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太子道:“本太子身在佛门,怎能见得民间疾苦?如今开来,也只有此法可行了。”贺卫仙连忙道:“可是太子,路途遥远,有千山万水阻隔。若行此法,太子必然身衰力竭,将有性命之虞。”小张太子道:“我有还魂伞在手,又有何惧?”贺卫仙道:“太子,菩萨传授还魂伞与你,可并未授与我等,我等如何来救太子?”小张太子道:“吾心意已决,何必多言。即便为天下苍生而亡,亦是死得其所。”转身便再往圣王山而行。
药王和尚禺狨王皆不解,齐问贺卫仙道:“大师兄所说之法为何?”贺卫仙道:“太子是想以菩萨所传水战之法,引那泉水而来。”禺狨王听闻大惊道:“千山万水,这如何可行?”便驾云前去,欲助小张太子一臂之力。棋魂林英麒紫金貂也道:“我等同去,助太子功成。”一行人各个驾云而起,去追小张太子。贺卫仙道:“大哥,你与小金龙和七妹八妹在此守候,莫要放走了妖魔才是。”宫守仁连声应道:“三弟尽管去,此处无恙。”贺卫仙也起巽风,去追一众之人。
小张太子行云之时见禺狨王追上,便问道:“三师弟来此为何?”禺狨王道:“师弟知晓大师兄欲行那舍生取义之事,特来助大师兄一臂之力。”小张太子道:“如此甚好,你我佛门弟子理应如此。”二人齐驾云重返圣王山而去。尚未来至圣王山,便有圣王山上粤江龙王一行有下属见得二人回返,连忙去报。粤江龙王得报,慌忙出了圣王泉,一众龙族吓得落荒而逃。得小张太子禺狨王来至圣王殿内,殿内已然空无一人。
小张太子行起引水之法,将圣王泉中神水尽数引出,于空中化为水龙。小张太子踏云回返,那水龙张牙舞爪,绕在小张太子身旁游走,同返流沙国而去。那圣王山自空了圣王泉,却轰然坍塌,作得废墟一片。禺狨王化身成风,直将圣王山上一众生灵救下,放置山下平地之上。那一众生灵皆齐齐跪拜禺狨王,有口不能言的,也有成了气候张口吐出人言的,各个对禺狨王感激不尽。禺狨王忧心小张太子,急忙追去。
行至半路,小张太子已然力竭,正迎上棋魂一行。棋魂林英麒紫金貂贺卫仙各个将力来助,小张太子这才得以重新控水而行。愈望西去,水气愈难凝聚,林英麒紫金貂贺卫仙渐渐力不从心,落下云头。幸得禺狨王迎上,与棋魂一左一右将力来助。三人同行,一路向西,渐行至流沙国境内,小张太子遂行降雨之法。那圣王泉水化雨而下,所淋之处尽数化为春色。但见水落草生,处处得见绿意丛生,水沽成流。
见三人力竭,早有药王和尚宫守仁龙素馨欧阳红上前来,将力来助。小张太子得四人助力,这才降雨遍布流沙之上。三大妖王得圣王泉水滋养,各个消去旱身,旱魃也转醒过来,得了人形。但见流沙国处处生机,沙丘得成青山,沟壑得成溪水,众人这才收力。便见小张太子,禺狨王,棋魂各自喷血而出,齐齐跌落云头。禺狨王和棋魂转醒过来,来看小张太子,却见得小张太子已然力竭而亡。
药王和尚探视一番,却摇头道:“师兄已然力竭身亡,小僧医术浅薄,却是无能为力。”众人听闻皆大哭不止。药王和尚道:“我等速将大师兄带回盱眙山,求师尊救治,或还有所可为。”几人听闻,连忙带上三妖和小张太子沈化龙尸身,速归盱眙山而去。
及至盱眙山,正见得大圣国师王菩萨将九枚铜钱锁在伏魔殿内一窟之中。药王和尚禺狨王齐齐上前来道:“师尊,大师兄为救流沙国百姓,引圣王泉之水而去流沙国内,力竭而亡了。”宫守仁上前道:“沈化龙也为妖精所破,化为碎陶了。”棋魂道:“此乃三大妖王,为我等所擒在此。”
大圣国师王菩萨道:“这三大妖王可锁于伏魔殿内。”当下有禺狨王开得三窟,将三妖王分囚于内。大圣国师王菩萨道:“我徒不必悲伤。小徒悟善此世历经种种,却无佛缘,难以得道成佛。如今舍己为人,拯救苍生,正是一件硕大功过,来世方可得成正果。何况他与那水神无支祁尚有一世情缘未了,此世亦不得成,也需来世方可。小蛇将此世为蛇,有功有过,如今三魂俱全,可以入得轮回,亦是一件喜事。来世小蛇得以为人,还需我徒悟善修成正果后前去点化成仙。尔等不必忧伤,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果早有定数。”众人齐道:“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且说小张太子来至黄泉路上,早见得黑白无常拱手相请道:“来者可是大圣国师王菩萨高徒?”小张太子连忙道:“不敢,正是弟子。不知此为何处,弟子因何在此?”黑白无常道:“此乃黄泉路上,菩萨高徒快随我等前来,有地藏王菩萨亲在阎罗殿外迎见菩萨高徒。”小张太子听闻不敢怠慢,连忙随黑白无常前往。走在路上,这才忆起道:“使者所言,此乃黄泉路上,岂不是弟子已然身亡?”黑白无常讪笑道:“菩萨高徒说笑了,若非如此,焉能见得我二人来?”小张太子听闻自家身死,五味杂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一路疾行,忽见一座城,城门上挂一副大牌,上书“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金字。黑白无常引小张太子望内而行,手中持鬼幡轻轻摇动,左右厉鬼望见皆远远躲开,不敢靠上前来。三人来至阎罗殿外,果见得地藏王菩萨身穿僧衣立于殿外,十代冥王皆身着齐整立在地藏王菩萨身后。小张太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弟子悟善,拜见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眼含笑意,看小张太子笑道:“阿弥陀佛,不愧是法明之徒,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小张太子听地藏王菩萨连声夸赞,连忙道:“多谢菩萨赞扬,弟子只是诚心向善,听师尊教诲,作得个佛前沙弥罢了。”
地藏王菩萨道:“不骄不躁,甚好甚好。此十位便是十代冥王,悟善快来见过。”小张太子听闻,连忙上前一一拜见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十代冥王见小张太子恭敬有礼,不卑不亢,皆交口称赞。地藏王菩萨道:“身为佛门弟子,可随贫僧来看这十八层地狱所为何事。”小张太子道:“弟子多谢菩萨。”便随地藏王菩萨前行。十代冥王紧随其后,陪同来看。
地藏王菩萨在前引路,使了个缩地之法,小张太子只觉寻常般行走,却是健步如飞,一步数丈,心中更生敬重之心。心想这地藏王菩萨身居菩萨之首,更在师尊之上,果然名不虚传。疾行数里,便见一山,此山之上,黑雾缭绕,阴云接地。只见得山中大小鬼魂,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牛头马面,牲畜花草,尽皆齐齐跪拜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道:“此乃幽冥背阴山。”小张太子见山上尚有一相识之人,只见涧水之内赫然立有一身高数丈,身姿婀娜的美人。
那美人朝小张太子道:“太子可否救我一救?”小张太子问地藏王菩萨道:“菩萨,此处之人可是入不得轮回的?”地藏王菩萨道:“此处之人尚在轮回之中,只是前世作孽,还需去往十八层地狱经历磨难,方可去入轮回。”小张太子便道:“原来如此。”便不理长毛鱼,径直随菩萨前行。长毛鱼满目怨愤,望向小张太子,不知不觉中竟有一滴泪花滚落而下。
一行人过了阴山,再向前而行。只见得许多衙门,各个衙门处皆是惨叫连连,当先一处,有白石墙高达数仞,正当中一道铁门,上书四个大字,乃是:普掠之狱。有地藏王菩萨引小张太子入内来视,但见其中见方五十余里,冷气森森,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叫小张太子听了毛骨悚然。四边门牌之上皆有匾额,东号“风雷之狱”,西号“金刚之狱”,南号“火车之狱”,北号“冷溟之狱”。男女披枷戴锁,共计千人不止。
小张太子见得那风雷之狱,其中百十个皆缚于铜柱之上,手脚为鞭所缚,系在铜柱上的铜环内,但见风刀乱至,环绕其身,自是血流满地。不一会,雷声四震,将其身形击得粉碎。那人各个惨叫连连,正是惨绝人寰。少顷,恶风而至,盘旋周身,吹其骨肉,再复人形。
再见那金刚之狱,众鬼魂罗列铁床之上,只见黑风滚滚而来,有飞戈箭矢袭来,正是千刀万剐,又有飞沙走石而过,沙石皆带血肉而下。其人苦不堪言。少顷风止沙停,其人复归原状。不多时,黑风再来,其人再受一般苦楚。
再看火车之狱。夜叉以铁挝驱鬼魂上车,手持巨扇一扇,便见火车如飞般旋转,登时烈焰大作,车上万物尽数化为灰烬。狱卒再以神水洒去,鬼魂复变回人形,为夜叉驱下车去,令换一批上车。
再看向冷溟之狱,却有夜叉手持长矛将鬼魂沉于寒水之中,举刀乱砍,骨肉皆碎。少时,再以铁钩勾出,仍回原身之状。再以铁钉钉在铜柱之上,以滚油淋下,饥时喂以铁丸,渴时饮以铜汁。
见过普掠之狱,更往内中而去。有吊筋之狱,幽枉之狱,火坑之狱,酆城之狱,拔舌之狱,剥皮之狱,磨推之狱,碓捣之狱,车崩之狱,寒冰之狱,脱壳之狱,抽肠之狱,油锅之狱,黑暗之狱,刀山之狱,血池之狱,阿鼻之狱,秤杆之狱,各式又有不同,刀锯鼎镬一应俱全。
小张太子见一门内称心目之狱的,内中绑有上万人受难,难众之中尚有百十个和尚。其人皆捆绑铜柱之上,便有利刃刺其心,银针刺其目。其人心目损毁,跺脚大叫。小张太子不禁问道:“此人皆是我佛门弟子,不知所犯何事?”地藏王菩萨道:“此心目之狱之人,皆是利欲熏心,见钱眼开之辈。人间有九文公子作乱,蛊惑人心,幸得尊师法明降服,这才止住这股利欲之风。如今尚有不少人未曾来此报道,倘若其人阳寿一到,此间便得人满为患也。”小张太子这才知晓师尊大圣国师王菩萨也下山去积善行德,念及自家于人间所为,降妖伏魔便沾沾自喜,引以为豪,不禁自惭形秽。
小张太子于心目之狱中,还见得一女尚还相识,竟是张玉珍,不禁诧异道:“你为何在此?”张玉珍听声竟是小张太子,不仅恼怒道:“是你?你这小太子可害得我苦。”小张太子不解道:“为何如此出言?你托我许你来世托生帝王之家,我也以佛法度化,送你入轮回之中往生帝王之家去了。”张玉珍不禁怒道:“还敢再提此言?你可知我转世所为何人?”小张太子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张玉珍怒而不言。一旁有转轮王上前道:“此女乃是安定公主。”
小张太子听闻,这才明悟。此乃早夭之女,难怪张玉珍满面愤恨。小张太子遂问道:“菩萨,此女尚幼便亡,为何身在此处?”地藏王菩萨道:“他的罪过非此公主一世,实是不该在我佛门面前许此宏愿,故而应之也不允其享乐荣华。须知但凡来世可享荣华之人,莫不是前生功德圆满,积德行善之人。此女弘德未足,故而受不住此等命数。”小张太子听闻叹道:“此女如今落在此间,倒有弟子之过也。”竟问菩萨道:“弟子恳请菩萨,看在弟子之过,轻罚于他,改由弟子承受。”
地藏王菩萨笑道:“佛门弟子理应舍己为人,也是难得。此女虽有过,然则未有大罪,少不得在此几日便要入轮回转世去了。”小张太子听闻,连忙道:“弟子多谢菩萨。”张玉珍听闻,这才转怒为喜道:“多谢菩萨,多谢小张太子。”
菩萨遂再引小张太子向前而行,只见得一小门之内,有牝牛数十。皆为铁索贯鼻,系于铁柱之上,四周有狱卒以神火来烤。小张太子不解道:“菩萨,这牲畜有何罪过,竟在此间受罪?”地藏王菩萨道:“悟善不必急,你且慢慢看来。”小张太子目不转睛去看。不多时,便见狱卒以巨扇扇火,那冲天烈焰皆烧在牛身之上。牛皆疼痛难忍,嚎啕大叫,一时间皮开肉绽,内中露出人形来。有夜叉将其掷在锅内烹煮,使致皮肉蒂落,毁于汤内,唯有白骨尚存。取出白骨置于冷水之中,复归人形。一旁有一绿衣小吏出言道:“此等皆是历朝宦官,秦朝的赵高,汉朝的张让都在其中。俱是向时长养禁中,锦衣玉食,欺罔人主,残害忠良,浊乱海内,今受此报应,万劫不复。”
再往后来,见一小门,内中皆是单间。间里各有一囚,身旁配有数个狱卒,先有万箭穿心,再有割肉削骨,而后有黑风卷万仞刷其骨肉。其人疼痛不已,少时骨肉皆为剁成肉泥。狱卒之中再有人将杨柳枝水洒在其身,骨肉得聚,复归人形,再来从头受苦。小张太子见那刁大善人尚在其中,不禁问道:“菩萨,此中是为何人?”一旁有青衣小吏见地藏王菩萨点头示意,遂道:“此中乃是罪大恶极之人,内有庆父,梁冀,王莽,董卓,张祚,宇文化及之辈。”小张太子听闻叹道:“赵高之流,放在此处也可。”遂与地藏王菩萨回转阎罗殿去。
至于阎罗殿上,当面有沈化龙上前跪在小张太子面前道:“太子,小将方才得鬼差所示,来世便为人身,非是畜类了。”小张太子闻言,也欣喜道:“如此倒是恭喜你了,来世为人也可得修大道。”地藏王菩萨道:“只因你今世有功亦有过,还需轮回三世,方得正果。”沈化龙这才见得地藏王菩萨,慌忙跪拜道:“小蛇沈化龙拜见地藏王菩萨及十代冥王。”小张太子遂问道:“不知弟子何世可修成正果?”地藏王菩萨道:“来世便可得成正果。”小张太子闻听,再谢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身居正位,传令道:“去请雪山精灵来此。”左右有鬼吏应答,连忙去请。小张太子不知其意。少时,便见一面若寒霜,肌若冰晶的美人缓缓走出。雪山精灵拜见过地藏王菩萨及十代冥王,便立于小张太子身旁笑称道:“千年方得重逢,太子一向可好?”小张太子不知其意,连忙问道:“有劳仙子告知,弟子实是记不得了。”雪山精灵笑道:“千年之前,太子尚非太子,乃是张僧时,与你师父大圣国师王菩萨并师弟曾来我天山求药,小女尚还赠与令师弟了药王锄药王杵。”
小张太子此世这才得知师弟药王锄药王杵的来由,连忙要拜雪山精灵,口中称谢道:“弟子代师弟多谢仙子。”雪山精灵连忙扶起小张太子道:“莫要写我,倒是小女还需来谢太子。”小张太子不解,遂问道:“不知仙子为何要来谢我?”雪山精灵道:“小女乃山中精灵,虽得气候,但始终不入正统,终究是个天地间闲散的精灵。如今身死,菩萨怜我功德千载,许我等候太子,来世为太子胞妹,可与太子一同得成正果,归于佛门。此番机缘,岂不是要谢太子来?如此小妹也该改口,称太子一声哥哥了。”
小张太子看向地藏王菩萨。菩萨笑道:“雪山精灵所言非虚,此番轮回,你二人合该兄妹之缘。贫僧已知因果,来日你师尊大圣国师王菩萨度你成佛之时,亦是雪山精灵归我佛门之日。”沈化龙一旁道:“恭喜太子,恭喜仙子。”小张太子这才道:“阿弥陀佛,多谢菩萨。”遂心中有疑,便问道:“弟子有一言想问菩萨,不知该不该问。”地藏王菩萨笑道:“悟善但问无妨,我与令师尊均为佛门中人,你在我面前不必拘束。”小张太子问道:“想来弟子几世为我师尊之徒,不知因何因果,能得师尊器重,度化弟子成佛?”地藏王菩萨笑道:“你已忘却几生几世。早先之时,你乃天地间得道的六大巫师,因救活猰貐,而猰貐为祸,因而犯了过,不得成仙得道。你便贬为孽龙,占据淮河,称为淮河大圣。因你身为无支祁所食,转世为人后为无支祁所喜。你师为救百姓,这才以你为饵,降服无支祁。故而你与那无支祁几世孽缘不断,此时才得以降服水母娘娘,重创淮河妖患。”小张太子听闻,这才知晓前因后果。
地藏王菩萨请小张太子雪山精灵饮过香茶,亲率二人前往奈何桥而去。二人随菩萨而行,走不多时,便见一伙鬼卒,各持幢幡来迎,路旁跪下道:“桥梁使者来接,拜见地藏王菩萨。”菩萨引二人从一金桥而过,行不多时,小张太子又见前方有一座银桥,桥上乃是几个忠孝贤良之辈,皆有鬼卒引路。再往前行不多时,又见得一座桥,却是寒风凛冽,血浪滔天。地藏王菩萨道:“那前方的便是奈何桥了。贫僧便止步于此,你二人自去投胎转世便是。”二人遂拜谢菩萨,自上奈何桥而去。
行至奈何桥,早有孟婆接住道:“恭喜二人,来世为兄妹,投生大德大善之家。”小张太子遂问道:“投往何处?”孟婆道:“投往太湖县张家屋,乃是个渔夫之家。小太子与你此世父母再续前缘,乃是五世父子之缘了。”小张太子听闻,心内欢喜,连忙道:“多谢婆婆相告。”孟婆遂端起两碗孟婆汤递与二人道:“喝过此汤,忘却前情,转世去罢。”小张太子举碗来邀雪山精灵道:“妹子来世见。”雪山精灵也端起此碗笑对道:“兄长干杯。”二人共饮孟婆汤。便有鬼差引二人去往六道轮回之所,入超生贵道门,投胎转世去了。
且说太湖县张家屋,世代为渔,传至此处,有一渔夫名唤张沧回。其妻冯氏身怀六甲数月有余,这一日,风雨大作,太湖水涨,张沧回不得出船,只得回返家中照看妻子。二人正叙话间,忽见得一和尚凌空而入,手中持一水一冰。那水滴于地上,化一男童,那冰滴于地上,化一女童。夫妇二人不解其意,正欲问和尚,却见和尚将手一推,二人皆醒,原是南柯一梦。
夫妻二人正将此梦来说,竟是一般一样。正说间,冯氏忽觉腹痛难忍,顷时便得小产。张沧回慌乱不已,连忙去请稳婆。却是过了两三个时辰,仍旧生不出孩童。张沧回忆起此梦,忙去往县上寺庙烧香。磕一回头来,便见有妻弟冯汝城前来寻他道:“姐姐生了,姐夫快回去看看,生了一对龙凤。”张沧回大喜,遂随冯汝城回返家中,果然见妻子生得一儿一女。张沧回喜笑颜开,为儿取名张若水,为女取名张若冰。这张若水生而体弱,盖因前世力竭而亡,故而精力不全,现于此世。张沧回不知,遍寻名医未果。及张若水七岁之时,唤来冯汝城商议。
见冯汝城来至家中,张沧回唤妻子前去烹鱼,自与冯汝城相商道:“我听人说,喜能冲百灾。我家若水自小体弱多病,不知兄弟可否将婉玉许配小子?若得小子病愈,姐夫感激不尽。”婉玉乃是冯汝城之女,年方五岁。冯汝城道:“岂有孩童成婚之礼?姐夫莫急,若是此法可行,不如我们先给若水婉玉定个娃娃亲来。待来日他二人长大成人,再来行婚不急。”张沧回闻言大喜道:“如此,便多谢兄弟了。”正巧冯氏将鱼烹好,夫妻二人便请冯汝城在家中享用。张沧回高兴,还将家中美酒端出,与冯汝城对饮,二人皆大醉,说了许多醉话。
次日冯汝城将鱼送往太湖县去售。此处便是张沧回捕鱼,冯汝城送往太湖县个酒楼去售,两个倒也各得快活。这冯家本是书香门第,奈何中不得举,只得随姐夫售鱼为生。才入太湖县,便见街上人熙熙攘攘,皆朝一处而行。冯汝城见人群中有相识的一人,名唤邱广才,便连忙唤住他道:“小邱,前方何事?为何有如此众多之人去往?”邱广才见了,急忙道:“前方有神仙看病,故而多有人前往去看。”冯汝城听闻,也顾不得鱼,便将鱼车放在路旁,随邱广才挤进人群中去。
及至内间,果然见得一和尚,身着僧衣,背背斗笠,坐落一茶馆之内,给往来百姓瞧病问医。冯汝城见了,大失所望,只道是寻常僧侣看病,便转身离去。不料那和尚却开口道:“施主,你家中可有失精怕寒体虚之人?”冯汝城听闻,转回头去,不禁问道:“你那和尚可是问谁?”一旁早有百姓指责道:“此乃仙人,你这卖鱼的尊重些。”和尚却道:“不是问你,更是问谁?此子受虚七载,想必命不久矣了。”冯汝城听闻大惊,连忙倒地磕头道:“求神仙搭救我甥儿?”周围百姓听闻,一个个幸灾乐祸道:“叫你不尊重神仙,现在得了现世报了。”还有人起哄道:“神仙不要理他,这等不虔诚之徒,不配叫神仙医治。”
不料和尚却道:“县内百姓大病大灾的已为贫僧治好,如今便随你回返家中,去瞧瞧令甥。”冯汝城听闻连忙大喜,也顾不得鱼车,便请和尚回返家中而去。尚未入得家门,却见冯汝城高声叫道:“姐姐姐夫,大喜之事。我甥儿若水有救了。”早有若冰跑出院内来道:“娘舅,我爹去往太湖捕鱼去了。”冯氏也由屋内探出头来道:“大白日的,兄弟说甚么胡话?”冯汝城不顾姐姐之言,欣喜道:“我去太湖县卖鱼,求来神仙救治甥儿了。”便道:“求神仙入内见我甥儿。”和尚欣然前往。
见得张若水尚在昏睡之中,和尚喃喃自语道:“不想师兄竟在此受苦。”随即将手一指,张若水登时睁开双目,看向众人。和尚与若水把脉道:“精力全失,体虚力竭,难以根除。”冯氏在和尚身后听闻,连忙跪地求道:“恳请大师救我儿一命。”遂转头朝若冰道:“若冰,你快去寻你爹回家来。”若冰应一声,连忙去寻张沧回。
和尚道:“若救此儿性命,还需前往北俱芦洲寻那千年人参精来入药,方可得活。”冯氏听闻,连忙道:“还请大师讲述一番,去往何处寻来,我夫妇二人必定前往去寻。”转身朝冯汝城道:“甥儿甥女便求兄弟托大了。”和尚将冯氏扶起笑道:“请起身来,你们夫妇二人乃是凡夫俗子,如何得道北俱芦洲?莫说山高水远,路上妖魔鬼怪无数,便是你二人一来一回,岂止数年,届时此子焉有命在?”冯氏冯汝城皆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和尚笑道:“二位施主莫慌。贫僧有地行之术,二日便到北俱芦洲,寻见千年人参精加之往返,十日内必回。如今贫僧开一副药来,你二人去抓来与此子,也好缓和一二。”便寻来纸笔,将药方写下。冯汝城拿过药方道:“我去抓药来。”便离屋而去。冯氏连忙道:“兄弟慢走,我去取钱与你。”冯汝城笑道:“给自家甥儿抓药,便用几个银钱又有何妨?”张若水见了和尚,嬉笑道:“你这和尚可是神仙?”和尚笑道:“非也非也,不过是个小沙弥。”张若水道:“我不信你。我这病,寻常也见了不少郎中,更无一个有用。你便在我身上摸了摸,我就觉得身子爽朗了不少,有如此神术,焉能不是神仙?”和尚也不答话,笑嘻嘻看向若水。
不多时,只见张沧回与若冰回返。张沧回见若水好生生坐在塌上,连忙拜倒在地道:“多谢神仙相救我儿。”和尚连忙扶起道:“无需多礼。此子尚未救得,贫僧还需前往北俱芦洲寻一味药来,方才有救。”张沧回听闻大喜,忙叫冯氏烹鱼去请和尚。冯氏以眼瞪张沧回,张沧回这才知晓失言,连忙报歉。
不知和尚是否能寻来千年人参精救治若水,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