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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飞虎将军力敌张文远 伏龙元帅勇挑凌公绩

英龙天下 烟雨落北城 11645 2024-07-11 11:06

  一轮红日像蓄满欲滴的硕大水珠,摇摇欲坠悬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傍晚即将来临,落霞、孤鹜好似将那一触即破的圆日掠破了外壁,顺着飞过的方向,洒的天空一片橙红。此时的残阳普照下,一队装备精良、战意高昂的步骑混旅正径直踏过了脚下的大地。走在最前方的大将,笔挺着端坐在马上的胸膛,紧握着操持在手中的钢刀,好像也被天边的赤红洒染了满心一般,心中似火,双目坚毅,看向前方的荆州、扬州边界线。蜀汉的汉阳王刘封,就这样,又猛夹了下胯乘的宝马飒露紫凝骢,一马当先率着身后的荆州精锐们,向前踏进了扬州的土地,开进了庐陵郡中。

  先前接到汉阳王令的潘濬、罗宪早已打开城门,赶在天幕彻黑的前头,将这队大军迎进了城中。夜晚如期降临,浓墨铺洒了整片天幕,月光星斗满被笼住,天幕低垂压抑十足。大将潘濬和刘封一样还未睡去,文武双全的他心头总觉有一丝异样,让自己辗转反侧,难安入眠。更衣起来,军营的猛士饱满,让他更加清醒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明日的晨阳将带领着这些英武的将兵提前踏上北攻巴丘、剑指柴桑的征途。他在夜的微凉风中紧了紧衣领,看到刘封帐中的烛火仍未灯熄,便顿了一顿,还是朗声拜访,走了进去。

  “承明啊,这么晚了也还没休息。这是,有什么事吗。”

  “将军,多有打扰了。潘濬只是路过,心头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困惑,难以入眠。我想,将军是否还是按照洛阳的建议,等待子龙上将军提领水军到后,再一起用兵更为稳妥?我从在荆州跟随云长君侯南征北战时,就多与东吴历任都督有过对垒,他们各有特色,但却无一不是狡诈多谋之辈,陆逊才华不输周瑜,难道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到机会么...”

  “嗯...我也想过,但恐是承明多虑了。兵法说‘实而虚之,虚而实之’,吴军既然不断骚扰庐陵,就说明他们是想让我们多虑其有伏军引诱,不敢出兵,实则内部空虚。此机不可失啊,我既已来,定要挫败吴狗,雪耻心头大恨。”

  次日晨明,刘封整点三军,让潘濬率一队在后机动驰援,令罗宪留守城池稳固后方无忧,并同意了潘承明的稳妥建议,派人向荆州南郡先行通晓提前行军之事,期待获得文聘、关平的应变支援,随后便操刀上马,一路北奔巴丘方向杀去。

  行不多时,眼前正遇吴将施绩,刘封满眼怒火,不等出阵便见儿子刘林早已绰刀拍马,如箭一般冲向了这个多日羞辱自己父子的敌将而去。施绩眼见刘封父子皆亲在军中,不禁心头大喜,期待陆抗能够精准调度、得偿所愿,于是当先挥刀便和刘林酣斗杀在了一起。二将正在难分难解之际,朱然也率领大军从后赶来,施绩见状哈哈大笑,边战边高声当面辱骂刘封、刘林早在江夏就是吕蒙都督的阶下囚而已,安敢前来北犯。刘封听的字字诛心,大吼一声便接战朱然而来。一柄合扇板门刀使得呼呼生风,怒气不止,让大将朱然心中暗惊汉阳王武勇非凡。父战父、子对子,捉对厮杀七、八回合,吴军父子心领神会,双双回退。引得汉军如倾泻的银河般覆水难收,径直追杀到了巴丘以南的石阳、阳城一带。朱家父子早有陆抗妙计,且战且退,一个多月来竟连输六、七阵,让刘封连破石阳、阳城,向北直望柴桑南门屏障巴丘。

  汉军正在休整,忽闻城外东吴大将徐盛提领援军前来攻城,刘封听是箭射赵融的徐盛,气不打一处来,留下潘濬守城,已便统军抵出。三军对垒,两将无话,即刻怒杀,但见:

  汉阳王圆抡合扇板门刀,风雨不透骁勇身段三方叫好;

  徐文向平刺鎏金月牙戟,攻守兼备大将风姿两军称赞。

  蜀、吴双虎初战酣斗四、五十余合,直杀得汗流浃背,本领尽出,马喘粗气,日月无光,天色近暗,各自收兵。交战又近一月,徐盛仿若后劲不足,刘封偏师用计,兵锋不老,好像超乎顺利地便将吴军杀得“落花流水”,又是连胜五、六阵,大破朱然、徐盛,终于兵至巴丘。

  眼前,忽而一杆“陆”字将旗闪向军前,刘封大惊,以为中计,再行看去,不禁摇头叹息,哈哈大笑,原来不是陆逊,却是年纪轻轻的小子陆抗。汉阳王心中确信柴桑空虚,于是急令刘林回身搬兵潘濬一同来战,自己猛扑陆抗,十日之内便又胜三阵,心头欢喜。此时,陆抗好像忽然失去了踪影,原来他已早知凌统等援军已经出发,自己亲自伏兵而去。于是就在汉军惊疑巴丘城偃旗息鼓,深思仿若有诈之时,刘封忽闻四周响炮连天,绵延不休,数万吴军从八方裹来,喊杀不止,陆抗、朱然、丁奉、徐盛、贺齐、施绩众军齐出,直将中计的汉军围的水泄不通。刘封醍醐灌顶,忽然惊醒,自己小看了这个不逊其父的陆抗少年,再一次身陷东吴送给的危机当中。他苦笑着仰天叹息不止,身旁的荆州将士纷纷在他的余光中悲惨地倒下,一片“活捉刘封”的通天巨响滚滚袭来,刺耳诛心。他无比后悔没有听从洛阳和潘濬的建议,挥起大刀,劈斩连连,血溅数尺,怒向四方,困兽犹斗,视死如归。正时,一彪人马疯狂似的插入敌阵,吴军混乱一片,战死成群。刘封看去,正时已见到自己的儿子刘林救援归来。

  父子汇合,便趁乱向外突围。不料阵外一军前日刚到,一将为首银盔长刀,一片勇士青巾盖头。正是沈莹率领丹阳“青巾兵”截断了归路。汉军连冲数次,皆被这支精锐挡回,刘封眼瞧残兵无几,不禁悲愤长吟。这时,先头冲锋的刘林未等再归父亲身边,眼前便恍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徐盛跃马张弓,侧翼驰来,飞星正中刘林咽喉,平息了吴军的混乱。刘封见儿子阵亡眼前,五内俱焚,更加痛恨这个让他做鬼也不能原谅的江东政权,挥起大刀连斩吴军两员偏将,乱军之中直取徐盛而来。却不料,南风萧萧,丝毫不逊北方的狂野;吴人汹汹,早已誓擒汉阳再现荣光。徐盛、沈莹的身边忽然闪出大将丁奉及一众强弩弓手,丁奉大手一挥,吴人万箭齐发,战马一阵悲鸣,血光便将昏暗的天空再次染满了一片赤红。刘封坐在马上,仰望天际,他看到了与提军来时无二的橙红,他看到了残阳的血色,此刻已经浸透了自己的全身。

  寒鸦扑天,汉阳王身中数十箭,心有不甘,气绝阵亡。

  吴军正遇收拾刘封父子尸首归去,忽而闻听四下喊声大起,旌旗招展,不知是疑兵还是救兵,急忙陷入一阵恍惚,此时潘濬含泪刺来,一彪猛士直取要害,抢回刘封父子遗体,返身便向后退。已经提前而去的陆抗、丁奉、徐盛、沈莹闻听暗惊,急忙派将回身去追。潘濬杀出血路,誓死不降,吴人惊叹,正在危急关头,前方一队荆州军马奔驰救来,潘濬看去领军大将一身的赤铜逆鳞铠,让过自己,阻截东吴追兵,一杆三尖两刃刀,嗔怒狂舞,当即劈斩追来的吴先锋徐胤,血溅三尺,惊退江东。原来正是汉将廖化,在南郡的文聘、关平接到刘封书信后,急被派来支援汉阳王军,方有此遇。

  罗宪接回各军,众人悲泣不已。又闻听陆抗汇合诸葛恪的援军两路进击,收复了石阳、阳城,重新兵指庐陵高昌。于是急忙商议坚守前沿,并将刘封父子送归南郡安葬,书向荆州、洛阳、赵云三方,急忙寻求援军,临危改定新策。而此时的子龙刚刚军进荆州,闻听惊变,瞠目结舌。他不及悲叹立刻决定改变计划,全军改道奔入庐江,以截江东援军防其顺利添兵柴桑,南向高昌,并让赵统当先快行,防再生变。

  就在汉、吴再起仇恨的同时,北疆的曹魏,也正临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国难。辅国将军甄温身亡,魏廷亲曹一柱轰然倒塌,大司马曹休溃败,回到幽州没敢去见陛下,心头郁闷、惶恐、不甘、愤怒...百感交集,急火攻心,连喷数斗红血,仰天大叫三声,竟是暴毙身亡。司马懿闻听此信,沉稳如水的表面,也禁不住泛起了一瞬波澜,心头忽然觉得,崭新的时代终于被他等来了。他这个先帝托孤仅剩下的唯一辅臣,立刻进宫觐见曹叡,并主张厚葬曹休,以示皇恩浩荡。曹叡呆滞半晌,脑中空空,完全没有听进廊下众人叽喳所议,草草退朝。魏国关键的十字路口啊!自己关键的重整大计啊!谋筹百日,一朝功篑,叔父身死,柱石轰塌,曹元仲直觉胸中堵塞,双眼发昏,一口鲜血激涌喷出,仰天栽倒不省人事。

  曹绫回到深宫,惊闻皇兄大病,急忙严锁消息,亲自探视。曹叡醒后,苍白的面色让妹妹忍不住忧心起来,湿了眼眶。曹绫握住皇兄的手,安慰着他,并告诉他也不全是坏消息,江东孙权趁势起兵,在扬州袭杀刘封,让蜀汉朝野震惊,使陆抗一战成名,帮魏国掣肘了压力。心里稍稍平复的魏帝,转瞬便又叹息,他并不糊涂,心中深知孙权是什么样的枭雄,深有被江东坑惨的体会,他担心吴国大胜又让孙权会产生抛弃魏国盟友,只图江东利益的危险邪念,于是接受了曹绫的建议,升典满、许仪执掌了宫中禁军,作为魏室的最后保障,并在心中产生了尽力提拔名臣,防止大权旁落的想法。

  病体稍稍转安不久,掌管魏国中枢机要的中书令孙资、中书监刘放两人就急匆匆地觐见曹叡,说燕王曹宇和骠骑大将军司马懿双双在外等候求见。心力交瘁的魏帝,分别召进二人,曹宇是他想在半年之后立为辅臣的曹氏亲贵,但其却张慌跪拜,求见只为当面恳求在曹休死后,自己想辞官隐退,远离政治核心,并建议魏帝休养生息,不去主动讨汉,可让孙权冲锋在前。曹叡送走曹宇,连胜哀叹,司马进后,看出曹叡忧心,立即建议要防魏败吴胜而助长孙权、陆逊背信弃义的邪念滋生,可暗令虎臣老将张辽做好攻防淮南吴军的准备,重新考量与吴联盟的价值,机会合适便可拿回淮南重镇,强大自己的实力,方可让孙权这种人反来结友,不敢小觑。曹叡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但却与心暗合,便书张辽知晓机密。

  接连的重锤打击让曹叡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终于不堪其扰。他仿佛体会到了祖父曹操和父亲曹丕最艰难时候的感觉,他的头开始间歇性的昏涨绞痛,他的心口时常有着撕心裂肺的难捱。他忽然感觉变了,不知道是这次计划的完败深深刺伤了自己,还是眼见司马家门生故吏越来越多,司马懿却反而更加谦恭,又献良策立威望自己至今都抓不住他心存异念的把柄、也看不透他到底忠魏不忠真心的焦虑让自己烦闷焦忧。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失望了,对朝堂失望了,但每看到曹绫,他就好像能清醒起来,回到那个明智时期的自己。他找来曹绫,说出了不想说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去说的话,他拜托妹妹照顾好曹家,照顾好芳儿,并说着曹家无人,连自己的三个亲生儿子都相继夭折,只能收曹芳、曹询为养子,只能拜托妹妹自觉羞愧万分又无可奈何的话来,直让曹绫的心疼,又觉得现实无奈,含泪答应,让皇兄安心好好养病。次日,抱病的曹叡极力遮掩着自己的病态,上朝颁旨,宣封年幼的曹芳为太子、兼齐王;曹询为秦王。提拔三朝元老、尚书令陈矫为司徒;其父卫兹跟随祖父曹操而战死,获得曹家世代厚爱、现任尚书仆射的卫臻直接升任司空,助持曹氏魏廷基业。退朝后,曹叡开始信神信道,耗费民力钱资建筑硕高的铜柱,上放银盘,承接天露,拿来饮用,信它能治病祛灾。并广征赋税,为母亲甄宓修建祭拜庙寝,彻夜入陪。曹氏逐渐一蹶不振,司马懿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教导儿子们更要时刻低调、谨慎。他要旁观曹家的没落,他也要时刻紧盯那个贾充建议防范的、虽是女流却不输男儿的曹绫掣肘。

  魏国的惊变传入汉廷,东吴的捷报也让洛阳获悉。时局瞬息万变,何人又能尽知?刘永闻听皇兄竟然败在了陆逊年轻的儿子手中,悲伤之余,无不感慨英龙遍布天下,英雄出自少年。此时的洛阳城里,一个重病在床的将军,也正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好像看到上面有着一幕幕熟悉的往事和天下万变的局势潮流,止不住的咳嗽。旋即,退朝的卧龙、凤雏和徐元直先后来到探望,当法正知道了这一切,心中瞬时觉得豫州的大地,恐怕要遭遇魏、吴联手的侵袭。大汉的一柱撑着病体扶着床沿,解开了头上的病纱,目光坚定地提出了让其他三人都点头称赞的应对策略,随后他便唤过儿子法邈去请大将张任,来到府中,商议用兵西出,掣肘张辽、程普。

  次日,张任巡营归城,即刻便来到法正家中。眼见昔日的智囊栋梁病重如此,他不禁想到,当初在成都,还是眼前这个人的一番话,才让自己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跟随了先帝刘玄德,方能开创今天的成就,张任的心也不禁随之难过。法正边咳边微微扬起了笑意,一番推心置腹,张任更加了解了孝直先生找来自己的用意,虽然汉室不分彼此,紧抱成团,但法正还是觉得同为益州的大将,今后张任恐怕将担起更重的使命,为先帝和他们的共同理想而奋斗下去,于是想在弥留之际,趁这个机会让他去建立功勋,这让孔明等人心下领会,有意成全,也让张任感激泪目,不知所言。法正此时唤过儿子,法邈心领神会拿过了红、黄、绿三封异色的锦袋,看到张任摸着蜀锦的动容神情,法正强撑着半坐起来,说道:

  “将军,我连夜想出了三策,分别放在了红、黄、绿这三色的蜀锦当中,作为相助你此去用兵的锦囊。将军此去不求大胜,而是一者不让魏、吴有联手向好、军窥豫州的时间,二者,魏、吴联盟恐也千疮百孔,各怀鬼胎,此次用兵要加速两国的裂隙,催化他们的交恶,三者,将军用我之计,料可以拿下小沛,把张辽逼向彭城,此三大功,将军一人可成。”

  “司徒...用心良苦,我必不负先生期盼,不负汉室。”

  “将军切勿多心,用兵切记不可感性。此去当会成功,将军不要多虑,成功之日,自当是不负先帝、陛下,不负你我心中夙愿的时刻,孝直心便足慰。只是不能在上战场亲随将军,心有遗憾。你随行带上张嶷将军和他的“无当飞军”,让这支翻山越岭行军神速的部队穿着吴军衣物,备好东吴军旗将旗一并带去。等你兵到豫州,可拆红色锦囊;军临张辽,便拆黄色;魏军若退,速开绿色,大事可成,祝将军功成。”

  张任辞别法正,次日便得到出兵诏令。虎将军会同张嶷共同出征,军至豫州。汝南上将军陈到把他接进城中,张任打开红色锦囊,急忙找来陈叔至商议,这第一计是让他和豫州兵马联结,装作兵联赵云、共进扬州,牵制淮南程普、孙桓,张任却直奔徐州方向而去。陈到领计而行,同时派义子袁綝携“大戟士”相助张任共同举兵,东行数日后正遇张辽。

  魏国仅存的“五子良将”张文远,自从接到陛下暗令,便时刻整顿军马,提防江东军兵。此时闻听蜀汉进犯,便也提军迎出,做着两手打算,想看汉军动向、战事成败,再定是否趁虚军进淮南,和东吴撕破脸皮、重新占得有利先机。张辽果未通知吴军,便操刀上马,迎来张任的汉军,两方对垒郊外、战书互达,约定明日相见。次日的艳阳烈地灼人双眼,张任提领三军当先列开阵势,迎面魏军。三通鼓响,只见魏营旗阵列开,当中一匹雷雾灰影驹,步伐轻盈闪出阵来,马上大将两鬓微白,双目有神看向汉军,望见张任虎背熊腰、虎额龙隼,掌中赤焰夺魂刀炎光凛凛,身披黄金锁子甲熠熠生辉,腰别宝弓穿云箭、胯下斑豹铁骅骝,雄武异常。那边张任顺着灰影驹的驰来,也不住打量着这位声震九州的当世名将,由下至上,一身坚不可摧的玄武磐石铠、腰间一对儿隐藏锋芒的水火囚龙打将鞭、马首旁的向天衮龙刀和威严面额上顶着的狮虎帅字盔交相辉映,放出凛然的寒光。第一次见到张文远的他,不禁感慨今日将军竟就如此大将风范,若是年轻时,该当何等威武,不愧汉寿亭侯关云长都赞不绝口。张任一挥长刀夹马飞出,如一道赤红的闪电惊艳三军,喊道:

  “来将可是张辽,大汉飞虎将军张任在此,特来领教!”

  “飞虎将军?我张文远专斩猛虎,你等可知?看刀!”

  两员大将这就抢先出手厮杀一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张任知魏名将威名远扬,丝毫不敢大意,斗转星移间便攥刀杆、掀刀头,一招一式快似炎龙绕日,一攻一守迅如火耀惊鸿。刹那时,张任横翻刀刃,双臂圆舞回环,便只见其一招“火中取栗”直劈张辽前胸,任山呼海啸瞬间变为惊呼注目。张辽见汉飞虎名不虚传,当即不敢小觑,日升月落际便抖刀形,舞刀影,三虚三实捷若冰虎踏月,三进三出猛同江临玄武。顷刻间,张辽竖立刀杆,两手紧握挺伫,就看着他一个“冰封山川”力挡张任猛击,后无缝衔接高喝反攻抡劈砸来。

  你争我赶之间,四十回合将至。张辽见汉将军气势不减,勇冠三军,心中大叹蜀国人才济济,悲思魏国良将凋零。好久都没有这般痛快的厮杀,好久都没有这样酣畅的对垒,在他的心中,猛地仿佛自己年轻了十数余载,恍若当初军耀扬州逍遥津前,他想起了那个也能与自己战过四十回合依旧气力不减,反而势愈恢弘的江东猛将——

  ‘为什么你的英姿会出现在我的脑中,毫无征兆,闯了进来。你啊,如今却在天边了,东莱太史慈。’

  汉阵将士眼观龙虎斗注目直视,瞠目结舌,张嶷、袁綝坐镇军中都忘了传令擂鼓,恍然才重让震山声势彻耳若聋;

  魏营军卒目望狮鹫争超然凝视,目瞪口呆,张虎、张特压住阵脚皆没再下令摇旗,惊蛰后再起搅海弘景舞旌蔽空。

  张任、张辽两马错镫,双刀并举,二虎重腾,互不相让。只杀得天昏地暗,只搅得日月无光。六十回合将近,张任顿觉力战下去,恐自己难得便宜,于是准备计取魏将。汉军恰时一阵鸣金,两将抽刀立马,顿觉汗透衣甲,各自互视而归。

  眼见魏军摆下四方大营,盘踞不动,相持对垒十多天后,这日烟雾缭绕,张任忽然又来叫阵,军冲南寨,张辽亲自上马,准备接战。却不料未及出营,东寨那边响炮连天,张特急忙惊呼,寨外又出现了一个张任。魏军直搓双眼,怕是活见了鬼,正在惊疑,西寨张虎也闻喊杀,跑来相报,寨外又是一个张任正欲提军攻杀,张辽不禁心惊,魏兵军心忽摇。张辽眼见天气阴霾,军心思动,便不再战,打算从北寨提军而出固守要塞,不做纠缠。方出不久,军校飞马来报,又有一路汉军,为首大将张任,已经向南猛扑彭城核心而去!张辽此时也只觉得汉军有人作法一般,见众人早已无心再战,惶惶惊呼,便只好镇住三军,飞也似得奔回彭城救援,以图徐州不失。原来这正是法正的黄色锦囊,鬼才孝直早已算得此时季节这里会多雾多雨,南寨之外的张任是他本尊,其余三路皆是疑兵,三个“张任”也俱是汉将假扮,混淆视听,为乱敌心。张任眼见张辽回援彭城要地,急拆绿色锦囊看去:

  『急使张嶷率“无当飞军”身着吴军衣甲,手持江东旗号,飞奔前往彭城方向,让张辽以为吴军兵临城下,却不攻打,使魏大军见到后即便速退,做仓皇状,使其疑惑是吴想趁乱举兵未果。将军亲率大军反向北进,猛攻小沛,克定豫州全境。事后汇合张嶷,留下豫州兵马稳守,即可凯旋还都。』

  张任读后,大叹法正远在千里,却运筹帷幄,急忙唤来张嶷,两路按计而行。果然借着大雾和魏军的惶恐一战破城,张任怒斩魏军沛县守将,尽收小沛归入大汉豫州版图。不多时后,张嶷凯旋而归,告诉已遇张辽大军,成功使其疑惑吴军为何会径直奔向彭城,等到张辽在魏吴边界留下重军,已呈虎视眈眈状后,自己方才率队归来。汉军一战三策显威,张任张嶷立功凯旋。正在刘永派出使者传旨封赏豫州军马,并在朝堂之上封奖三军、大赏二将之时,惊闻殿外一声霹雳,文武众人心中皆惊,回身看去,法邈一身白衣哭入殿堂,跪在刘永面前,手擎一封书信,伏地三拜,啜泣报丧:

  “陛下,张将军,我父一个时辰前,闻听将军得胜归来后,欣慰长笑,闭目过世了!”

  “...”“...”

  “司徒啊!”“孝直!孝直......”

  殿堂里瞬间一片悲泣,刘永接过书信,是法正弥留之际给他的遗言,希望大汉早日实现百姓安乐、繁荣昌盛的愿景,大汉文武皆心头难过,汉帝当即让法邈袭承其父爵位,封其谥号翼侯,并准备亲自操持这位先帝心腹、世之良才的葬礼,以示哀思。众人退后,法邈留住张任,将一封法正遗书交给了他,张任流着泪拆开细看,仿佛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坚持书写的大汉司徒法孝直。那时的自己,还在归程的路途中。

  人生的最后弥留之际,法正强打着精神,让儿子把书案放在床上眼前,提起颤抖的手拿笔书写了起来——

  “孝直揣度,将军已在得胜归来的途中。希望能亲耳听到将军凯旋回归洛阳的消息,逝去无憾。我这一生,得遇先帝厚待,又逢陛下垂青,文武同僚,尽皆友好,生平已足。前随黄汉升将军东征西讨,立下薄功,今能再助将军扬威川将豪气,心中甚慰。将军的功劳,定会使得魏、吴反目成仇,未来二国定有一场大战。自川中时起,将军与我数十年为友,法正今去,就当送此礼遇,为谢将军多年情谊。望多多保重,望将军和我心中共同的安和天下早日来到,孝直拜无多言。”

  法正写完书信,笔已滑落指尖。他缓缓的躺了下去,眼前出现了主公刘备入川时的身影,看到了将军黄忠在梓潼城上笑夸自己谈笑计退曹仁的爽朗笑颜,他也笑了,一直笑着,直到儿子来到身边,攥住了他的手掌,告诉了他生平的最后三策已经帮助张任克定大功,汉军已经进了洛阳城的消息,法孝直欣然长笑,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一代谋主溘然归天。

  此时的庐江城,尚未得知法正去世、张任大捷的消息。赵云进得城中,安顿三军,时刻紧盯吴军动向,果不其然,军校来报,江东大将凌统和周瑜之子周循统领一支军马现已军出石亭正在北上,意欲趁巴丘大捷的胜势,一战攻取庐江。子龙听后勃然大怒,冷静想过之后,即刻唤来儿子赵统,在他到来时,拿出了一柄寒光披靡的宝剑,紧握着,递给了他:

  “统儿,这是青釭剑,为父从长坂坡一战的时候,就将他从曹贼的手上夺来,从此一直带在身边。你长大了,听丞相和各位将军也都夸你在南中作战英勇,立下大功,我真欣慰。但你要切记不可骄傲,你还年轻,未来任重道远啊,这把剑今天就送给你了,希望它能从此照佑着你,希望你也能带着它早日结束天下纷乱,开辟出一个理想的创世泰平。”

  “父亲...”

  “你伯父马超,在离世的时候,将这柄倚天剑交给了我和你母亲共同保管,并让我要一直将这倚天和青釭交给未来的英龙人才执掌。青釭今天起便归你,统儿去召集兵马吧。”

  长江的水滚滚东流,一刻也不停止奔波。“淘尽了多少英雄的浩荡长河啊!”踏在一艘恢弘战船上的吴军上将凌统,发出了一声由心的感叹。受陛下的诏命,他和周循率领一支大军即刻踏浪西向,欲走水路增兵柴桑,支援剿灭刘封来犯。当新一股江风吹上自己脸颊的时候,一艘迎来的飞舸好似伴着风一同抚到了自己脚下的战船前沿。凌、周二人大喜得知,陆抗英雄少年,良计频出,已经斩杀了刘封父子、尽灭了蜀汉来军。凌统见状便差斥候飞探,稍时得知汉界庐江此时仍旧兵力空虚,凌公绩便一挥手,决定改道北奔,兵进夹石,后北袭庐江,准备趁机克复这座繁华而又重要的江北重镇。

  吴军驶向北方,下船登岸,后在凌统、周循的带领下,北奔庐江城方向而来。却不料想赵云几乎同时和凌统做出了一样的决策,闻听有变,当机立断,做主改道奔入了庐江。此时的汉军已经由先锋赵统率御,出城南来截击。吴军北行了一阵便遇军营堵住去路,凌统心中惊疑,忙派人去打探,得知是赵子龙的儿子统兵于昨日便抵达了这里,依据地形扎下营盘,凌统亲自出营巡视,不禁感叹汉军竟来的如此之快,令自己都没有料到,同时,他也看到了一片井然有序的营寨,旗帜飘飘,“汉赵”鲜明,将士有序,心气欢高,不由得联想到了他们的陆抗,心中暗叹名将之后果真大都名不虚传。既已至此,自己也只有谋求一战,扬吴军威。于是他便决定次日迎敌,会一会这位在吴人耳中尚不知名的青年少将军。

  扬州南边的疆场刚刚经历过一番血雨腥风,相比之下,这扬州北面的大地就显得格外风轻云淡。凌统心里想着,一定要建立和陆抗、丁奉、徐盛众位将军一样的功勋,便猛然抖擞精神,北驰而来。半路,正遇赵统,小将军让凌统不禁拉住缰绳,停下了跨乘宝马渠黄踏影驹的脚步,注目端望。眼瞧这名将后嗣生得眉清目秀,又显英武非凡、灵气十足,凌统心中倒也喜爱,但是不及开口叫阵,却已见到一杆寒光硕泛的盘龙湛金枪向自己刺来。于是一提神驹,紧勒了一下凤翎宝玉锁子甲,挥手中斩将无数的齐凤朝阳刀,接战过来。

  凌统不愧江东元老上将,刀法凛然快似流星,势不可挡;

  赵统名归蜀汉新星英龙,枪出惊鸿迅若闪电,无坚不摧。

  两人阵前你来我往,交相辉映,战过二十余合,凌公绩心中大赞如此青年能和自己大战至此不分胜败,实在难得,便又提起三分精神,劈斩连连,方才逐渐占据上风,一时让赵统领会了吴军上将的威风,举枪转守,忽觉再战难敌。

  这时,赵统抽枪拽马,向后回奔。凌统见他气弱,挥军便来追杀,方出几里之外,周瑜之子周循觉出不对,急忙飞马流星拦住上将,劝他穷寇勿追,估计统父赵云早有伏兵。凌统止住三军,前方下寨,时近傍晚果真赵子龙的伏兵见吴退去,只好尽出归营,凌统闻听大赞周循也是名将之后,英龙新生,心中钦佩,便令三军休整一夜,来日决战赵云。

  这一夜,汉、吴两军在营安然休憩,而有一军确是日夜兼程,不敢懈怠,此刻已正踏过了长江江心,进入了东吴版图那个庐江郡的首府皖城,正面对临蜀汉庐江郡的那座庐江城——六安,准备稍作休整,即刻便再次出发赶奔夹石,增援凌统、周循。这路军的统帅的是朱桓、朱然、董袭、沈莹四员大将,前时陆抗立功,陆逊带着吴帝孙权的褒奖令复归柴桑,诸葛恪胜不骄喜,告知上大将军刚得军情,凌统率军北向庐江城六安袭去,建议立刻增兵救援,防汉军兵出荆州,堵截后路,将其困成孤军。陆逊深以为意,即刻派兵此来。

  一连两日,焰阳如火更烈,赵云亲出战阵,数战凌统。江表虎臣勇冠三军,虽是难敌常胜将军神枪,但也进退有序,丝毫没让汉军觅得先机。第三日,凌统正遇再次出战,却思赵云太过英猛,正面临对恐无胜算,便找来周循问计。智将略思一二,便俯首帖耳献上一策,让凌统心中豁亮,十分欢喜,当即按策伏军而去,赚取赵家父子。赵云此时确没料到周循能有如此智略,不输当年周郎公瑾,一时大意,便让赵统继续提军前去攻伐吴营,险些酿成大错。赵统按例前来叫阵,却见战鼓咚咚,周循一身宝甲,腰别长剑手提银枪,携领兵将,迎杀出来。赵统见今日不是凌统,心中倒也未多考量,挥枪上前,就与周循大战一处。吴将并非猛士,三合过后便觉气力不济,转身而退,吴营大乱。赵统心中高兴,青年冲劲十足,一鼓作气便突破了吴寨中军,直取向后营而来。

  吴军此处营盘依山而建,托谷而扎。后寨便是峡谷山口。赵统此刻追击前来,却被周循引向谷口,山中伏兵虎视眈眈。眼望一座峡口映入眼帘,赵统本能的一惊,便觉此中蹊跷,急忙勒住战马,转身便欲后退,幸而少将军马快,一声轰鸣为时已晚,赵统当先返身冲出谷口,却悲身后一半人马未及跟出,已被滚木礌石封在谷中,为东吴弓箭手尽数射杀。赵统心中懊悔,脑中激愤,正遇退守营盘,身侧早有一彪精骑侧肋杀出,正是本在山侧埋伏的上将凌统,眼见赵统神灵相助脱离险境,急上马来飞骑追出,张弓搭箭正射向赵统咽喉!

  少将军九死一生,招架不及,下意识摸向腰怀,“唰~”的一声拔出青釭宝剑,乱舞一挥,只听“咔嚓!”一声,青釭龙威尽显,削铁如泥,寒白龙影泛现,正巧斩断飞来寒箭,救下自己性命,赵统、凌统双双惊呼,汉军小将不禁冷汗迭出心有余悸,眼望神剑,庆幸父亲的运气护佑了自己。

  正在这时,又闻马蹄如龙,喊杀尽起,一队雪白的战骑直如天兵下凡,插入混乱核心,当先一将不是别人,正是心焦恐已失算,急令白马骑兵前来救援的大汉“五虎上将军”、常山赵云赵子龙!赵云亲眼瞧见青釭救下儿子一命,猛绰手中龙胆亮银枪,龙怒四方再不可挡,直取凌统心头刺来。凌公绩未能袭杀赵统,目瞪口呆,心中本就稍慌,又逢怒火升腾周身的赵云天降来救,慌张间舞动齐凤朝阳刀被动迎击。赵子龙虎威扑天映日,龙怒翻江倒海,凌统只觉迎面的那匹夜照玉狮子已若幻化成了怒目血口的寒冰巨龙,腾空扑来,竭力稳住心绪接挡几道寒冰过后,子龙拨开刀刃,翻转枪头,一招“潜龙腾空”,但听白龙鸣啸,只见银枪浸红。

  今日长缨在手,缚虎乘龙击空。凌统只觉心口寒凉,低首望去,却见赵子龙冰寒大枪早已刺透胸膛。赤红口中簌落,赵云也不禁怒意消退,心中不忍,不去直面悲戚英雄。亮银枪挑出,朝阳刀坠落。江表虎臣凌公绩,殒亡三军阵中。

  赵子龙枪挑凌统,东吴军惊魂溃散。常胜将军暂不追赶,让江东军抢回了凌统的尸体遗物,方才转道直扑夹石方向。朱桓、朱然、董袭三将接到周循吴兵,闻听虎臣战死,心中惊骇悲情,恨惧交加,迟疑间便见前方尘土滚滚,当先两将,父子雄兵。董袭抢先抡刀杀上前来,誓要为凌统复仇。

  赵云左手擎龙胆亮银枪,右手绰倚天剑,枪银剑金;

  赵统右手挺盘龙湛金枪,左手握青釭剑,枪金剑银。

  不等朱桓、朱然反应过来,董袭力战赵家父子,手中刀迟,早被两支大枪两条天龙借着两匹雪白神驹的冲力,共同刺透了前胸,被赵子龙挥起倚天神剑,连人带刀斩作了两段,血洒疆场。二朱惊慌不敢再战,收拾大军即刻便退固守,赵云自知无力再进,便也见好就收,屯驻庐江数月,听闻张任大胜、二朱也军回柴桑,于是便携子统军也班师回向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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