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襄公只说了一句:“但凭元帅调度。”
于是,先轸便放开手脚调节调度了。派儿子先且居和屠击领五千人,于崤山左面设伏;派胥臣之子胥婴和狐鞫也领五千人,于崤山右面设伏。他们等秦军一到,便左右合击。
命狐偃之子狐射姑和韩子舆领兵五千设伏于西崤山,砍伐树木,堵塞道路;命梁繇靡之子梁弘和莱驹也领兵五千设伏于东崤山,等秦兵打这过完了,再上前追击。
先轸自己和赵衰,栾枝,胥臣,阳处父,先蔑等一班老将,护着晋襄公在离崤山二十里的地方扎营,准备各处接应。一切安排停当,就等着秦军入包围圈了。
话说秦兵带着从滑国掳来的青年男女和金银财宝,直到夏四月初才走到渑池,白乙丙对孟明视说:“渑池西边就是崤山,那里道路艰险,我父亲再三叮嘱过要谨慎此处,元帅可不能轻视。”
“我纵马千里都不怕,何况过了崤山就是秦国了,有什么可顾虑的?”
西乞术说:“元帅固然勇猛,但谨慎一些有没有错。就怕晋国会在那里设伏,那可怎么办?”
孟明视一声冷哼:“将军这么怕晋国,那我便在前头走好了,要是有伏兵,我自会抵挡!”
于是派遣那位会飚车的褒蛮子打着百里元帅的旗号,在前头开路。孟明视为第二队,西乞术第三队,白乙丙第四队,每队间相隔不过一二里,以为接应。
那褒蛮子惯使的兵器是一柄重达八十斤的方天画戟,舞起来跟车轮一般,自恃天下无敌。他刚走到东崤山,忽然山坳里鼓声大震,杀出一队人马,领头的大将问道:“你是秦将孟明视吗?我在这等候多时了。”
“来将可先通报姓名。”
“我是晋国大将莱驹!”
褒蛮子一声蔑笑:“如果是晋国的栾枝,魏犨,还能跟我斗上几个回合玩玩,你这无名小卒,怎么敢拦爷的路?快点闪开,若慢了一些些,怕你受不住我这一戟!”
莱驹闻言大怒,挺着长矛当胸便刺。那褒蛮子轻轻一拨,再就势一戟刺来,莱驹急忙躲闪,那戟收不住势,便正刺中了车衡上。褒蛮子也不急着拔回,反而就势一绞,将那横木折成两段。
如此神勇,莱驹不由赞了一声:“好个孟明视,果然名不虚传!”
褒蛮子得意一笑:“我是孟明元帅的牙将褒蛮子!咱家元帅怎会和你这样的鼠辈交锋?你还是快些躲起来,等元帅来了,有你好瞧的。”
莱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想着:“一个牙将就这么厉害,那孟明视还不知是怎样的神人呢!”
于是高声叫道:“我这便放你过去,别伤了我手下!”便把车马赶到一边,让褒蛮子的前队过去。
一面走,一面派人去后头给主帅孟明视传话:“是有些晋军的小埋伏,但已被我杀退了,可加速上前合成一队,过了崤山,便没事了。”
孟明视大喜,催着后头的西乞术与白乙丙一起上来行军。那边莱驹见了梁弘,依然在盛赞褒蛮子的勇猛,梁弘笑着说:“便如蛟龙又如何?已入铁网中,还能施展能耐吗?你且按兵不动,等全部秦军都过去了,再从后头追击,便可获全胜了。”
再说秦国三帅进了东崤后,往前走了数里,那一路上的地名,有上天梯,堕马崖,绝命岩,落魂涧,鬼愁窟,断云峪------听着便是那路有多窄多险了,兵车是过不去的。那前哨褒蛮子没什么辎重,早已走远了。
孟明视觉得既然前哨能顺利通行,那应该是没有埋伏的。于是吩咐兵将们给马解了辔索,自己脱了甲胄,或者牵马而走,或者扶车而过。这走一步跌两跤,人人都踉踉跄跄,哪有个队伍的样子?
其实秦军此次出征本也是走崤山的,怎么出去时没见怎么辛苦,怎的归途反如此艰辛呢?坏就坏在滑国掳来的人与财上,来时轻车快马,归时人困马乏,再加上许多行李辎重,自然难走了。心里还得提防着前面有无伏兵,心慌意乱,路就更难走了。
好容易过了第一道险关——上天梯,耳边隐隐传来鼓角声,后头有人上来报:“晋兵从后面追上来了!”
孟明视不以为然:“咱们难走,他们必也不容易,只怕前头有阻,何必怕后头有追兵?大家仍各自前进!我断后。”
他教白乙丙前头带队,自己在后头押阵。又过了堕马崖,马上要到绝命岩了,军中突然喊起来:“前面好多乱树阻了路,人马都过不去,怎么办?”
孟明视怕有埋伏,便上前来看。只见那岩石边有一石碑,上刻五个字:“文王避雨处。”碑旁又竖着一面红旗,长约三丈,旗上绣着一个“晋”字。下面是无数砍倒的树木。
“此必是晋国的疑兵之计,烟雾弹而已。咱们已到了这里,便是有埋伏,也只能上前了。”孟明视命军士把那红旗放倒,再搬开乱木,以便通行。
没料想这红旗一倒,四面伏兵便一齐发作,远远望见旌旗烈烈,不知来了多少人马。绝命岩高处,一将大叫:“你家先锋褒蛮子已经在这了,你们赶紧投降,免得被杀!”
原来褒蛮子早堕入陷坑中,做了俘虏了。白乙丙大惊,忙命人通传西乞术与孟明视,商议如何夺路。
孟明视看眼前这条路只有尺余宽,一边是陡石危峰,一边是万丈深溪,这便是落魂涧了。端看这地形,哪里是交锋之地呢?赶紧命大军退转到东崤宽阔一点的地方,再展开决战。
这一路金鼓之声不断,才刚刚退到堕马崖,又见东边旌旗不断,原来是大将梁弘和副将莱驹领着五千人从后头奔袭而来。此路不通,只好又转回去。秦军好似一群蚂蚁在烧热的盘子上不断转着圈,找不到出路。
孟明视让军士们往两边山顶上爬,找个出路。只见左边山头上金鼓乱鸣,大叫:“大将先且居在此,孟明视早早投降!”
右边隔着溪水一声炮响,又竖起了大将胥婴的旗号。
此时的孟明视宛如万箭穿心,两边的军士们四处乱窜,全都被晋兵或斩或俘。孟明视和西乞术,白乙丙且战且退,又杀回到堕马崖来。
没承想那山谷中的树木杂草都洒了些硫黄,被韩子舆一把放起火来,梁弘的追兵又赶了上来,孟明视等三师到了此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前后左右,满眼望去,全是晋军,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