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虽然是召公的封国,血统高贵,但立国八百年,在东周史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除了燕王哙禅位子之惹得天下侧目以外,实在无可称道之处。
燕昭王复国后在位33年,传位于燕惠王。七年后,燕惠王传位于燕武成王。十四年后,又传位于燕孝王。这位燕孝王命短,只在位三年,便传位于燕王喜。燕王喜一即位,马上立儿子姬丹为太子。
这回吊赵国平原君之丧,燕王喜特意派相国栗腹为使,并为赵王送上王百金为礼。栗腹还指望着赵王回送自己一份厚礼,没想到赵国君臣只是把自己当一般吊客,遂心生不满。
栗腹回到蓟城,向燕王喜汇报道:“赵国自从长平之败后,国内精壮都死绝了,孤儿年纪尚幼,而且相国新丧,廉颇已老。若是咱们出其不意分兵进伐,定可灭了赵国。”
燕王心动了,召昌国君乐闲来问此事是否可行。乐闲说:“赵国东邻我燕国,西接秦境,南连韩魏,北与胡族接壤,四野之民皆习战事,不可轻伐。”
“那若以三倍的兵力去攻伐,会如何呢?”燕王问。
“不可。”
“以五倍的兵力去攻伐,又会如何呢?”
乐闲不作声,燕王喜怒了:“莫非是因为你父亲乐毅的坟墓在赵国,所以不想攻打吗?”
“大王若是不信,臣可以一试。”
殿上诸臣见风使舵,都来阿谀道:“普天之下,哪有以五倍兵力讨伐而不能取胜的道理?”
只有一个叫将渠的大夫劝谏道:“大王不要说什么多寡了,先说说曲直之理吧。大王刚与赵国结好,送上五百金给赵王,马上就攻打人家,不信不义,必定师出无功。”
燕王根本不以为然,马上拜栗腹为大将,乐乘为副,率兵十万攻打鄗城;另派庆秦为副将,乐闲辅之,再领另外十万人马去攻打代地。燕王喜自己率兵十万为中军,在后接应。一共三十万兵力,举倾国之兵浩浩荡荡准备攻赵。
出兵那日,燕王正要登车,将渠拉着他的绶带,流着泪说:“即便要伐赵,也请大王不要亲自去吧,怕是会震惊左右。”
燕王喜火极,一脚把他蹬下车,将渠依旧不肯罢休,抱着燕王的脚哭道:“臣之所以挽留大王,实是出于一片忠心。大王要是不听,燕国的祸国将至啊!”
燕王更火了,下令把将渠投入大牢,等凯旋之日再杀了他。三军分路前行,那叫一个旌旗蔽日,杀气腾腾。燕军士气高昂,满指着着一举踏平赵国,好大大拓展燕国的疆域。
邯郸,赵孝成王听说燕军来伐,召集群臣问计。相国廉颇进言道:“燕国以为我国士卒不足,如果召募国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持兵参战,士气一振,燕军的士气自然就低落了。栗腹这人好大喜功,毫无将才,庆秦不过一个无名小子,乐闲,乐乘因为其父昌国君的缘故,一直往来于燕赵之间,定不会尽心攻我。到时,燕军必可破。”
他还推荐了雁门的李牧,赵王用廉颇为大将,领兵五万,前往鄗城迎战栗腹;用李牧为副将,也领兵五万,前往代地迎战庆秦。
廉颇行军走到房子城,将所有的精壮士卒藏于铁山,营中只住些老弱之兵。栗腹知道了,喜不自禁:“我早就知道赵国的兵不堪战了!”
燕军加紧攻打鄗城,可城中兵民得知邯郸派了救兵来,士气高涨,一连坚守了十五天,栗腹根本攻不下来。廉颇亲率大军来到城下,先派出数千老弱卒子出来挑战。栗腹留下乐乘继续攻城,自己亲自出阵,只一个回合,赵军便不能抵挡,大败而走。
栗腹指挥着燕军将士追了大约六七里,赵军这边伏兵突然杀出,当先一员大将驰车而出,大叫:“廉颇在此!来将早早受缚!”
栗腹挥刀上前,怎奈廉颇手段高强,手下都是能以一当百的精骑,不过几个回合,燕军大败,栗腹本人也被廉颇生擒。乐乘听说主将被捉了,解围要逃,廉颇派人前去召降,乐乘便干脆投奔了赵军。
这时,李牧的战报送到。他在代地那边也得胜了,斩了庆秦;乐闲率领着残兵逃到清凉山,廉颇让乐乘写书信成功召降乐闲。燕王喜得知两路人马都全军覆没,连夜逃奔回了燕国中都。廉颇长驱直入燕境,筑起长围将燕王层层围困。燕王喜无奈,遣使入赵营乞和。
乐闲对廉颇说:“倡导伐赵的是栗腹,大夫将渠有先见之明,曾经再三苦谏,奈何燕王不听,反把他下狱。如果许和,定要燕王拜将渠为相国,命他议和,此事方可。”
燕王只得在狱中提出将渠,授以相印,将渠推辞道:“臣不幸言中,岂能乘国之危而为自己谋利?”
“寡人不听你的,自取其辱,如今想和赵国议和,非得你出面不行啊!”
将渠这才接受相印,说:“乐乘与乐闲,虽然投了赵国,但其父乐毅有大功于燕国,大王应当将他们的妻儿送还,使他们不忘我燕国的恩德,和议才可尽快达成。”
燕王喜同意了。将渠前往赵营谢罪,并送还了乐乘与乐闲的家属。廉颇许和,并亲自监斩栗腹,将其头颅与庆秦的尸体一并交给燕军,即日班师返国。
赵孝成王论功行赏,封乐乘为武襄君,乐闲仍称昌国君,任命李牧为代郡守。
燕国的蓟州守剧辛曾与乐毅共事燕昭王,燕王喜命他写信召乐乘与乐闲回来,但这兄弟俩觉得燕王不听忠言,算不得明主,依旧留在赵国。将渠虽做了燕相,但行事不合燕王喜的脾性,不到半年便托病辞相,燕王任用剧辛以代其位。
燕国的历代君主,除了燕昭王算得上是位明君,其余的不是贪名便是好利,眼里只看得到目之所及的那点东西,都缺乏格局与气度。所谓燕过无痕,一个老牌姬姓诸侯国,血统纯正高贵,却在整个春秋战国史上无甚存在感,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