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悼公听说赵氏尚存孤儿赵武,便叫韩厥召他们来。韩厥说:“可如今那屠岸贾还在朝中,主公若想召他们来,必须秘而不宣。”
“寡人知道了。”
韩厥出了宫门,马上亲自驾车前往盂山迎接赵武。回来时,程婴驾车,当初是从旧绛都出走的,如今却进的是新绛的城门,城郭迥异,不由得不感伤。
韩厥引赵武入宫拜见晋悼公之后,便藏于宫中。
次日悼公称病不朝,韩厥率领百官前来问安,当然屠岸贾也跟着来了。悼公说:“你们知道寡人是什么病吗?只因为功劳簿上有一事不明,所以心中不安,以至成疾。”
众臣叩问:“不知是哪件事不明?”
“那赵氏一门,赵衰与赵盾两世有大功与我晋国,怎么忍心绝了这一门的血脉?”
“赵氏灭门是在十五年前,如今主公便是想追复其功,也无人可立呀!”
晋悼公这便唤赵武出来拜见诸臣,大家很是奇怪:“这位小郎君是谁呀?”
韩厥介绍:“这便是那赵氏孤儿赵武,之前被摔死的是门客程婴之子。”
再去看屠岸贾,早吓得魂不附体,拜伏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晋悼公恨恨地说:“此事都是这屠岸贾所为,今日不族灭其家,何以慰赵氏冤魂于地下?”
吩咐左右将屠岸贾绑了斩首,命令韩厥与赵武领兵包围屠岸家宅,将其全家无论老幼通通诛杀。赵武将屠岸贾的首级,放在父亲赵朔墓前祭奠。晋国上下无不拍手称快。
晋悼公诛了屠岸贾,便于朝堂上拜赵武为司寇,之前赵氏的封邑爵禄,全部发还给赵武。又感念程婴的勇义,要用他为军正。程婴不肯,说:“我之所以不死,就因为赵氏唯一的孤儿未立业。如今赵武既已复官报仇,我怎能独自贪恋富贵,却让公孙杵臼独死呢?我必将去地下找他了!”
程婴自刎身亡。赵武是抚尸痛哭,厚葬其与云中山,与公孙杵臼为伴。此二墓被称为“二义”冢。赵武为程婴守孝三年,以报其恩德。
晋悼公立赵武为卿,又从宋国召回赵胜,将邯郸仍旧封给他。之后,大修国政,群臣中贤者立,能者任,论前功,赦小罪,使得群臣各安其职,无不用命。具体是如何任用的?且说些重要的职位与有名的臣子。
韩厥为中军元帅,士匄为副;荀罃为上军元帅,荀偃为副;栾黡为下军元帅,士鲂为副;赵武为新军元帅,魏相为副;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为副;魏绛为中军司马,张老为侯奄。这是军中。
行政上头,韩无忌掌管公族大夫的事务,士渥浊为太傅,贾辛为司空,栾纠为悼公的亲军戎御,就是为悼公驾车的。荀宾为车右将军,程郑为赞仆,铎遏寇为舆尉,籍偃为舆司马。
自此,晋悼公与百官戳力同心,减税敛,轻役使,百姓民心顺畅。宋鲁等国听说,无不来朝见,表示归附之意。只有那郑成公,因楚共王为他失了一只眼,感念于心,死心塌地依附于楚,不理会晋国。
楚共王鄢陵之战中吃了大亏,损了一只眼,儿子又被俘了,如何不怒。最初听说晋厉公被杀了,喜形于色,正想着如何举兵报仇呢。接下来又听说立了个有能力的新君,大有复兴霸业之势,又转喜为愁。遂召集群臣来商议,怎么样才能扰乱中原,让晋国的霸业不成?
令尹芈婴齐什么主意都没有,反是公子壬夫进言道:“中原诸国,惟宋国爵位最高,何况宋国位于晋国与吴国之间。若想扰乱晋国的复兴之业,必拿宋国开刀。如今宋国有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位大夫,因与右师华元不和,出奔在我楚国。如果咱们借些兵马给这五人,让他们去讨伐宋国,若攻下城邑便封给他们,还愁他们不用全力?这便是以敌攻敌。晋国若是不求,则失去诸侯之心;若救宋的话,必会攻鱼石他们,我们可坐观其成败,岂不是好?”
楚共王觉得这法子好,遂拜芈壬夫为大将,以鱼石等人为向导,统率大军伐宋。
说起来也是有趣,晋楚两个大国为争霸几十年间斗得乌眼鸡似的,但主战场却从来不在本国境内,反而不是在宋境便是在郑国。晋国看楚国不顺眼,往往会找郑国开刀,晋伐郑,楚国来救;楚国想找晋国麻烦,却总挑宋国的刺,楚伐宋,则晋国必来救。年年如此,岁岁如斯。
周简王十三年夏四月,楚共王亲率大军,邀上郑成公一起讨伐宋国。鱼石等奔楚叛宋的五大夫为前导,很快攻下了彭城。共王留下三百乘兵车给鱼石,让他们负责守卫彭城,说:“晋国是故意与吴国交好,借以为难楚国,而彭城是吴晋往来的必经之路。如今留下重兵给你们,进可以将宋国分割为二;退可以使吴晋两国断绝往来交通。你们要用心驻守,不要辜负了寡人的重托啊!”
楚共王安置妥当,便回郢都去了。
或许彭城这个地方对于宋国真的很重要,当年冬天,宋平公便派大夫老佐领兵围了彭城。老佐,姓氏为老,名为佐,不是年纪很老的意思。鱼石率队出城迎战,被老佐击败。
楚国令尹芈婴齐亲自领兵来救援彭城,那老佐胜了一场,难免贪功轻敌,被诱入楚阵,中箭身亡。公子婴齐乘胜追击,继续进兵,直逼睢阳。宋平公战栗不安,只好派右师华元前往晋国求救。
韩厥对晋悼公说:“先文公的霸业,便开始于救援宋国。我晋国兴衰之机,在此一举,不能不发兵啊!”
晋悼公同意出兵,同时派出使节,前往其他诸侯国相邀共同出兵救宋。他自己带着大将韩厥,荀偃,栾黡等人,预先陈兵于台谷,等候诸侯联兵。公子婴齐听说此事,便班师回了楚国,让鱼石他们自己去对付晋军。
大战一触即发,鱼石他们能守住彭城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