了这件事?为师当年勘破龙脉潜于安陆,算出龙兴之卦应在兴王府,机缘巧合之下经袁宗皋结识兴献王,授其洞玄子辰星养剑三法,终得此子。然此儿体质羸弱,灵脉浅缩,估计阳寿难继久远,十几年来为师一直想尽办法融合三魂,近日有所成焉。"
"没有没有,只是咱们道门几个隐士推测,不过徒儿难解一事,天子代天以御苍生万民,师傅夺天之造化,换形于其身恐囿于天地法则难成正果。"
"为师明白,故不打算在其本体阳寿未尽之时修炼成法,助其尽代天寻狩之责。只没有想到徒儿你的灵修精进如斯,看来玄一老道所言不虚,你生有异相,当应于本朝荣吉,来与为师一起帮此子善大明之兴如何?"
"好呀!此笛可是当初兴献王赠与师傅的?我们如此灵识交流,皇上必魂力不济,神昏谵语,一会儿就会晕厥,太医无招之时,我会出手施救,待我吹奏清音你再醒来,你可以此为由留我于宫中,此法当无破绽。"
"善,当如是甚好。"言罢,紫风的师傅纯一道长的魂识隐寂,紫风也收了魂力的外放。就见嘉靖突然一扶额头,脸色瞬间如土就要栽倒,紫风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他,急呼袁宗皋。
袁宗皋一直在观注着嘉靖拿到笛子后的反应,紫风和其师傅的魂识相交只是五息之间,所以嘉靖的反应在他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待紫风扶住要倒的皇上,才发现有异,急上前查看。
这时在远处站着的近侍麦福飞跑过来,嘴上急呼:"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紫风叱道:"闭嘴!大呼小叫什么,去叫太医。"然后双手抱起嘉靖,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没有多重,去到屏风后面的软塌前,将他轻放在上。
紫风搭了一下脉,心下默然,这个少年天子看来真的很敬业爱岗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营养不良,难怪难以支撑神识的损耗。"哎!"紫风叹了口气,袁宗皋一听吓了一跳,浑身哆嗦起来,嘶声问道:"如何?"
紫风没说话,沉吟着,这时黄锦听报后如飞一样的跑了过来,后面是太医和世子。太医赶忙切脉,扒了扒眼皮,然后从药箱中抽出一根银针,飞速的插入人中穴,轻捻了几下,起针,见嘉靖仍没有醒来的迹象,手有点慌。
紫风故意问黄锦:"黄公公,皇上最近是不是总头疼?"
黄锦正想着怎么回答,这可是皇上的隐情,不能随便道与他人。旁边的袁宗皋可不管这一套,都什么时候了,瞪了一眼黄锦,忙道:"有些年了,最近较频繁。"
太医感激的看了一眼紫风,忙取针在太阳、神门、少冲、中冲、大陵、内关、足三里下针,紫风看着点了点头,心说不是混饭吃的,有两下子,这些穴位都对症。紫风言道:“烧山火,用补法。”
太医一听,惊讶的看了一眼紫风,心中大定:敢情旁边这位是个行家里手,只是这般年轻,不过道家人懂医理的向来很多。
因为要为世子处理伤情,太医院只派了一个太医吏目过来。从官阶上看,太医院院判六品、御医是八品,吏目仅次于御医,九品或从九品,但职称不一定和能力划等号,古今中外皆一样。
这位针法着实不俗,一通“烧山火”过后,明显的看出嘉靖帝脸色转为正常,有了淡淡的血色,大家都舒了口气。这位太医也急忙擦了擦鬓角的汗,估计是吓的,后怕呀!怎么让自己赶上了,再排队也轮不到自己给皇上看病呀。
黄锦轻声呼唤:“皇上,皇上、、、”
嘉靖只是呼吸平顺的闭着眼,好像睡得很深。
“李太医,皇上怎么还不醒呢?”黄锦急着问道。世子和袁宗皋也一起看向紫风,麦福早已没了影子,估计跑太医院叫院判去了。
紫风又探了探脉相,然后冲李太医笑了笑,“你再切下脉。”
李太医立即伸手探脉,稍倾面现喜色,原本沉微的脉相有了弹力,疑惑的问紫风:“这位道长,按理说应该醒来了,这是何故,还请示下为盼。”
紫风叹口气,看向众人,说道:“天子尚幼,自登基以来殚精竭虑,营卫失和,今日是不是在朝堂之上气郁攻心了?”
黄锦的眼中立刻有了泪光,恨恨道:“可不是,那帮臣工联名上奏,皇上气的饭也没吃几口,又听说世子被刺,估计气坏了。”
“不只今日一顿饭的事,现在陛下的饭食由谁掌管?是不是尚膳监?肯定不合口味,这事儿得改,待陛下醒来从长计议。让他再睡会儿,陛下是太累了。”看着黄锦惴惴不安的样子,又道,“黄公公但放宽心,陛下已无大碍,只是外面来的人劳烦您挡一挡,院判和院使二人即可,免惊了圣驾。”
黄锦一听不明所以,哪有什么人呀?往边上一看,麦福不见了,心里一下恍然:这小子准是搬救兵去了,也不能怨他,搁谁谁不害怕!刚想到这,就听见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由远而近,心里这个气呀,三步两步的迎向大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