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田文说:“人生来受命于天,又不是受命于门。如果真的命运由门决定,那为什么不可以把门加高?”
田婴被怼得说不出话,心中暗暗称奇:这小子,怕是不凡!到田文长到十来岁时,便能独自应酬家中宾客,门客们都喜欢他,乐于与之从游,传为美谈。连其他国家来的使臣都上门来求见公子田文。
于是,田婴便立田文为适子,继承薛公的爵位,号为孟尝君。这位公子最喜欢的便是收留门客,他在临淄修了不少馆舍,专门用来招徕门客。凡是有来投奔的,不问贤愚,无不收留,连那些有罪的流亡之人都不例外。
孟尝君虽身份尊贵,但他的饮食都与门客是一个标准。有一天,招待门客们晚饭,有人遮蔽堂中火光。这引起了一个门客的怀疑,认为伙食有两个等级,遂扔了筷子要走。
田文赶紧坐起拉住他,把自己的饭食拿出一展示,并无二致。门客感叹道:“孟尝君如此厚待,而我却怀疑他,真是个小人啊!我有什么脸面呆在田氏门下?”
此人自刎而死。孟尝君亲自为其治丧,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宾客们无不感动。之后,前来投奔的门客更多了,最多时达数千人。诸侯们听说孟尝君的贤名,更加尊重齐国,再不敢犯齐边境。
再说说张仪吧。他在魏国呆的第三年,魏襄王薨逝,太子即位为魏哀王。楚怀王遣使以吊丧之名,邀请魏国合兵击秦,魏哀王不忘曲沃被夺之恨,欣然应允。韩宣惠王,赵武灵王,燕王哙都响应了楚国的出兵之请。
楚国的使者也来了临淄,齐湣王问计于群臣,大家都说:“秦国与我有婚姻之亲,又没有什么仇隙,不能讨伐呀!”
只有苏秦力主遵守合纵之约,出兵伐秦。
孟尝君的意见与这两派都不同:“伐与不伐都是错的。伐则与秦结仇,不伐则得罪其余五国。为今之计,不如答应出兵但推缓出行,虽发兵却不与那五国同时,缓缓行进可以观望进退。”
这倒是个好主意,齐湣王便让孟尝君领兵两万去参与合纵出兵。才刚走出齐境,孟尝君便“病”了,大军一边给主帅延医用药,一边缓缓出行,走得比蜗牛还慢。
函谷关外,韩,赵,魏,燕四王与楚怀王会师了,准备卜个吉日进军。楚怀王虽是“合纵长”,但那是挂名的,四王各领本国军队,谁也不听谁的。
秦国守将樗里疾打开关门,列好阵势邀战。五国你推我,我推他,谁也不肯先出击。这般相持了数日,樗里疾先出一支奇兵,截断了楚军的粮道。楚营断了粮,大乱,兵士哗变。樗里疾乘乱出击,楚兵败走。于是,其余四国各自散去。
孟尝君还在路上呢,听说五国兵马已撤,便回了临淄。齐湣王赞叹道:“差点就听信了苏秦的鬼话了!”
于是,便赠予孟尝君黄金百斤,让他更有实力养门客,以示恩宠。楚怀王害怕秦齐交好,也派人来结交孟尝君,与齐国订盟示好,两国之间使臣来往不绝。
其实,苏秦自齐宣王那世以来,一直在齐国受信用,多少人都妒忌眼红他。到了齐湣王时,苏秦依旧受宠。可如今这次,在伐秦的问题上,齐湣王没听苏秦的,反而依了孟尝君,而且获利甚丰。在许多人眼里,这里苏秦失宠的信号。
有人开始行动了。私下招募死士,怀揣利刃,乘苏秦上朝之机行刺于他。匕首已扎入腹中,苏秦挣扎着去见齐湣王,此时刺客早已不见踪影。
苏秦说:“臣死后,大王便斩下臣的头,在集市中号令‘苏秦是燕国的间人,幸而得诛,有人来告发的,赏以千金。’这样做,刺客便可拿住了。”
说完,他便自己拔出匕首,血流满地而死。齐湣王依着他的主意,将人头挂在临淄市集中示众。果然有一个人经过,看见了赏格,得意地说:“就是我杀了苏秦!”
市吏们捉住此人,齐湣王命司寇严刑拷问出主使之人,一下子诛灭了好几家。看来苏秦也是效法吴起,以自身之死,用计来报身后之仇,法家之道。
苏秦死后,他手下的门客渐渐泄露出来说:“苏秦是为了燕国才在齐国为官的。”
齐湣王这才反应过来,从此与燕国生了嫌隙,准备派孟尝君领兵伐燕,以报被玩弄之仇。苏代为燕王出主意,派质子前去和齐。燕王便让苏厉带着质子来临淄见齐王。
齐湣王正恼恨着苏秦,看见苏厉更是火冒三丈,下令把他下狱。苏厉大呼:“燕王本要举国依秦,是臣说事秦不如事齐,所以才派臣来纳质请成。大王为什么要怀疑我兄长一个死者的心事,而给活着的我加罪呢?”
齐湣王被说服了,便厚待苏厉。为安齐王之心,苏厉主动留下来做了齐国的大夫,苏代则依旧在燕国。
六国伐秦无功而返,苏秦又死了,大梁的张仪最是开心:“从此后该施展我舌头的威力了。”
他先来游说魏哀王:“以秦国的国力之强,抵御五国尚有余力,这事很明了。本来倡导合纵的是苏秦,但他却自身难保,还能保别人的国家吗?亲兄弟都会为了钱财争斗不休,何况不同的国家,如何能齐心?大王若死守着苏秦的合纵之议,不肯服侍秦国,若其他国家先我而事秦,合兵攻魏,则魏国便危险了。”
“寡人愿听相国的亲和秦国,就怕秦国不接纳,该怎么办呢?”
“臣可以为大王向秦国谢罪,以结两国之好。”
张仪为使,入咸阳求和,自此秦魏通好。张仪本人也留在秦国,依旧是秦国的相国。
合纵连横,终究是张仪棋高一筹。也难怪,六国各怀鬼胎,各打各的算盘,能联合起来才怪!所谓“连鸡岂可上树耶?”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