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公来到田穰苴家门口,司马早已冠缨披甲,手执长戟立于大门外,上前鞠躬问道:“莫非有其他诸侯发兵来了?或是国内有大臣叛乱了吗?”
“没有。”
“那主公深夜降临臣家,是为什么呢?”
齐景公说:“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将军素日辛劳,寡人想与将军一起享用美酒音乐罢了。”
“若是对外御敌,以内平叛,臣当为主公谋之。若是排布席面之类的事,主公左右有的是人,何需用得上我这军旅之人?”
又吃了闭门羹,齐景公是兴冲冲出宫,灰头土脸地碰了一壁的灰,不由兴味索然。天大地大,竟找不到一个可共饮同乐的人么?侍从问:“主公将要回宫去么?”
这一问,齐景公想到一个人来:“移驾去梁邱大夫家里。”
前驱先行禀报,景公的车驾还没到,远远已看见梁邱据左操琴,右执竽,嘴里唱着祝酒歌正在巷口等着他来呢。齐景公心花怒放,马上解衣卸冠,跟梁邱据一起踩着音乐节拍踏歌而舞,直到天亮才尽兴而归。
第二天,晏婴与田穰苴一起入朝谢罪来了,其实是劝谏齐景公不该整夜在臣子家喝酒。齐景公颇为无奈:“寡人仰赖二位爱卿,才能治理国家。但没有梁邱据这样的人,寡人上哪体会人生之乐?寡人不敢妨碍二位爱卿的工作,可你们也莫要干预寡人的私事啊!”
齐景公的无奈能透过史书的寥寥数笔而体会得到。像晏子和田穰苴这样的贤臣,好是好,可是成天一本正经,让人感到压力山大。国君们也需要偶尔放松一下,通过艺术活动陶冶一下情操。所以自古至今,无论是贤君还是昏君,都需要佞臣以供娱乐自身,无一例外。
这几天中原诸国多事,可名义上的霸主晋国却什么作为也没有。晋昭公在位六年薨逝,世子姬去疾即位,是为晋顷公。
晋顷公刚改元,韩起,羊舌肹先后逝世,魏舒继位中军元帅,荀跞与范鞅也继位上卿,这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贪婪。有一事可以说明。
有一个祁氏家臣叫祁胜的,跟邬臧的妻子私通,被祁氏家主祁盈给囚禁了。祁胜设法向荀跞行贿,荀跞收了礼,在晋顷公面前进谗言,反而把祁盈给捉拿下狱了。这可惹恼了素来与祁家交好的羊舌食我,他派刺客把祁胜给杀了。
晋顷公因此事大怒,杀了祁盈与羊舌食我,将祁氏与羊舌氏灭族,举国为这两族不平。之后,鲁昭公被大臣季孙意如驱逐出境,荀跞又收了季孙意如的重礼,不接纳被放逐的鲁昭公。
此事给了齐国机会,齐景公在鄢陵大合诸侯,共同襄助鲁昭公,天下无人不称赞齐国义薄云天。齐景公的贤名通达天下。
周景王十九年,也就是吴王夷昧在位四年时,他得了重病,准备按父兄遗命,传位给弟弟姬季札。季札依旧是坚辞不受,他说:“我早说过我不要这个位子!当年是先君之命,我尚且不肯,富贵对我来说,有如秋风过耳,有什么可惜的?”于是,为表心迹,季札逃奔延陵。
国不可一日无君,群臣于是奉夷昧之子姬州于为吴王,改名为姬僚,是为吴王僚。诸樊之子姬光,善于用兵,吴王僚拜他为将,与楚国在长岸血战。此战,公子光杀了楚国司马公子鲂,楚人胆战,在州来邑修筑城防,以抵御吴国。
此时的楚国,第一佞臣非费无极莫属。蔡平公姬庐,本来已立了嫡子姬朱为世子,他的庶子叫姬东国的,想谋求姬朱的世子之位,便向费无极献上一份厚礼。费无极先进谗言,逼得蔡平公不得不把姬朝吴罢官,然后投奔了郑国而去。
待到蔡平公薨逝,世子姬朱嗣位。费无极假传楚平王之命,强行驱逐姬朱,改立姬东国为蔡侯。楚平王还不明就里,问:“蔡国人为什么要驱逐姬朱?”
费无极说:“因为姬朱想背叛楚国,蔡国人不肯,所以才驱逐了他。”楚平王便不再过问此事。
对外为所欲为,对内费无极却有个心腹大患,那便是太子熊建。他时时想着如何挑拨楚平王与太子建的父子关系,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忽有一日,费无极进言于平王:“太子年纪已长,该娶妻了!如果要求婚的话,秦国最合适。秦是强国,又素来与我楚国和睦。两个强国通婚,有利于楚国。”
楚平公依言派费无极前往秦国求婚。秦哀公召集群臣商议,大家都说:“当年秦晋世为婚姻,如今跟晋国是撕破脸了,楚国国势强盛,这亲事必须答应。”
秦哀公于是答应将长妹孟嬴嫁入楚国,为太子正妃。楚平王听说秦国许婚了,又派费无极带着金珠彩币前往雍城迎娶。费无极呈上丰厚的聘礼,秦哀公十分高兴,便下诏命公子嬴蒲送孟嬴至楚,带去上百车陪嫁,还有数十名媵妾。
孟嬴拜辞,费无极这一路上,早偷偷见过孟嬴的姿色,果然是位绝世的美人。随行的媵妾中有一位齐国女子,自幼随父入秦做官,这回陪嫁为媵妾,虽比孟嬴姿色微逊,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费无极入夜在馆驿中密召来此女,说:“我看你有贵人之相,有心要抬举你,做个太子正妃。如果你能保密,我包你将来荣华富贵。”
这女子低头不语,似是默许。
渐近郢都,费无极先行一日,径入楚宫来见楚平王,说:“那秦女已到,离此大约九十里了。”
楚平王只对新娘子的容貌好奇,问:“你见过么?长得怎么样?”
费无极深深了解楚平王的好色本性,有意夸张秦国公主的姿色,好勾起他的邪念。马上说:“臣见过的女子多了,从没见过比孟嬴更美的女子。不但楚国后宫中没有,便是古往今来传颂的美人,什么妲己,骊姬的,怕都比不上孟嬴之万一啊!”
这一番话可说得楚平王垂涎三尺,面红耳赤,缓缓叹气道:“寡人枉为楚王,竟得不到一个这样的绝色佳人,真是枉活一世啊!”
费无极屏退左右,低声密奏道:“大王如此思慕孟嬴,为什么不自己娶了她?”
究竟新台丑事会不会再次重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