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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一 恍然

盛周 回火的木棒 3388 2024-07-11 11:06

  “迁儿,莫要跑了,爷爷追不上你啦!”

  皇宫花苑之中,一老一小正在追逐嬉戏,伴随着阵阵春风和刚刚绽放开来的花香,此情此景是和煦得很了,教人看了心里都要升起一股暖意的。

  老的那位自然是刚执掌后周江山不过数载的成德皇帝,说老也只是相对于他面前的这个小孩子而言,加上国事操劳,让这位素来有贤德善政之名的皇帝陛下面容渐显老态,看着已经像是个五十出头的男子了。

  “皇爷爷跑得慢,还说迁儿!”前面跳得正欢的小孩子回过头对成德皇帝做了个鬼脸,“要是皇爷爷抓不到我,那书房里的那支笔,孙儿可就要走了!”

  “爷爷就知道你惦记着那个……”成德皇帝停下脚步,稍稍喘了两口,“你赢了,爷爷那支笔,你拿去便是!”

  “好耶!”被称作迁儿的小孩高兴地跃起,见成德皇帝站着不动,便又蹦蹦跳跳地来到成德皇帝面前,装模作样地给皇爷爷捏起了腿。

  只是由于身高的原因,尚是孩童的迁儿也只能捏到成德皇帝小腿罢了,惹得皇帝和身边的一众内侍与宫女都禁不住掩面而笑。

  “皇爷爷觉得我捏得可好?”柴迁仰起头来,冲着成德皇帝露出了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好!好!”成德皇帝弯下腰摸了摸柴迁的头,“我家迁儿手法在这儿,捏过的有谁说不好的?”

  “那便好,孙儿还担心自己捏坏了皇爷爷的腿,到时候前朝那些大臣们又要上劄子来骂孙儿……”柴迁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道。

  一听这话,成德皇帝和一众侍臣都笑出了声来,尤其是边上那个叶昆,声音本就尖利,笑起来更是有些骇人,愣是给柴迁吓得一哆嗦。

  “为何笑……”不等柴迁问完,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温馨和睦的花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朝的朝堂大殿。

  “废太子柴珀心性纯仁,素有声名,与人和善。然为政多有不齿之举,结党营私,构陷同仁,不堪为太子,更不堪为帝!”坐在龙椅上的柴锁,也就是刚刚上任的后周一把手顺宁皇帝,冲着底下趴着的柴珀说道。

  后者闻言,浑身便如同抖筛子般颤抖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又不能开口。

  “依周制,当赐汝死。”柴锁沉声道,“然,念汝久为太子,助政有功,当免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拟,封废太子柴珀为平王,守皇陵,若无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出入,亦不可与外界交通。”

  柴迁站在皇子队列的首位,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叔,只见他犹自颤抖不停,但却没有忘了将额头重重地叩在地板上,口称谢主隆恩。

  不知是感叹自己幸免于死,还是心中犹有恨意……

  “见二叔的样子了吗?”柴迁又转到另一个方向低声向兄弟们说道,“来日我们兄弟几人,当和睦相处,切莫弄成这般模样!”

  “是了,都说天家无父子兄弟,但都是血脉亲情,谁又能无视呢?”柴遇微微颔首,年纪最小的柴远自然也是点头称是。

  柴迁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身后的众人脸色茫然一片,看向了龙椅之上的顺宁皇帝。

  柴迁赶忙瞧去,只看到一个躺倒在龙椅之上、面色发白的风烛老人。柴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定睛一看,那老人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父亲柴锁。而此时的柴锁,急火攻心,加之身体毛病本就多,眼见着便要撒手人寰。

  见柴迁上前,柴锁眼中好像焕发出了一丝生机,有些枯老的左手微微抬起,前者连忙握住父亲的手,但只觉手心一阵冰凉,父亲面色又有了些红润,显然是回光返照的了。

  “迁儿……大周,真的要亡了吗?”柴锁颤巍巍地问道,话音未落,便又猛咳两声,嘴角竟带上了一抹鲜血。

  “大周不会亡的!”柴迁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即便是京城陷于金人之手,儿臣也会死战到底。若儿臣与京师镇军尽数死在了金人手里,那还有孟将军父子(孟珙、孟之经)与杨将军(杨略)领兵在外,尚可与金人一战!”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柴锁喃喃道,“顺宁政改,本来收获颇丰的……却被朕的胡乱作为给弄得粉碎,什么都没剩下了……没了,没了……”

  柴锁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没了声息,被柴迁握住的左手也轻轻地垂了下去,昭示着其人生命的终结。

  不等柴迁泪如泉涌,大殿之上又响起了那带着浓重草原口音的汉话:“尊贵的王爷,你为什么还在苦苦挣扎?又为什么不愿意将你伟岸的身躯匍匐在大汗的马蹄之下呢?”

  “本王岂能降蛮!”

  伴随着一声大吼,柴迁从回忆前世的梦中醒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的疼痛,尤其是胸口,那痛感之深几乎要让柴迁再一次昏死过去。

  “柴校尉醒了!”不知边上是谁,许是那照顾的亲卫或是刚好来查看病情的医官,见柴迁嘶吼着醒来,虽然也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喜上眉梢,连忙跑出营帐去告诉左路军正在开会的各位军政领导这个好消息。

  不多时,以种蒙为首的一群人便乌泱泱地进了柴迁的军帐,见柴迁睁着眼睛喘气,内心也都十分欢喜。

  “柴老弟,感觉如何,有好些吗?”种蒙上前两步,问道。

  “挨了……”柴迁刚想说话,胸口的剧痛便像一只魔爪般扼住了他的喉咙。

  无奈之下,柴迁之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暂时说不出话来。

  “醒了就行,醒了就行!”杨略笑道,“柴老弟还是多养养身子才是,就你受的那一下,便是我也顶不住的。”

  “那胡波练的掌法很是阴毒,得了一掌,定是非死即残。”种蒙沉声道,“还好柴老弟自小练武,身子又刚好够硬,否则这一掌恐怕……”

  感受到了来自柴迁那略带不友善的目光之后,种蒙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便也不再出声了。

  “各位将军,柴校尉刚刚醒来,心中郁结尚在,正需要好好休息,还烦请各位先离开此处吧!”照看在柴迁身边的那名年轻的女军医轻声道。

  “也好,那柴老弟先休息休息……咱先回去,等柴老弟身子好些,再报你救命之恩!”种蒙朝柴迁一拱手,便招呼着身后的将官们一同离开了军帐。

  “军中女医官可不多……你是怎么进来的?”帘子刚刚放下,柴迁那带着点痛苦的声音便传到了身边女医官的耳中。

  “大周军制,于军中设医官,由太医院的医师与学生担任。”女医官转过头道,“太医院也专设了一处巾帼医馆,用以培养女医,柴校尉久在京师,竟然不知吗?”

  “一时没想起来而已……”柴迁喘得有些厉害,经过了短暂的适应之后,胸口的疼痛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我见你有些面熟,你也住在京师中吗?”

  “我看着有那么贵气吗?”女医官笑道,“我也不知我祖籍到底是何处的,说不定还真是京师的呢!”

  “我自幼父母双亡,家中长辈也无心照料,便将我送与一行医,也就是我现在的干娘。”女医继续说道,“所以我学了一身医术,平时也随着干娘到处为人治病,却也好巧遇到了太医院的一个医师,唤作张杲,说我有天纵之才,便带我与干娘入了京,进了太医院学习。”

  “如今学有所成,又逢金人南下,大周也欲北伐,军医空额过多,便要我随军而行,为将士们医治伤病。”

  由于性别和身份的限制,这女医官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能够说得上话,遇到了一个没办法打断她的柴迁之后,话也变得有些多了起来,丝毫没见柴迁那极其微弱的摆手叫停。

  “柴校尉说我眼熟,恐怕先前在京中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吧!”女医官笑道,“我姓邢,全名邢悦,很高兴认识你!”

  “你……邢医官,可有些太聒噪了……”柴迁有些无奈,“我可是个病人……”

  “是我唐突了!”邢悦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出去,柴校尉在此处好好歇息……”

  “不用。”柴迁吸了口气,“你在边上待着吧,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照看得到。”

  “行吧……”邢悦小声嘟囔了一句,“古代人都这么作的吗?连个小小的破校尉都敢随便指使我……”

  不过这后半句话,已经偏过头去的柴迁是并没有听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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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之女名医,则汉太后侍医义妁、晋葛洪妻鲍姑、周宪圣慈烈皇后邢悦是也。——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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