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冬天有些干冷,弘昼搓了搓手,看了看天,现在是晚上了,但是看不见月亮,晚上没了烛光院子里漆黑一片,他将些要紧的事交代完管家便准备回房间,外面有风,不宜久待。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弘昼坐在书桌前,仔细地琢磨着金川的地图,四周都是山地,显然战场的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兵书什么的这个时候看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不是考试,背上不见得会用。
他的手边放着两个卷轴,黄绸布镶金,他很在意那两个卷轴,看了会儿地图便转向卷轴。弘昼拿起其中一个仔细地观摩,很遗憾这里面不是火遁,也不是百机操演。弘昼轻轻地展开它,这是一道任命岳钟琪为四川提督的圣旨,圣旨上面提到的人弘昼不认识,但是看名字应该是个汉人,乾隆竟然会动用一个汉人,这让弘昼有点意外。他小心的将圣旨卷好,放在桌上,那道圣旨的边上还有一个卷轴,那也是一道圣旨,这道圣旨是他下午进宫向乾隆皇帝求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准备再检查一下圣旨的内容,这道圣旨对他来说极为关键,即便是亲王,身为经略,他依然要依靠这道圣旨,这是他是否能打赢这场仗的最后保障。
“还不休息?明天可是要出门的!”门推开后一阵凉风带着清香进来,他急忙卷起桌子上面的地图,连同圣旨一起压在书本下面。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还不睡,都已经染了风寒!”弘昼反问何嫣,关切,又有些气恼。
“瞧你灯亮着,便过来瞧瞧!”女孩好奇地看着他的书桌。
“没什么,皇兄命我做事,总得有道手谕!其实也没个什么!”弘昼拉过女孩,抱坐在腿上,搂着女孩的腰,“不要担心,只是些寻常的事,很快便会回来!”说完抚了抚女孩的背。
女孩瞥了眼书桌上的黄绸,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再问,心中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紧紧的搂着弘昼,“万事皆要小心,这个世界上最难防的就是人心。”她贴着弘昼的耳朵慢声细语的叮咛。
“放心吧!我有分寸!”相聚又是别离,弘昼微笑着看着女孩,“在府里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吩咐吴叔,若是有难事,你便去找傅恒!”他没有提让女孩回去的事情。
“嗯!我知道的!”说完对着弘昼的嘴唇一口咬了下去,“你的梦真的忘记了?”女孩轻轻推开他的头问他。
“忘了,也有的没忘!忘不忘又有什么关系,梦每天都有人做,而我就是我,我依旧是那个荒唐的弘昼!”
女孩听完笑了笑,将他的脑袋搂进怀里。虽然穿的不少,但是这个距离未免太近了,弘昼有些尴尬,很享受,毕竟真的,但又很难受,下面被压着勒的疼。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弘昼还是很放肆的在忽然脑袋一疼,女孩的下巴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得寸进尺!”
“哪有,提前感受下!”说完,弘昼一脸猥琐嘿嘿的笑着。
瞧他的猥琐样,女孩从他身上跳了下去,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你慢慢呆着吧,我回去睡觉了。记住哦!不准沾花惹草!”说完便往门外去,到了门口不忘向弘昼扮了个鬼脸。
看着女孩离去,弘昼又把心放回到眼前的圣旨上,他没有再检查,把两道圣旨分开,小心的收藏好!做完这些,他再次环顾了下房间,笑了笑,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不是贪恋现在,只是过去我已忘怀。
天还没亮,弘昼已经起身,他悄悄地走向何嫣的房间,他轻轻地推门,门却没锁。姑娘的房间和他是紧挨的,算是在他的里屋,要去姑娘的房间得从他的房间穿过。平日里门会锁上,主要是防狼,狼就他一只。可是今天门却没有锁,一推就开了,灯柱上的蜡烛摇曳着醉卧红尘的余光,弘昼轻手轻脚的走到女孩的窗前,静静的看着女孩,睡相很甜,他轻轻的在女孩的额头上吻了一口,便起身缓缓地退出房间,静静地关上门。门关上的刹那,女孩睁开眼,扯了扯被子,把半边脸蒙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门口看。
临行前,弘昼去了趟皇宫,看看皇帝要什么要交代的没有,按理五点前宫门是不会开的,但是今天是特例,一到门口,便有冻得直哆嗦的太监在那候着他。乾隆皇帝一夜没睡,顶着个熊猫眼看向弘昼。“你到了那里,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不需要顾忌,朕只需要结果,朕想要的结果!”
“臣弟谨记!”弘昼看向了乾隆,有些话埋在心里,他本想趁着这会功夫诉给乾隆,但是想想又放弃了,觉得回来说的话,把握更大一点,便再未开口。
乾隆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金川,弹丸之地,整的他寝食难安。乾隆也没别的要交代了,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朕就在这宫中等你的好消息了。
弘昼退出养心殿,路过慈宁宫,远远的站在外面瞧着,里面有灯光却无人影,矗立在那良久,直到太监唤了声才回过神来。
这一走,便是数日,从来没有过哪次出差像这次沉重,弘昼眺望这京城的方向,眼前杳无人烟。这里已经是四川境地,离那金川还有些距离。
弘昼没有进县府,而是进了驿站,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节外生枝,这里他只是暂停,等人齐了便会前往军营。
大半天过去了,已经是下午了,钱文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道了声:“许哥!人来了!”许荣跃放下手中的地图,这张地图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却总是看不透。
侍卫领着一老头进来了,看年纪已过花甲,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上战场,这和要他命没什么区别。
老人一来,弘昼立刻上前搀扶,毫无架子,他可不敢让老人跪下行礼,不是怕碰瓷,就怕一跪下去爬不起来就摊事了。
老人笑道:“王爷!老臣还未如此年迈不堪!!”说完笑了笑,他手里还握着那段黄绸。
弘昼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来人也不推脱,他知道,叫他来,那一定有大事。
“岳大人知道这次要去哪里么?”弘昼试探性的问,老实说,带个老头累赘,他不明白皇帝把这人塞给他做什么。
“承蒙皇上厚爱,再次启用老臣,既然皇上赐老臣提督的职务,再加上金川那闹得沸沸扬扬,想来也是和那莎罗奔脱不了干系!”人上了年纪说话速度也慢。
“岳大人认识莎罗奔?”弘昼有些好奇。
“不单单认识,而且是老交情!”
弘昼眯起了眼,这样的节奏,怕是会碍事啊!会不会从背后捅我一刀。
“王爷多虑了!老臣的组训便是忠字,投敌卖国的事情是断然做不了的!”老人看到许荣跃的表情笑着替他解惑。他这一大把年纪了,这年轻人在他面前想什么,他自然知道。
“您祖上是哪位?”弘昼多少还有些现代人的思想,这个年代这么问,显然不太礼貌,他纯粹出于好奇。
“满江红,岳鹏举!”老人笑着淡淡的说,就像是道出一个普通人的名字,也不在意弘昼刚刚的无礼。
一听这个名字,弘昼张大了嘴,抗金名将岳飞,这老头是岳飞的后人,有这么巧的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不相信。
老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弘昼收回那副惊艳的表情,重新审视这位老人,姜还是老的辣,皇帝叫他来必有他的道理。
“岳大人对金川可是了解?”弘昼问到。
“了解,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往那山岗上一站,那里的地貌我还是记得起的。”岳钟琪很肯定的回答。
弘昼点了点头,“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大人若是有吃不消的地方,只管提便是!”
老人点了点头,“倒是先谢过王爷!老朽观王爷言行倒是有悖于传言!”
弘昼听完笑了笑,“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过了片刻,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弘昼说:“我军人马有多少?粮草几何?原先的主将是谁?带的兵械又有哪些?”
弘昼听完,不得不再次佩服老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现有人手不足十万余,粮草暂可撑上两月,后续的还会运来,本王阅过讷亲大人的奏呈,鸟统约一千一百把,重炮二十台。”
岳钟琪想要知道的弘昼都回答了,老人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想了一会,重炮平底可以,可是那金川处处是山,只怕那炮运不上去,反而是累赘。
“大人有什么好的主意?”
“老朽不知道现在敌军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也没有见到战场的布局,不好下定论。以现在的情况看,我们在启程前,不妨先召集一些铁匠和木工,最好是汉人或者满人。”岳钟琪想了一会儿娓娓道来:“人员足以,那里都是山,不似平原,人太多施展不开,反而浪费,另外,此战所过的时间是否已经过长,若是超过半载,可要做好人员心理上的安抚,另外粮草辎重一定不能有差错!“
“这是要做持久战的准备了!“弘昼听完认真道。
“是的!”老人点了点头,“我军数倍于敌,当围而不攻,以求奇谋。盲目的冲锋,就算胜了也不过是惨胜,惨胜不如败啊!”
弘昼闻言点头,他笑了笑,这老头是个宝啊!他看着岳钟琪笑了笑说:“就依大人所言!”说完转过头向钱文吩咐:“你去召集一些手艺不错的铁匠和木工,告诉他们,酬劳不菲,征召的时日就下午半天!”
钱文走的时候,弘昼又交代了句:“全凭自愿!”
岳钟琪见状,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