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找一批打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啊!”杜成川皱眉摇头,“更何况现在不比以前,以前拿钱养人那是被逼无奈,商贾行走于市,官府还能看着点,出了城门,可就只能靠自己了。所以朝廷对待商人养打手的事情,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不同,染上了洋夷子,那可就说不清了。如今赋税上涨,这是摆明了要往商人头上摘银子,可不能给了他们找事的噱头啊!”
“是这么个情况,但是你看这样行不行。”弘昼心中并不着急,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做买卖咱得有个地方,也就是交易区,而且交易区需要绝对的安全,咱们不妨把交易区安置在云南那里。云南离京城够远吧,我们可以试着把那里改成贸易区。”
弘昼抬头看了看门口,杜希圣摇摇头,示意没人来。
“咱们一步步来,云南和缅甸相近,眼下在大清的国土上办事情你们不放心,咱们可以暂时先将当下的活动放在缅甸境内完成。”弘昼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杜成川听得真切。
“那里不是大清的国土,人家人肯给么?”平白无故到别的国家去圈块地,是谁都不会同意的。
弘昼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我可从来没说过跟他们要啊!”
弘昼直起身子,“你瞧瞧北边的俄国人,他们圈我们大清土地的时候可有问过我们,想拿就拿了,为什么?”弘昼握起了拳头,“因为有军队,别人不怕你,说白了就是抢,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打得过我么?”
他抿了口茶,继续说到:“咱们不同,暂时还不能往北抢他俄国人的地,但是咱们可以往南去。”
“俄国人能抢,是他有军队,可是咱们没有啊!”杜成川说到了点子上,那可是一个国家啊,不是山上的土匪,说踹了就踹了。
“军队是没有,可是打手有啊!”弘昼挤了挤眼,耐心地解释:“咱们有打手,差的就是器械和纪律。现在人数不多,整备起来也简单。器械肯定是不能在大清搞的,但是咱们可以跟洋夷买啊!就洋夷的那个燧发枪我就很中意,当然我这儿还有更好的。至于纪律,我自有我的章程,如何训练,我有我的路子。”洗脑这种事情弘昼不擅长,但是后世的公司可没少给他洗脑。
“可是强抢一块地儿,人家就不会把咱们怎么着?“杜成川没干过这种事情,他不放心。
“那边陲小镇,你都能照顾得周到?“弘昼扬起手指着北边,”你看看北方,那边界处,有多少地现在是大清的?要管么?管了除了费人费钱,还能得到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那也就过去了!“这也是雍正对待准噶尔的态度。
“这个行!”杜成川的优点在于它不同于严祌,他做事情从不瞻前顾后,他的胆子比严祌肥的多。可能是因为严祌是个读书人,三纲五常的束缚让他施不开手。
“不急,慢慢来。具体圈哪块地,怎么个安排,咱们等严祌回来了再商议,眼下先跟洋人接洽着。”弘昼瞧见门口的杜希圣在摆手,应该是来上菜的。
“好!”杜成川应了声就不再谈这事,只是转头瞧着杜希圣说到:“王爷,犬子年少无知,若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还望王爷宽宏大量!”
客气话,弘昼听得明白,向杜希圣招了招手,让他坐回来,大方道:“哪里的话,希圣聪明的很,想必他日一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嘿嘿!”杜成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肚子没二两墨水,就指望着儿子能中个举人什么的,可惜了,都十六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小二敲了敲门,杜成川起身去开了门,接过小二手里的酒水,又跟小二叮嘱了两句,便转身回房。
他将酒壶和盐水花生放在桌子上,招呼道:“王爷今日只管吃好、喝好,在江宁别的不敢说,喝最好的酒,尝最好的菜,豪尽地主之谊还是可以的。”
“你不坐下一起?咱们喝两杯?”
杜成川无奈地皱皱眉,摇头道:“想是想,可是外面还有一大堆事儿。”他边说边指了指门外。
方才小二送酒来的时候,弘昼瞧见了小二在他耳边的嘀咕,“可要我帮衬。”
“别别!”杜成川直摆手,“不成,今天您是客人,哪能让客人伸手。”说完便急忙忙地转身出去,顺带上了门。
盘子是青花瓷的,酒壶也是。杜成川出门时,杜希圣随性地挥了挥手,便盯上了盘子里的花生。
“你爹对你期望很高啊!”弘昼靠近门口,接菜的活就在他身上。他没有主仆的意识,也许正是这样,才会让别人对他掏心掏肺。
“就是啊!”耿重也给杜希圣倒了杯酒。
“嗯!”杜希圣抿了口酒,第一次喝酒,眉毛鼻子都拧到一块儿去了,他吐着舌头说到:“好辣啊!你们都说的不对。我老爹自己没念过什么书,就天天催着我念。他就是自己懒,不肯努力,整天指望着下一代替他脸上抹光。”
“你说这话,就不怕你爹听到?”耿重在一旁打趣他。
“怕!不过没事,这会儿他忙,没那工夫管我。”杜希圣不以为然。
若是不好好指引,这小子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你将来铁定比你爹强!”弘昼不是在吹捧他,从他手里带出来的人绝对不会差的。
“那是!”杜希圣一听弘昼的话立刻洋洋得意起来,连吃东西都是仰着头。
“今天上午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不要忘记了!”夸两句,也要叮嘱两句,弘昼说话的语气很生硬,态度也很严肃。
杜希圣拎得清轻重,认真地点点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做事情讲究效率,果然,晚上杜希圣就捧着一本书进来了。
“哝!”杜希圣摊开书,里面夹着两张纸,分别画着两个人的脸,不得不说,这画工没谁了,惟妙惟肖,极具神韵。
“这个,瘦一点的就是刘钧,这个八字胡叫杨声,是他的同党。”杜希圣不忘交代一句,“放心,我找的画师是我爹的账房,问事儿的也给了银子封了口,当然银子是我亲手送到他宅子里的。”
弘昼抬眼看着杜希圣,这个少年是有城府的,他送钱上门,不单单是感激,潜意识里的是要挟,要是封不住口,这宅子也就变棺材了。
弘昼点点头,“非常好!辛苦了,费了不少力吧!”
现在驿站边上肯定有人盯梢,弘昼不方便让自己手下的人去打听消息,江湖的事情就该交给江湖的人。
“这倒是没费力。”杜希圣拉过凳子坐在弘昼边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五两银子就买通了衙门的官吏,识人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还不忘感叹句:“读书有什么用?还是银子好使!”
弘昼一拍他脑袋,“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瞧你严伯伯和你爹哪个厉害。”
“当然是严伯伯厉害!”杜希圣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全没考虑他老爹。
“为什么呢?”弘昼自问自答,“因为严伯伯是个秀才,是个知识渊博的人。但是他又不是读死书的人,他会变通,他懂得学以致用,所以他厉害。”
杜希圣挠挠头,有点道理,那我到底是念书好呢?还是不念书好呢?
“呵呵!”弘昼看穿了他的心思,“这并不冲突,读书只是让自己变得有文化,能够壮实自己的头脑,让自己变得更强而已。至于你心中想做的事情,那就大胆地做好了,不要思前顾后,犹豫不决。”
“有道理!”在杜希圣看来,弘昼说的都是对的,“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别急!”弘昼面色不忍,“再等两天,这几天上香的人多,晚两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