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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四九 会合

盛周 回火的木棒 3368 2024-07-11 11:06

  不提纥石烈诸神奴在城中砸杀了曾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老道士,且将视角转移到柴迁所部……

  沿着平阳府与沁州边界往东南方向行进,柴迁所部行军速度时缓时急。缓的是因为粮秣几乎决尽,需要就地补充;急的自然是军卒思念情切,巴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与大部汇合的。

  但柴迁做出的往北后往东再往东南的决定,其实并不恰当。一是因为骑军整体素养并不高,所剩下的一千八百余人中并非都是老兵,有相当一部分属于是新募来还未经受过严格战争洗礼的新卒,颇有些不受指挥;二是粮秣总量过少,全骑兵讲究的是机动性,随行辎重粮草必然不可能带太多,就地补充又难以充分满足当时的需要,容易引起军中纷乱;三嘛,就是行军路线真的太长了……至少对于这支骑军来说是如此的。

  地图标记不全,有些山丘、河流、林地都未在这粗略画就的图纸中详细标明,导致周军被迫走了不少弯路,耽误了日程,也让前两个原因暴露得更为明显。

  甚至距离和川也不过数十里地的时候,居然有人弃了兵甲,直接纵马往沁州方向逃去,俨然是成了逃兵!

  为此,柴迁勃然大怒,将管理那人的队正、营正一并斩了,又召集大小兵官在两人首级前发表了一番讲话,这才堪堪压制住了军卒逃散的口子。

  “彼处是杜杲吗?”

  多日行军下来,柴迁面容照旧,但说话颇有些有气无力,显然是累得紧了。随行在其边上的高源略略一瞧,脸上便浮现出喜色来:“是杜都尉!是杜都尉!”

  此话一出,众人沸然而呼,喊声震天,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已经一两日未用过足量饭食的军汉。

  不过半晌,两军相会。杜杲策马上前,翻身而下,快步走到柴迁面前。后者见状,也顺势翻下,却不料一个趔趄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世子辛劳。”杜杲赶忙将他扶起,从其手臂上感受到了些许无力,“咱们不行什么礼数,也不讲什么战事,且先上马与我一同回营,好生歇息才是!”

  说罢,招呼高源和单万柳将柴迁拉上马去。

  ……

  “军中兵卒,因体力不支、粮秣不足、酷热难忍、毒虫叮咬而死者,约有百余。”

  和川公廨之中,已经堪堪恢复过来的柴迁颇有些难过:“这是我的罪过,不应让他们随我一同跋涉这般远的路子……”

  “活着便成!”种蒙摆了摆手,“好教世子知道,当日我们夺了和川不久便遇到了追赶杜都尉的那部金军,不过是略略交手,其部便匆忙撤退。当时我们还道是世子孤身犯险,在那其中如何能活?本想着往西面打开些局面,却不想世子竟从西北面而来……确实是好长的路子!”

  “军卒随我如此,抚恤和慰问诸事,还烦请种将军费心了。”柴迁略一拱手道,“损伤还是有些大了,骑卒本就少,此番折腾下来倒是有点顶不住……”

  “如此便先让那些骑卒休息两日,咱们再启程南下。”种蒙啧了一声,“和川也不能要了,城中百姓若是愿随我们走的便一起带走,本地大族若有反乱或是依旧与金人互通之人,尽数灭了,财货夺来充作犒赏之用。”

  柴迁闻言,心中也是黯然。完颜云享自解州突然出击,一下子便将老大一片地盘全数把在了自己手中。如今独吉思忠南下,两部夹缝中所剩无几的周军残部也只能是就此放弃,连带着那些地盘也须尽数拱手送回,真真是令人无奈得紧了。

  “翼城倒是有一股人马在的!”在一旁许久没说话的杨略突然开口,“先前咱们夺了翼城,又复被金人夺去,最后却是让西凉旧部占了,是也不是?”

  “确实,彼处本来就有西凉残部在周旋,聚兵占地图个生计也未尝不可。”种蒙点点头,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彼处都是西凉东征后残留的部队,是断然不可能与我们相用的。”

  “不是有狄将军吗?”柴迁闻言一怔。

  “世子可能不知其中弯绕,说来其实也没什么的。”种蒙看向微微张开的窗户,“狄将军毕竟已经降了大周,其家人也被机宜司从关中接了来,如此下来其实也不过是换了个主子继续侍奉,对他而言并无大碍。”

  “可须知道,当年河中为西凉所破,西凉大军又为金人所败,散落各地的残部约有一万余,且几乎各部善战,金人一时难以剿灭,况且这些残部不愿与山匪勾连,于是难成气候,便不被金人放在心上。”种蒙起身,朝窗户走去,“任其停驻至去年,居然也没有发生太多冲突,实乃令人称奇。”

  “不过,去年咱们大破金军,方知其众心中怒火犹甚,只是无处发泄、无法发泄罢了。”种蒙将窗户关上,用扣子扣紧,“去岁至今一年有余,虽未占据多少城池,却将河中搅了个天翻地覆!倒是端的痛快!”

  柴迁微微颔首,心中基本上已经明白。

  这支聚集起来占了翼城的西凉军,不管是从政治军事立场还是为战的战略目标,都与周军有着大不同。贸然纳之收之,恐怕是要出事的,但放着这么一股能够威胁到金人的军事力量不用,又太不符合常理了……那可是万名秦川汉子,响当当的!

  想到这里,柴迁又为难以收服其众而感到无奈。杨略见其神色变化,情知其人年纪尚轻,诸如断舍离之类的事情处置或难得当。但考虑到柴迁又是皇家中人,这份心性和本事总归是要学的,便忍住了打算前去劝导之意。

  要事谈完,几人便也不打扰柴迁休息,称了个退后便离开了。柴迁送走几人,独自在房中展开地图又略微瞟了几眼,心中先将南下的路线过上一遍,确保八成无虞后才放心上榻。脑袋才一接触到枕头,便兀地睡去,鼾声如雷,直教外头守门的几个军卒听着有些发愣。

  两日后,由于岳阳金军启程南下,明显感受到战争气息的众将决定提前一日行军,在当日下午将和川能拿的尽数拿了,便一把火烧了此处公廨,匆忙往冀氏走去。

  浩浩荡荡数万人,如何能不引起金军注意?

  只是潞州此时也深陷战祸,虽在隔壁不远,却也难以伸手干涉周军行进;沁源离得最近,听闻和川撤离,便急急遣人南下夺了城,也不去追赶,就在城中驻扎下来。

  于是乎,数万周军便自和川南下,入冀氏城休憩一日,再启程往沁水、端氏的方向行进,打算先到沁水补给后再往西过教山,重走原来的路……只是在充分商讨之后,众人还是一致决定放弃这个过程冗长、节奏拖沓的想法,改为通知沁水、端氏将补往北运送,本部在平阳、泽州交界稍停,得到补给后转西向翼城方向而去。

  届时,可免先前翻越教山所耗费之气力,又可顺势与翼城西凉残部接触,观望其动向。路途难行,也可借其道而过。

  如果走这一条路,对于迅速收复曲沃、重新打开局面有着极大的帮助。

  实际上,众将还是对柴迁先前长途跋涉在几部金军之间来回腾挪,以致于部队脱节、士气弥散、战力降低的情况有所忌惮,也算是将这位出道不过一年多的所谓军事天才做了一次反面教材。其人知道后,也只是摆出讪讪之色来……能如何,确实是自己做的有问题嘛!

  难不成有了前世三十年的经验,今世便能样样齐全殊无过错不成?

  ……

  “朕自知周金交战,大周常在下风,去岁一战之胜不足为道。”垂拱殿中,成德皇帝抿着熬好的鸡汤,冲身旁小心侍奉的叶昆沉声说道,“绛州有失,早在意料之内……但迁儿深陷其中,如何走脱?便是将朕放到那里,死生之事也全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官家大可放心,世子命大,金军又是愚钝蛮夷,自然是伤不得他分毫的!”叶昆闻言悚然,赶忙欠身答对。

  “朕是怜惜迁儿吗?”成德皇帝将鸡汤放回面前桌案,偏头看向了叶昆,“他领着数千人在彼处往返周旋,难道那数千人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吗?人人都是爹娘生养,迁儿贵为皇孙自是与他人不同,但那数千条人命若是也这般搭在了平阳,朕如何与其众家人交代?如何与天下交代?”

  叶昆一怔,旋即便深深垂首而立,丝毫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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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宗为将时,尝携千骑入平阳,经岳阳、赵城、洪洞多地,渡通军水、涧水数河,栉风沐雨、草行露宿。金军见之,惶惶如丧家之犬而不敢轻动;匪群闻之,惴惴如过街老鼠而难以自擎。——《后周书·卷一百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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