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册封的赵国武安君李牧,将大军屯驻于灰泉山,连营数里,使秦军的两路人马不敢向前行进。秦王政听说进军遇阻,又派王敖前来察看情形。
王敖对王翦说:“李牧是北地名将,想嬴他不是容易的事。将军可以传信说要与他议和,但这事不要敲定,只需两边来往不断,我自有办法。”
王翦依计派人前往赵营讲和,李牧也遣使回访。王敖则来到邯郸,找到郭开说:“李牧私自与秦军议和,约定破赵之后,他便在代地自立为王。如果你把这话传给赵王听,再劝他用其余将领替代李牧,便在秦王那里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郭开拿了秦国巨额金钱,早就生了外心,依着王敖的话密奏赵王迁。赵迁派人到前线去调查,果然得知李牧与王翦之间有信使往来,自然信以为真。
郭开说:“赵葱与颜聚都在军中,大王可以派人持兵符,拜赵葱为大将,替回李牧。就说召他回邯郸担任相国,李牧定不会疑心。”
赵王迁派司马尚持节到灰泉山赵军大营中,宣谕王命。
李牧断然拒绝:“两军对垒,赵国安危系于我一身,虽有王命,但我也不能听从!”
司马尚低声说:“郭开在大王面前进了谗言,说将军想谋反,大王信了。所以召您回去治罪,什么拜相的话,都是欺骗将军您的。”
李牧忿然:“这个小人,一开始陷害廉颇,如今又来害我。我应该领兵入朝去,先除了这个恶人,才能专心抵御秦国。”
“将军若这么做,知道的说您是出于忠心,不知道的定以为是在反叛,反而给人以口实。以将军的才华,随处可立功名,何必一定绑在赵国这里呢!”
李牧长叹道:“以前我常常痛惜乐毅与廉颇身为赵将却不得善终,没想到今天轮到我自己了!可赵葱这人不配为大将,我不能把将印交给他。”
于是,他把印信挂在中军大幕中,自己半夜微服逃遁,准备往魏国去。赵葱心中感念郭开的推荐之恩,又恨李牧不肯交印给自己,连夜派人追捕李牧。终于在一家客栈找到李牧的踪迹,乘他喝醉之机,将其绑缚斩杀,献上首级。
可惜威名赫赫的一代战国名将,竟然被郭开这么一个小人所害,惜哉冤哉!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司马尚害怕被牵连,不敢回邯郸复命,遂偷偷接出妻小逃往齐国东海去了。
赵葱代替李牧挂大将印,颜聚为副。可代地兵士素来只服一个李牧,眼见被无辜陷害,个个义愤填膺,岂肯在害死他的人手下听令?一夜之间,士兵们纷纷翻山越岭逃奔出营,赵葱根本毫无办法。
秦营这边听说李牧的死讯,军中四处摆酒庆贺。王翦与杨端和约定两路人马同时进军。赵葱和颜聚商议,想分兵前去救援太原与常山两处。
分兵这事,颜聚持保留意见:“我军新近换将,军心不稳,合兵尚可坚守,若是分开势必力量摊弱。”
他话音刚落,就有探马来报:“王翦攻狼孟甚急,城池破在旦夕!”
赵葱急了:“狼孟一旦攻破,秦军必会长驱直入井陉,两路合攻常山,到时邯郸可就危险了!这回不去救不行了!”
于是他管不得颜聚的劝谏,命令全军拔寨而起,往狼孟方向前进。王翦知晓后,预先在大谷设下伏兵。只等着赵葱的人马过去一半,便放起号炮,伏兵一齐杀出,将赵军截成两段,首尾不能相顾。王翦再领着秦军主力如排山倒海般杀来,赵葱兵败,本人被王翦杀死。颜聚收拢残兵败将,逃回邯郸。
秦军夺了狼孟,由井陉进军,攻克下邑。杨端和也拿下常山周边地区,两路人马合围邯郸。
秦王政听说王翦与杨端和得胜,便命令内史腾领兵去灭了韩国。韩王安恐惧不已,献出土地玺印,自己入咸阳为秦臣。韩王安九年,秦王政十七年,秦国将韩国设为颍川郡。韩国灭亡。
韩国的祖先韩武子万受封于晋侯,三代后传到韩厥,开始执掌晋国国政。韩厥后又三传到韩康子韩虎时,三家联合灭了智氏。韩虎再传到韩景侯韩虔,才得到周天子册封,正式列位诸侯。韩虔之后六传到韩宣惠王那代时,才跟着赵魏称王。之后四传到韩王安,被秦国灭了。
从韩虎六年到韩宣惠王九年,韩国作为诸侯国存在八十年;从韩宣惠王十年到韩王安九年灭国,韩国称王九十四年,两下加一起一百七十四年,这就是韩国的寿数了。自此后,天下再无韩国,关东六国只剩下五国了。
邯郸城下,颜聚领兵日夜巡防,赵王迁心中恐惧,想遣使向其余各国求救。
郭开泼凉水:“韩国已灭,燕魏两国自身难保,哪还能救我赵国?依我看,秦兵势大,不如全城归降,大王怎么也可以得个封侯。”
赵迁心动了,公子嘉伏地痛哭:“先王把社稷宗庙传给了大王,怎可轻言放弃?臣愿和颜聚一起竭力效死!万一邯郸城破,还有数百里的代地可守,为什么要束手做秦国的囚俘呢?”
郭开说:“城破了,大王便成为秦国的俘虏,哪里还能往代地去?”
公子嘉拔剑在手,指着郭开骂道:“误国奸臣,还敢多嘴?我斩了你!”
这一场纷争在赵王迁的劝解下才勉强平息。回到宫中,赵王迁也是愁肠百结,只得用酒来麻醉自己,忘却烦忧。
郭开想自己献城,无奈公子嘉带着自己的宗族与门客,帮着颜聚加紧巡防,各处城门都是水泄不通,根本不能与城外的秦军互通消息。
可巧此时赵国正值荒年,城外的老百姓全都逃荒去了,秦兵无法就地取粮。可邯郸城中的粮食储备还算充足,一时间难以攻下。王翦便与杨端和商议,暂时退兵五十里,好方便运粮。
这可就给了郭开机会了。欲知郭开如何献城?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