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即七月初六,通州(地理位置是在现北京)卫指挥使房胜率部回归于北平。
七月初八锦衣卫来报,蓟州(地理位置是在现天津)卫指挥使马宣叛乱,燕王正欲亲自挂帅擒之的时候,指挥朱能请命,朱能跪奏地道:“杀鸡何用牛刀?某率部即能将叛将马宣生擒”。
燕王正欲回复之际,锦衣卫来报遵化(地理位置为现河北)卫指挥使蒋玉、密云(地理位置为现北京,但密云还是通往东北、内蒙古的重要门户)卫指挥使郑亨已来到北平郊外,等候大帅下一步敕令。
见此,燕王答允了朱能的请命。
随之,燕王就立刻赶往遵化卫与密云卫所驻,去进行安顿以及下一步调配。
七月九日,居庸关附近民众来报,现任北平都指挥俞瑱在居庸关纵兵抢掠。燕王在军事会议上,不待诸将献计,直接地道:“居庸关是北平的咽喉所在。又因山路险峻,实为易守难攻之地。”
燕王见诸将看着自己,他有些兴奋地道:“此等战略要地,被俞瑱得之,即代表着他掌握了战争主动权。再者居庸关就是北平后院,岂容贼寇据之”?
察觉到诸将面有犹豫,燕王沉声地接着说:“居庸关,俞瑱得之不久,今日又纵兵抢掠。值此贼军不得人心之刻,我等不去收复居庸关。他日居庸关再增援兵,将悔之晚矣“。言罢,燕王遂令指挥徐安、钟祥,千户徐祥等率军攻打居庸关。
七月十二日燕王得知徐安在十一日收复居庸关,俞瑱败退于怀来(河北省怀来县)与北平行都司都督宋忠合兵一处后,遂令千户吴玉镇守居庸关。
当日他召集军事会议,对诸将道:“宋忠现在拥兵于怀来,他日必前来攻打居庸关。我方可先发制人,攻其不备”。
张辅在燕王的军事会议上极少发言。并非仅仅是他现在资历尚浅,不好在老资格中去发言。这也与他知道燕王问话时,心中其实早有定计有关。
这时,张辅见到诸将皆赞同“贼众我寡,不若暂避其锋芒,先立足于守住居庸关”的观点时,又看到燕王不容置疑地道:“诸公此言差矣。今日虽贼众我寡,我方难以力战,却可以以计取之。何况贼军纠集于一处并不久,且内部派系重重。而宋忠此人更是行事轻率少谋、刚愎自用”。
燕王一脸自信地道:“我军趁敌军心未定,击之则必破”。
燕王令世子与诸将各就其位后,于七月十五日带着护卫首领率八千精锐,从北平轻装疾进地向怀远而去。看着即将执行不守反攻战术的护卫军远去的背影,在城墙上朱能对张辅附耳地道:“觉不觉得大帅有点过于轻敌”?
在烈日下不想傻站着的张辅轻声地说:“之前在京师担任锦衣卫千户时,刚开始一直以为蒋瓛是指挥使,慢慢才知道实际管理锦衣卫的一直是太祖皇帝。我想这锦衣卫真正的指挥使也是世袭的”。
随后,张辅轻声地补充:“'锦衣卫'这天子亲军的名头,一直都是实至名归”!
朱能想到这些日子燕王每次都能料敌于先,自己攻打蓟州生擒指挥使马宣也是里应外合后,叹道:“难怪你一直不做声”。
张辅回道:“锦衣卫对大帅来说,确实是如虎添翼;不过对羔羊来说,即便有了翅膀也只是多了一双翅膀的烤全羊”。
朱能点了点头,道:“也是,即便我也不会仅凭锦衣卫的线报,就如此涉险。至少我不敢让八千军士,如此轻装地疾进地向拥有十万之众的怀来守军发动攻击”。
张辅充满意味地道:“这世界上最了解的大帅莫过于皇上。皇上驾崩前还特别敕令大帅不可轻易冒险,去边塞起狼烟之处去近看。如今皇上驾崩,这世界上也没人能管得了大帅,大帅已是天地任其翱翔之人”!
末了,张辅有些感叹地说:“也许我们所认为的冒险,对大帅来说压根不是一回事”。
燕王率军即将赶到怀来,并勒马停住。他顶着烈日对随他之后也勒马停住的部下马云、徐祥等道:“之前锦衣卫来报,宋忠小儿诓骗此刻怀来城中我的护卫。说我将部下的家小全部杀了,并将其尸体填满了北平的大小沟壑,宋忠还恬不知耻地用这假话来号召将士来杀我为家人报仇”。
马云、徐祥对视一下,辽东都司指挥使马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即道:“末将请命,率此刻军中也是怀来城中军士的家人为先锋,怀来的弟兄们见到我等来到城下,自会知道被宋忠诓骗”。
得到燕王的首肯,马云即率四千骑兵向怀来城飞奔而去。
怀远城外,宋忠刚列好军阵,眼中即见四千燕军骑兵。待宋都督看到骑兵旗帜与骑兵面容之刻,即听到身后的骑兵大声骂道:“狗日的东西,居然欺瞒我等说我家全被燕王所杀。若不是此时看到父兄前来,几乎被狗日的所骗”。
宋忠正大惑不解,就听到骑兵们离开军阵朝燕军倒戈而去的马蹄声响起。
正在等到燕王到来的马云见到骑兵归来,向其中一人大骂地道:“既见为父到来,何不立斩宋忠人头”?马云之子惭愧地道:“当时只感上当受骗,没有意识到奇功就在眼前”。
马云正欲再骂,却见燕王已然到来。燕王喝道:“难道不见宋忠余部正值军阵未成之刻”?见燕王带头向宋忠的尚未列好阵的军队冲去,马云反应过来即催马随着燕王冲进敌军。
战机转瞬即逝,马云虽然意识到自己与儿子皆错过日后能封爵的奇功,但头功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落下。
随着燕王带队朝着守军的空袭冲去,空气中的血腥味则越来越浓地充斥着双方士兵的鼻腔中。马蹄声、兵器撞击的金属声,人临死之前的痛苦嚎叫声让占得上风的燕军士兵双眼赤红起来,让处于下风的守军不断地节节败退。
虽然宋忠在担任锦衣卫前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但是此刻以为败局已定的他、享受惯高官优渥生活的他,却居然因害怕而不受控制地调转马头向城门奔去。
燕军见宋忠临阵脱逃,知道战事已进入到尾声,他们不再理会已投降的士兵,皆朝着宋忠追去。
虽然此时抓住宋忠不能再算奇功,但大功是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的。
燕王进入怀来城中,就与辽东都司指挥使马云谈起今日抵抗较为激烈的不止宋忠带来的嫡系,辽王所辖的军士们也是奋力抵抗这事。
马云将辽东都司不少事情由辽王女婿武定侯郭英做主这事,告诉早就知情的北平行都司的最高领导人燕王后,并不再多话。
作为臣子,有些事情让主上知道自己的心意即可,多说就是犯忌。
燕王铁青着脸时,马云见到一直穿着绣春服的刘荣脸上带着玩味地走了进来。旋即,就见刘荣跪奏地道:“启禀大帅,我等找到贼首宋忠时,他正在厕所,花了不少力气才把宋指挥宋大都督给劝出来”。
马云大惊失色之际,但在听到燕王只是淡淡地回道:“我知道了”,就明白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就不断有人来报,北平都指揮俞瑱被擒;斩都指挥同知彭聚、孙泰于阵前;都指挥佥事庄得单骑逃脱;获军马八千余匹、首级数千。在得到守军皆已缴械之时,燕王对来报者道:“让他们回归于自己之前的卫所”。
见大事已定,马云并向燕王告退。走到门口时,马云见到之前在辽王府见过的一名军士穿着绣春服急匆匆而来,马云在想起这位军士之前并非是穿绣春服的,连忙加快脚步离去。
但马云还是依稀听到屋内有说辽王准备以海路出辽,前往京师。马云不由地再次加快脚步,他不觉得自己知道皇家内部之事会是什么好事。
燕王回到北平,诸将并皆前来祝贺。察觉到诸将皆有喜色,有些心事的燕王告诫地道:“宋忠只是一个庸才,能当到今天这官全是靠着嘴巴会吹,善于送礼所致。战胜此等掌得兵权,就不知道自己姓谁的鼠辈,又何足道哉”?
见诸将受教,心情略微好起来的燕王接着道:“此等小胜,你们就喜成这样;日后得以大胜,你们岂不是得高兴上天?人一高兴就容易忘乎所以,忘乎所以就会盲目自大,而为将者盲目自大就可能导致兵败”。
之后,燕王板着脸地道:“与我共事的人必须是遇事小心谨慎,严肃认真,善于筹划谋略而能争取成功的人”。
见诸将皆已钦佩的眼神看着自己,且一脸受教,燕王淡淡地道:“但胜利了,这庆功宴还是要的”。
在诸将的簇拥下,燕王一马当先地来到“天楼阁”。而早已知道燕王可能要来的天楼阁已然虚位以待。