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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周 回火的木棒 3425 2024-07-11 11:06

  尽管看着有些荒唐,但历史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手无缚鸡之力的崔与之擒住五大三粗的傅勤朝,竟是震得周围一圈人都不敢向前,柴迁为保其安全,立即下令包围上去,顺势将百余唐军残兵尽数拿下。

  直到将傅勤朝五花大绑的时候,这个征战多年的汉子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一个书生模样的后生给拿了,脑子空白了好久,连基本的吃饭喝水都受到了影响,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严重了。

  傅勤朝被俘,彭伍战死,滁州宣告正式成为周占区。

  七月中,来自西南方向的军报送到。让岳承泽和种蒙都惊喜莫名的是,许久没有听到消息的杨元衡已经杀穿了唐军西面防线,此时正在往金陵城的方向扑杀过来!

  实际上,杨元衡与李元庭分别后,后者往南进入鄱阳湖对付彼处的唐军水师,仅凭自己的威望和两场小胜就完成了对鄱阳湖水师几乎完整的收编。而李元庭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对唐军打击过甚,更不可在周军出身的其他三个副帅面前夺功过多,因此也只是下令安抚周围州县,希望彼处的唐军能尽早投降,使得本地免遭战祸云云。

  即便是不动刀兵,但凭借其人声名居然也就这么安抚了一大片地区,事后汇报上来,也让众人哭笑不得。

  杨元衡率部轻取舒州后,本想着直接进攻无为军。但无为军的知军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鼓动百姓转为民兵,还将府库钱财拿出来分发。一石激起千层浪,无为军明面上的军卒数量暴增十余万,还大有继续增加之势。

  杨元衡提前探听到了这个情况,当即选择北上进入庐州,先快兵冲刺,攻下舒城,随后屯兵于此,向合肥方向,也就是庐州城发出劝降书。怎料合肥的守将心气颇高,认为北面下来的部队是万万不可能突破防线、将合肥拿下的,于是将周军遣来送书的军卒拿下,割了耳朵,又在脸上用浓墨乱画一通,再送了回去。

  莫说杨元衡在西军日久,脾气秉性都已经受到了关中的感染,就是个正常人见到自己的同伴变成这副鬼样子,也绝对不可能没有半点怒气的。

  五日后,浴血奋战的周军拿下合肥城头,在杨元衡近乎暴虐的指挥下将不愿意投降的唐兵尽数杀死,又冲进庐州节度使的府中大肆屠戮,其满门一百七十余口尽皆被杀。浓厚的愁云笼罩在庐州城的上空,杨元衡在庐州一共停留了七日,每日的菜市口和城门外都有人被斩首示众,血流满地,人头滚滚,杀得满城无话,也杀得杨元衡的名声扫地。

  多年后杨元衡也因为滥杀降俘遭人弹劾,一朝去职削爵,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杨元衡离开庐州后,本来是打算直接往滁州相助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多年没有参与到这样攻城略地的大战当中,若是不多打下来一些,到时候论功行赏可未必就能排到前头。

  于是乎,在没有通知岳承泽等人的前提下,杨元衡率部南下,先遣一部进入巢湖,将彼处一部分漂泊的唐军水师拿下,把还算完好的船只都收归己有之后,仓促组织起一支不成样子的水军来应对倾巢而出的无为军水师。

  唐军的水师是当前中华大地的独一档,但强大的水师同样需要有力的陆上部队进行配合。杨元衡虽然杀红了眼,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依旧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其人率部快速行军,绕过紫金山,避开巢湖边缘,顺着石梁河直接杀至巢县(今安徽省巢湖市)。无为军的巢湖水师正是依托于巢县而立,而这里的马步军实力实在是堪忧。还不到两日的时间,没等前头冲得凶狠的水师撤回来,杨元衡已经在城中喝上了酒。这次他倒是没将本地文武官员尽数屠戮,但多数也去职赋闲在家,即使是投降了也不继续任用。

  没了巢县,巢湖水师也便不攻自破了。

  休息一日后,杨元衡部便沿着濡须水一路往南,直逼无为军城而去。

  无为知军晓得庐州的事情,被杀得血流成河的庐州肯定不会成为无为军的榜样,无为知军更不可能成为满门尽灭的庐州节度使。其人没选择投降,反倒是做了个决定:拖家带口直接离开本地。

  无为军的知军,果然显示出了无为的本事。当他匆忙弃城而去后,满城显然陷入了恐慌当中,公廨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有本地的吏员,有负责驻守的军官兵卒,当然最多的还是占比数最大的无为百姓。昨晚还看到知军大人在这里发表讲话,说什么全城抵抗云云,很是调动了一波气氛,结果今早一瞧……

  合着全城帮你家抵抗是吧?

  愤怒的军民冲进了并没有全部搬走的知军府中,胡乱劫掠,将一些值钱的东西纷纷搬走。临到了了,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居然摸出来一支火把,就这么朝后厨一丢。几个时辰后,便是火光连天,这座屹立于此多年,不知道住过多少任知军的府邸就这么化为了灰烬。

  自然,周军甫一抵达城下,城门就缓缓打开,无为军就这么降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杨元衡分兵各处,将庐州和无为军还没有完全攻占的地方全数拿下,也算是给自己的南征功劳簿上多记了两笔。

  当杨元衡的军报传来,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真州和扬州再遣人来阻挡一二,也绝对无法挡住周军朝金陵城行进的步伐了。

  ……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金陵城,或者说南唐人更习惯说的江宁府中,坐落于皇城正中的勤政殿内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怒吼,还伴随着器物摔碎的声音,让站在外面等候的内侍宫女们不停地发抖。

  李元和连基本的礼仪和外表都已经顾不上了,披头散发、蓬首垢面的,完全不像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他在大殿当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抓着脑袋发出尖利到了极点的嘶吼,然后一边咳嗽一边继续踱步。

  殿内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南唐朝廷中较得他信任的几个大臣。这几个人都已经是风烛残年,有一个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想朝李元和劝阻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浓浓的悲哀,化作一声呜咽。

  兀地,李元和停了下来。正当众臣讶然时,这位隆武皇帝突然跪倒在地,冲这几个老臣磕起头来:

  “诸位,诸位!求求你们救救大唐吧!大唐不能在朕的手中断绝了呀!”

  “臣受不起!”

  几人都是悚然,连忙要跪下回礼,身子骨却不太允许,场面一时尴尬。

  “陛下倒是多虑了,大唐不会断在你手中的!”

  还没等李元和哭出声来,殿门被猛然推开,雄浑的嗓音响起,还伴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李元和略略抬起头来,殿外的阳光顺着人群照进昏暗的宫殿当中,好似让人生生活了过来一般,殿内压抑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老臣颤巍巍望去,只见宇文宏走在正中,身旁跟着的是全副武装的禁军将领,后头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禁军士兵随行跟上,堵住了殿口。

  显然,这是一场不亚于当年叛乱的政变。

  “魏王这是要做甚?国家将亡,你便要出手篡位了吗?”李元和露出惊愕之色,对宇文宏的行为很是不解。

  “臣可不敢篡位!”宇文宏笑道,旋即从身后拉出来一人。这人戴着大红硬翅幞头,穿着亮得耀眼的黄袍,束着金涂银革带,脚穿乌皮履。

  这一身诡异的搭配,无不显示出事起仓促。

  “父皇在上,朕顺承天意,又值国难当前,便无欲再造大礼,今日就在这勤政殿中登基,奉父皇为太上皇!”一身皇帝和皇子装束混搭的正是南唐太子李庆坚,他咧嘴笑着,摆手吩咐道,“来人,送太上皇去南苑,好生安置,待朕处置完了今日的政务,再去南苑看望父皇!”

  说完,不等木然的李元和多说什么,径直往龙椅走去。经过父亲身边的时候,李庆坚还有若有无地发出了一声嗤笑,全然不顾李元和忽青忽紫的神色,便大喇喇来到龙椅前,双手平举,顺势坐下。

  众人见状,登时伏地高呼万岁。

  就连方才那几个老臣,此时也都已经趴下,整个大殿当中,只有李元和一人犹自站着,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赶了下来。

  朝臣高呼,那呼声却是穿过了自己,传到了正坐在龙椅上的太子,或者说是新一任大唐的皇帝耳中。后者笑着说了句平身,便见自己的父亲摇摇晃晃朝殿外走去。

  待走到殿门处,恍惚的李元和终于是支撑不住,呼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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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拥兵入勤政殿,太上皇震恐,乃颠簸而出。上遂即位。——《南唐书·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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