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废憨傻孩儿平日大多时间就是钻爬这种瓦甓游戏。
自己也钻爬,却是出于职业爱好。
邢父挖破的瓦甓,也是乱坟岗中殷商帝王墓之下古城排水系统的一部分。
二里多长的瓦甓,端木孟姬爬的吃力,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拉着赵端小脚被带着前进。
看到隐隐亮光,很快便拱出了瓦甓,这便是邢父他们所挖的宽敞地室,侧耳倾听,外面并没什么动静。
赵端拉着端木孟姬沿着地室拾阶而上,出入口就在泥像下方,平时都是邢父搬动,或是自己和几个孩子一同用力推动。
今天只有自己一人,九牛二虎之力都用了出来,累的是筋疲力尽,也未见泥像挪动半分。
端木孟姬也过来一起帮忙去顶泥像,然而一样是纹丝不动。
找工具?可是平日里这里面还有邢父的长矛以及甲胄,而今除了怀里的三卷竹简和一堆当做衾被的茅草一瓮清水,地室之中再无他物。
如何出去呢?难道所有人的性命就要死于这尊泥塑之手?
“你有没有办法出去?”赵端实在无计可施,转而求助端木孟姬。
“用这个吧!”蓬头垢面的端木孟姬从脏污不堪的衣带上取下一枚尖尖的玉饰递到赵端手中。
赵端一看,不由一怔。
端木孟姬似乎也觉察出了赵端的神情有异,脸色不由绯红起来,怒道:“你小小年纪想啥呢?用这柄玉觹(音西)刺透泥塑底,里面沙土就会流出,咱们再推就轻松多了!”
古人所穿衣饰都是用带子捆系,活结没有死结牢固,男女有别,女人所穿衣饰一般都打成死结,玉觹就是用来挑开腰间死结系带的尖头玉器。此物慢慢就成了洞房花烛夜的晦称。
这些年都被邢父带坏了,尽在社庙之中偷看女子递觹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赵端羞愧不已,也无暇夸赞端木孟姬的聪明,接过那柄制作精巧尖头锋利的玉觹,便在泥像底儿钻起了洞。
这也是一件耗费心力的细活,玉觹娇脆,得小心谨慎使用,如果养父吕伯乐的牛耳尖刀在,三两下就可将女娲泥像开肠破肚。
赵端和端木孟姬轮流钻洞,直至累的双臂再也抬不起来,才将泥像底部钻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眼,还算行,至少泥像里面的沙土已能流了出来。
沙土流的太慢了,赵端心急如焚,同时继续用玉觹钻眼,谁曾想用力过猛,玉觹也折了,想扩大洞眼,怎奈纤弱的小手指头根本无力。
想到了怀中的竹简,可是竹简乃是自己为了把白起兵法多卖几个钱,特地削制的最为轻薄的那种竹简,单支竹简根本无法用,捆在一块去戳泥像底儿,还不如用自己的脑袋去撞有力道。
想过再顺着瓦甓拱回墓室,可是自己实在太疲惫了,肚子饿的酸水都出来了,很担心自己爬着爬着,再无力爬出来!
地室之中连个硬点的东西都没有,但凡有块石头,也不会被一尊泥像困住。
最初的焦躁不安,慢慢也就认命了,躺在松软的茅草上,赵端和端木孟姬竟还睡着了。
赵端只觉有人在不断拍打自己的脸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了邢父那张亲切的大脸:“憨子,憨子,你怎么在这儿?太公有无大碍?”
“哎呀,邢父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真的太难啊!”赵端说话都带着哭腔。
“憨子是我!墓室怎么就塌了?太公是否安好?可否见到了豹子?你不是被人劫掳走了吗?”邢父一脸焦急之态问道。
赵端摸了摸邢父那长臂猿似的臂膀,又看到邢父身后的一群孩子以及只有半边脑袋的诸犍,小脑袋大身体的孑牛,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你们是怎么进来呢?那群黑衣死士退了吗?”赵端反问道。
“什么黑衣死士?不是被太公收进了陷坑吗?”
看来包围乱坟岗的黑衣死士真退了,否则邢父带了这么多人,严加防守的黑衣死士不可能看不到!怎么就突然退了?赵端疑惑的问道:“是否繁阳城中有新情况!”
“憨子你料事如神确实繁阳城里又乱了!”
“邢父快说,什么情况!”
“得闻你父要被车裂,我派豹子回来向太公问计,谁知豹子一去不返,我就心想一定遇上麻烦了。不敢耽搁,寻到一众孩子们之后,我就想赶快回家看看。谁想繁阳城戒严了!
就在我彷徨无措时,你那瞎子师父进城入市,在市亭之上替你父喊冤,以命担保你父不是杀害县尉晋公晋帛的贼盗!瞎子声称也已找到黄泽树林中那箱白起兵法,并以此箱白起兵法为赏饵,凡是斩杀一黑衣死士者,就可得一卷白起兵法!逃出贼手的端木家主也出来响应瞎子悬赏,他以百金之资悬赏找回他家少主……”
“端木公无恙回来了?”
“是的!端木胜说只所以能逃出贼人之手,皆因我繁阳民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一旁的端木孟姬闻听欣喜的只抹眼泪。
邢父接着讲道:“繁阳晋氏闻听这才明白他们被繁阳令欺蒙了!晋帛虽死,晋氏宗族未倒,更有子嗣,晋帛其母其妻更是大王宗室之女,执掌繁阳城中戍卫的诸将依然都是晋家心腹。
晋氏家母闻听繁阳令试图蒙混敷衍晋帛之死,为此勃然大怒,立时责令繁阳戍卫寻找真凶。
一边是主母之令,一边是两份百金之赏,掌管繁阳戍卫的诸将自然踊跃出城寻找黑衣死士,从而繁阳城门大开,我见你父无碍,也就领着孩子们回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家里出事了!”
养父吕伯乐再无性命之虞,赵端心中提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大概黑衣死士为行事所迫,再不敢嚣张跋扈的白日行凶,也就撤出了乱坟岗。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