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夫差传令,全体将士饱食秣马,口中衔枚,疾行至离晋营一里外的地方列阵。这个阵以一百人为一行,每行立一面大旗,一百二十行为一面。中军都乘白车,立白旗,穿白甲,插白羽,远远望去,一片白。
吴王亲自执钺,立于阵中。左边的军队也是一百二十行,都是乘红车,立红旗,穿红甲,插红羽,远远望去,如一大团火焰,率领左军的正是太宰伯嚭。右边的军队也是一百二十行,乘黑车,立黑旗,穿黑甲,插黑羽,一眼望去如一大团墨,由王孙姬骆率领。总共入阵兵士为三万六千人。
黎明时分,吴王亲自击鼓,三军万鼓齐鸣,响震天地。晋军惊骇不定,派大夫董褐到吴营中请问其缘故。
夫差对他说:“周天子有旨意,命寡人主盟中夏,以振兴姬姓天下。如今晋君逆王命来相争,寡人特来听命,如若不从,便与今日决战!”
董褐眼见夫差讲这话时,鲁哀公与卫出公都在座。回去报与赵鞅说:“我看吴王嘴上逞强,而神情惨淡,莫不是越人攻入吴都了?若不先答应了他,必会对我们下死手,不如逼他们去其王号,再让出这盟主名号。”
赵鞅请过晋定公之命,再派董褐入吴营传话:“您以王命宣于诸侯,寡君不敢不听!只是上国不过是子爵位,却自号吴王,把周室放在何处?您若肯去王号而称公,则惟君之命是从。”
这个理由很正当,夫差便敛兵回幕帐内,与诸侯相见,自称吴公,先歃。下一个是晋定公,然后是鲁哀公与卫出公依次受歃。
黄池会盟完毕,夫差班师,走江淮水路归国。这一路上,接连收到国内的告急军报,军士们得知家国被袭,心胆俱碎,又连日行军疲惫,哪里还有斗志?与士气高昂的越军一接触,吴军大败。
夫差怕了,对伯嚭说:“你说越国不会反叛,所以寡人才放了勾践归国。今日你必须去向越国请和,不然的话,伍子胥的‘属镂’剑就是你的!”
伯嚭忙不迭地造访越军,在勾践面前叩首,求赦吴国之罪,并奉上犒军之礼,一如当年文种求和一般。范蠡说:“吴国一时半会还灭不了,暂且许和,给太宰一个面子。但吴国从今往后将一蹶不振。”
勾践答应吴国的请和,班师归国。
次年,也就是周敬王三十九年,鲁哀公狩猎,叔孙氏的家臣鉏商打到一头野兽,身子像麇鹿,长着牛尾巴,角中还有肉。他十分奇怪,杀了这头兽,来向孔子讨教。
孔子特意来看了兽尸,说:“这是麟!”
再一看那兽角上,还有一个泛黄的红丝带,原来这便是孔子之母颜徵在当前系上的,孔子感叹道:“看来我的大道将终了!”
于是命弟子们好生埋葬了这头麟。如今巨野故城东边十里外,有座大约宽四十多步的土台,叫获麟堆,传说正是当年孔子葬麟之处。
孔子埋好麟,抚琴而歌:“明王作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欲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
自此之后,孔子彻底放弃了入世之念,专心修书。《春秋》这部书,孔子主要取材于《鲁史》,记录了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获麟当年,一共242年间发生的事。《春秋》既成,与《易经》,《诗经》,《尚书》,《礼》,《乐》一起,号为“六经”。
当年,齐国的右相陈恒得知吴国被越国攻破,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知道,齐国自此之后,外无强敌,内无强家,只有一个阚止碍手碍脚。便让弟弟陈逆,族人陈豹等人攻杀阚止。齐简公出奔,陈恒追上去将其弑杀,将阚氏灭族,除尽党羽。
之后,陈恒立了齐简公的弟弟姜骜为君,是为齐平公,他自己则成为齐国唯一的相国。
孔子听说此事后,沐浴斋戒三日后,郑重求见鲁哀公,请求出兵伐齐,以讨陈恒弑君之罪。鲁哀公要跟三桓商议,孔子说:“臣只知有鲁君,不知有三桓。”
陈恒也怕诸侯们讨他的罪,人家也没闲着。他先将之前齐国从鲁国与卫国夺来的地方全都还了回去,又送礼与晋国的四卿结好,向南给吴越送礼。
在国内,陈恒也广修德政,散财散粮,接济贫民,国人无不悦服。渐渐地,陈恒逐步除掉了鲍,晏,高,国等诸家,以及姜姓宗族子弟。齐国的大半城邑,全成了他自己的封邑。
为了增强家族势力,陈恒还出奇招。他在国中选出一百名年轻女子,全都纳入自己后房。这么多人,他一人怎么睡得过来?于是,他撤除内外门禁,让自己的门客们自由出入,与侍妾们私通。接连生下七十多个男孩子,自此陈氏人口大增。齐国的邑宰,一个个全是陈氏自家人。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只说那卫国废世子姬蒯瞶占据了戚邑,他儿子卫出公不让父亲入国,大夫高柴屡次劝谏总是不听。父子争国,闹得这般难看,为天下笑。
蒯瞶有个妹妹,嫁给了大夫孔圉,生的儿子叫孔悝,嗣位为大夫,服事卫出公,执掌卫国国政。孔氏有个家臣叫浑良夫,长得很英俊,在孔圉死后,被孔姬看上,与其私通。孔姬牵挂弟弟,有一回派浑良夫前去戚邑问候蒯瞶。
姬蒯瞶拉着浑良夫的手说:“你如果能让我入国为君,我便让你服冕乘轩,还免你三回死罪。”服冕乘轩,是大夫的待遇。
浑良夫动心了,回来跟孔姬一商量,拿了些女人穿的衣服,前去迎蒯瞶入城。黄昏入夜之时,浑良夫与姬蒯瞶都穿上妇人裙装,由勇士石乞与孟黡驾车,假装成婢妾的样子,混入帝邱城中,藏在孔姬的内室。
孔姬很有把握地说:“卫国的事,都是我儿子掌握。他现在正陪卫侯在宫中饮酒,等他回来便将其劫持,事便成了。”
于是,石乞,孟黡,浑良夫都穿着铠甲,怀中揣剑,陪着蒯瞶设伏于台上。
事情果真会如孔姬所说的那么顺利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