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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五一 击溃

盛周 回火的木棒 3420 2024-07-11 11:06

  “久闻崔星郎之名,据说口才甚佳,胆气甚高。今唐人负隅,傅勤朝又是南唐大将,不若你去劝降他,如何?”

  正当众人心中暗诽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蒋锐淡淡出声。他以沂州团练副使的身份随偏师南征,又汇入大部,可团练兵卒的战斗力懂得都懂,也不是太受看重。即便是柴迁有心提拔和任用,但碍于整体实力较差,蒋锐也一直拿不到什么军功,心里头也一直憋着股气。

  崔与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话语中将唐人形容得好似羸弱不看,一碰就碎的样子,而他蒋锐打了这么几个月下来却捞不到什么东西,一时不快,嘴巴说话也不太过脑子,就这么说了出来。

  崔与之和他不熟,文武相隔,也不知道这人为啥突然讲这话出来,登时愣住不知所措。柴迁瞥了一眼蒋锐,心道这人年轻时果然是易焦躁的性格,便摆摆手打破了僵局:“罢了,先破了这支唐兵,再去劝降其首也来得及。种帅可是下了军令,中元节前要在滁州城里庆功的,你们不要互相有什么龃龉,到头来坏了大事。本世子顶着个柴字在头上,你们可没有,万事还当小心些才好……”

  说这话的时候柴迁看都没看一眼,但蒋锐觉得每个字都是对着自己说的,当即脸涨得通红,想要辩驳一二,却见柴迁挥手让众人下去各自准备,只能是俯首答应,大步出了军帐不提。

  种蒙的军令下达到各部当中,几乎是一下子将周军的速度提了上来。快速行军一日多后,斥候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彼处飘扬着的傅字大旗,还有唐军边营攒动的人头……

  “若这数万唐人真个是饵,那我还真得佩服一下傅勤朝!”

  站在山头上,勒马远眺唐军大营的种蒙和柴迁两人并肩而立,种蒙眯着眼睛扫视一痛,旋即笑道:“不过,便是还有伏兵,这附近地形地势也只能容其数千之众,难成大事!明日一战,当尽力歼其大部,擒获贼首。若是傅勤朝就在其中,最好是要活的,要是其负隅顽抗,就地格杀便是!”

  柴迁微微颔首,看着一旁的录事参军着急忙慌地记着什么,便顿了顿才说道:“这周围少山林,多平地,唐人就算是再想打也只能是跟咱们正面打上一遭,其他是半点也无法的。伏兵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总归是让斥候多转两圈才好的……今夜还要防着唐人前来劫寨,先领人挖好土坑,置入竹矛尖刺,以防万一。”

  “为先可是有些担心?”种蒙突然来了一句。

  柴迁闻言一怔,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过是几万唐人罢了,如何抵挡得住……我军气势已成,唐廷若不愿就此降顺,咱们要做的无非就是破了金陵,将南唐皇室尽数捉了送回京师而已。”

  “濠、泗、寿几州都开始闹将起来了,还是唐人一贯的做派。”柴迁叹了口气,“只不过这次,咱们是要行那灭国之事,非是要逼其签订什么和议而已,因此故地闹事也只不过玩笑罢了。”

  “总之,我军林林总总约有十万之数,彼处唐人再多也不可能超过六万……”

  柴迁胯下战马忽然长嘶一声,两只前蹄兀地抬起,在空中胡乱蹬了两下,随后又回到地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柴迁没被这个意外情况打断,他轻抚着战马的脖颈,望着不停喧嚣的唐军营盘,淡淡说道:

  “十万对六万,优势在我!”

  ……

  正如柴迁所料,当晚唐军果然前来劫寨。只是临到寨前,骑兵纷纷坠入坑中,步兵畏缩不敢向前,结果被赶来的弓箭手远射一阵后直接跑了。在坑里的骑兵死的死伤的伤,仅存的几个还被冲上来的长枪手乱枪戳死。之后在清点尸体的时候还发现疑似唐军将领的汉子,但尸身破坏严重,难以辨认,便将他直接算入普通士兵的队列中去不提。

  唐军自己一着不慎,先败了一阵,士气受损。傅勤朝也不气恼,只是吩咐众将开战之后务必牵扯住周人步伐,莫要让他们行进过快。

  众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也都晓得当前情况想要用五六万人击败对方两倍于己的敌人是极为困难的,秉承着能拖则拖的思维行事,总归是比较稳的嘛。

  次日清晨,起初天气晴朗,暖光和煦。到了辰时左右,乌云逐渐蔽日而来,俄顷狂风大作,吹得两军将士都有些寒意。

  辰时中,大雨终于是如倾盆一般倾泻而下,周唐两军十余万人在雨雾当中显得影影绰绰,根本看不清身形。

  “传我军令,大周南征至今大小数十战,凡遇大雨,皆为大胜!”种蒙扯着嗓子对旗牌官喊道,“诸位将士,奋勇杀敌!”

  简单的话语,最能激起此时周军将士的满腔热血和勃勃野心。

  西北雨(南方说法,指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风雨)很快便变小了,雨势渐微,伴随着周军一阵高过一阵的吼声,预示着这场大战的即将到来。

  傅勤朝远远听着,心惊胆战,胯下战马也不停地哼哧作响,口中白沫逐渐分泌出来,颇有些躁动不安,显然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傅勤朝却管不了这些,雨声实在是有些太大,尽管雨势有所减小,但也无济于事。

  “大帅,若是周人动了,咱们可未必听得见看得着!”身旁一偏将大胆出声。

  傅勤朝眉头一挑,旋即喝道:“全军将士,就地坚守!就地坚守!”

  军令传下,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手纷纷肃然摆阵。一旦周军贴脸,第一波受损的一定是他们,而他们也正是唐军前线最能够顶得住的一部力量。若是他们有失,则唐军整个阵型恐怕就要支离破碎,此战恐怕也就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了。

  “杀!杀!杀!”

  很快,周军的吼声从不远处的前方传来,伴随着一阵阵几乎是与响雷一般的脚步声,让人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真的雷雨交加。

  第一个周军士兵撕破雨帘,出现在了严阵以待的唐军面前,还未等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露出杀敌报国的热血神态,便被从两面盾牌中间穿出来的一条铁枪给搠穿了喉咙。

  鲜血混合着雨水,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惨红的血花。

  倒下的周兵一时未死,捂着自己不断往外冒血的喉咙吭哧吭哧,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被后头紧接着赶上来的同伴一脚踏翻,将自己不过十八岁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一片雨天当中……

  类似的场景还有很多,一条人命在十数万人投入的大战中显得十分缥缈,甚至连缥缈二字都谈不上,就好像一根草芥一般,被轻易碾碎,却未必会有人记得和注意。

  在第一波对周军进行了杀伤后,唐军遭到了来自愤怒的周兵的猛烈进攻。刀盾手尽管是奋力抵抗,却依旧是被周兵那裹挟在大雨中的箭雨和不断劈将过来的长刀给撕开了防御阵型。

  有人被杀,就有人上去顶替,但雨势如此,指挥不畅不说,就连军卒行走都被泥泞的道路给阻碍了几分。战场上速度是慢不得的,而唐军前阵出现了些许空隙,便立即被周兵补上。

  黑红色的军服在雨水的溅洒下显得格外肃杀,雨中搏斗的场景更是让所有人都血脉贲张。很快,唐军前阵缺口愈来愈大,完全堵不住了。各部兵官将校想要出手相助,却又发现一旦抽调开来,自己这里立马就会成为周人的下一个突破口……

  一部灭,又一部灭……

  终于,有唐兵实在是受不了了,看着前面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也不顾身后虞侯那已经高高举起的钢刀,转身拨开同样战栗的其余军卒,不要命地往后方跑去。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当前线唐军几乎是以一个崩溃的姿态往后进行所谓的撤离时,这场雨中大战也几乎落下了帷幕。

  此战,前后耗时四个多时辰,共计斩杀唐军一万六千余,生获两万两千余,逃亡者不计其数。为首的滁州军大帅傅勤朝在亲卫的保护下有序离开战场,宣告着滁州一战周军的局部胜利。

  当晚,来自西面岳承泽部的旗牌官传来消息,唐军大将彭伍率部突围失败,已经被擒,不甘受辱,吞舌自尽。其麾下将佐死降各半,军卒亦如是。

  至此,作为金陵北部超级防线中最为重要的两环,即已经快要被取消区划的建武军和刚刚陷落的滁州彻底落败,也意味着金陵城面前,只剩下富庶而又兵力不足的扬州、真州能勉强抵挡。

  胜利,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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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以周军行营日久,疲敝难当,严令勤朝出而击之。勤朝曰:“周人非弱,乃屯守以待我军冒进也!”上怒曰:“贼方无备,君何不进?”乃恸哭出城,旬日大败。——《南唐书·傅勤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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